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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欧洲价值 (ID:ouzhoujiazhi),作者:叶克飞,编辑:二蛋
在《大象与国王》中,托马斯·特劳特曼梳理了亚洲象的分布。
目前,印度拥有的亚洲象数量最多,约为3万头,而全世界亚洲象总数约为5万头。在南亚,印度的邻国也拥有一定数量的大象。其中斯里兰卡数量最多,不丹、孟加拉国和尼泊尔仅有少量。
东南亚各国也存在数量众多的大象,主要是那些中南半岛上的国家,例如缅甸、泰国、马来西亚、老挝(曾被称为“万象之国”)、柬埔寨和越南。
历史记载,为了满足东南亚王国统治者“进行印度化”的需求,中世纪和近代曾经存在过以驯化大象为商品的大规模海上贸易;一直到伊斯兰教传入时期,东南亚诸国国王仍对大象采取印度式的使用方式。
中国的野生大象大概有200至250头,主要集中于云南省,大象栖息环境类似于东南亚。有人因此误以为中国的大象来自东南亚,但这其实是误解。书中引用了文焕然的观点:
“20世纪30年代,人们在河南安阳殷墟中发现大象残骸,当时认为这些都是引进自东南亚的驯化大象。那时,人们还不知道野生大象曾分布于整个中国。明朝的历史文献中有记载,一些来自东南亚诸国王的驯化大象曾被当作贡物敬献给中国皇帝。这大概就是20世纪30年代人们如此推测的根据。
直到后来,在古生物学和中国古代历史文献研究的基础上,前文提及的大象曾在中国分布广泛的观点才建立起来。由此,人们才认识到,在过去的几千年中,野生大象在除云南外的中国各省被逐渐捕杀或驱赶。该事实已然得到充分认可,但还不为中国以外的世界所知晓。”
从文焕然的研究来看,中国野生大象一直在向西南方向退却,直至仅留存于云南。在文焕然看来,大象在中国的退却,气候是首要因素,人类活动也强化了该趋势,包括历史上的毁林耕种和猎取象牙。大象对环境十分敏感,对温度、阳光、水、食物的要求较高,其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却相对较低,因此会逐步向更温暖的地方迁徙。至于无节制的猎杀,更是让大象被迫迁徙。
书中还提到两个关键点:
一是中国的土地伦理没有战象出现的空间,作为典型农业国家,人们对土地的依赖来自于农业,而不是大象生存的森林,对君主的评价,也集中于农业是否兴旺。这种思维使得农业一直在压迫森林的空间,继而影响大象生存。
二是中国历史上的主要外敌来自于北方,马在军事上的作用最大,大象也无法在草原上普遍生存。
历史学家伊懋可就从森林破坏和耕地扩张角度看待中国大象的生存。他认为,“人类对大象发动了长达三千年的战争,而大象是这场战争的失败者。”
托马斯·特劳特曼在总结了这些观点后,认为:
“中国和印度在土地伦理问题上最显著的差异并不是在文学、哲学或宗教观念上,而是在君王与大象的关系上。具体说来,印度诸王国和东南亚进行印度化的各王国都会捕捉野象,训练它们作战,然而使用大象作战的制度却从未扎根于中国。实际情况是,虽然中国的君王曾经接触过运用大象的战争,但是他们拒绝将其作为战争手段。
就此问题对中国和印度进行比较需要考察诸多差异;例如,中国的种植农业极度依赖大量劳动力,而印度的农业则依赖于家养驯化动物和放牧畜牧动物。我们可以用战象的历史进一步解释中印之间的不同:一方面,大象在中国大规模地退却;另一方面,近代以来印度和东南亚的野象尽管也在大规模地退却,但却留存了下来。”
中国和印度并非仅有的例子,《大象与国王》以宏观视角探讨大象在南亚、东南亚、东亚、西亚、北非以及部分欧洲地区被利用的历史,将涉及大象的自然史与人类史有机地融合起来,剖析国王、大象、森林和森林民族之间的多重关系。
大象因其庞大,自带庄严属性,也因此总能成为王权的象征。早期文明都有驯养大象的记录,以王室祭品和狩猎对象为主。而在南亚地区,还有非常特殊的战象。也正是战象这一用象制度,保证了大象的栖息地和种群数量。
书中回溯了战象的历史,在早期吠陀时代,人们及信仰的神祇都没有使用大象的痕迹,比如画中的神祇都驾驶战车,大象也从未成为王室赠礼,直到晚期吠陀时代,战象制度出现,大象也成为王权的一个重要象征元素。
因此托马斯·特劳特曼认为,战象是王权的发明。王权拥有先进的战争模式,可充分发挥大象优势,又因权力集中拥有庞大资源,可以为大象提供生存环境和训练条件。也正因此,拥有大象的数量也成为王权的实力证明。
从公元前1000年开始,北印度地区就开始在战争中使用大象,此后,这一模式逐渐传播至中南半岛、爪哇、波斯、埃及乃至欧洲,留下无数历史和遗存。
在中国历史上,大象也有着重要作用,尤其是外交层面。野象曾经广泛存在于中国大陆,商朝青铜器就有大量大象造型的礼器,大象也在许多神话中出现。
战象制度看似残酷,但也将大象乃至大象栖息地置于王权保护之下,避免森林受到农业文明侵蚀,维系着国王、大象、森林和森林民族之间的关系。
大象在战争史乃至王权史上的作用,随着冷兵器战争时代的结束而逐渐消亡。之后,大象广泛运用于运输、马戏团等领域,也用于各种基建,比如19世纪的铁路建设,对热带硬木需求急速上涨,大象就是将木材运出森林的最主要工具。当然,到了今天,大象所留下的最大痕迹,莫过于棋类游戏。
书中写道,“现代国际象棋源于印度的棋类游戏,这个游戏的名称正是‘恰图兰卡’,也就是四军。”所谓四军,即步兵、骑兵、战车和战象。
作者还写道:
“下棋是一种战争游戏,完美实现了公平战争的理想,因为对抗双方的兵力和兵种完全相同,且战场地形平坦,对力量的考验变成了纯粹的智力较量。自从国际象棋开始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传播,四军的痕迹就以一种竞技游戏的方式被保留下来,并得到普及。即便我们不了解四军,但它在当今世界也仍然是一个鲜活的存在,可以说就隐藏在我们眼皮底下。”
恰兰图卡这一游戏,“向西传播到了波斯,在阿拉伯帝国征服波斯以后很快又传到了阿拉伯世界,再从阿拉伯传播到西班牙和欧洲其他地区;向东则传播到了东南亚各国和中国。东方和西方的象棋发展模式截然不同。在东方,印度象棋在传入地继续衍化出新的变种。但是在西方,两人制的游戏技巧演变成了单一标准并普及开来。”
大象是全书的引子,作者阐释的实际上是生态环境对于人和其他动物的重要性。大象对森林的稳定和多样性有极大作用,但人类制造的各种环境问题(包括毁林耕种和猎取象牙等),使得大象数量减少,生态环境也遭遇极大威胁。
书中有这样一句话:“野生大象在环境史中的特殊地位相当于‘矿工的金丝雀’”,可人类对待这只金丝雀的态度,显然是需要改进的。
书名:《大象与国王:一部环境史》
作者:[美]托马斯·特劳特曼,译者:李天祥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出品方:天喜文化,2023年11月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欧洲价值 (ID:ouzhoujiazhi),作者:叶克飞,编辑: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