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后逐梦演艺圈，内娱准备好了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理 （ID：wan2movie），作者：momo

“他还只是个孩子。”

常在内娱冲浪的网友想必都很熟悉这句话，多出现于挽尊、嘲讽、内涵等使用场景。似乎年纪天然与成熟度挂钩，年纪小就意味着容错空间大，理应得到更多的优待和宽容。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内娱真正的“小孩哥”“小孩姐”们如何理解这个行业？又如何悦纳“艺人”这个身份？

《你好新面孔》的第二篇深度报道，我们采访到了三位05后演员：黄杨钿甜、马柏全、于垚。

黄杨钿甜在十岁的时候就因“小楚乔”的出色表演被外界关注，目前已经参演了三十多部作品，其中待播剧里有三部女一号和一部群像女主剧；马柏全十岁时在《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中出演“小凉生”一角，近年多部口碑之作中都有他的身影；于垚通过面试得到的第一个角色是《如懿传》中的“小永琏”，彼时他才九岁，而他的上一部作品《繁城之下》是2023年的十大高分华语剧集。

他们是“宠儿”吗？答案是肯定的。在娱乐圈这个竞争激烈的名利场中，他们在懵懂之年就被选中，当同龄人被困囿于校园生活和学业压力的时候，他们已经率先拿到了成人世界的体验卡，进组拍戏、参加活动、有了属于自己的观众和粉丝。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同龄人当中的“异类”，他们偏离于那条名为“大多数”的成长轨道，璀璨却也孤单地独自运转，而在任何节点上失速，都可能会被命运抛向一个更不可知的未来。

本次采访的三场对谈加起来将近五小时，录音整理约六万字，作为“小孩哥”“小孩姐”，他们给出了很多套路之外的答案。被小小地震撼之余，也忍不住反问：当05后开始逐梦演艺圈，内娱准备好被“整顿”了吗？

共性

得益于丰富的进组经验，三人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理解都有着超乎想象的成熟。

黄杨钿甜成为演员缘于一个巧合。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黄杨钿甜有一次转学经历，为了让她能更迅速地适应新环境，父母为她报了一个模特培训班。陆续参加了一些小型走秀和平面拍摄后，一名综艺导演主动抛出了橄榄枝，《零零大冒险》这档节目成为了黄杨钿甜踏入演艺圈的第一步。

拍摄了一些影视作品后，黄杨钿甜发现表演这件事非常的不一样，“在我演绎完了很多角色之后，角色也带给了我能够去成就自己内核的能量，我就想说我能不能把我的能量也带给观众？所以我很喜欢演员这个职业，想继续演下去。”

比如待播剧《致1999年的自己》，她饰演的钱佳玥经历过两次重要的人生节点，其中包括和亲人的死别，这样的生命体验对黄杨钿甜来说稍显陌生。但导演跟她分享完自己的亲身经历后，再加上现场演员们建立起的默契，让她体察到了亲人离世这件事当中所蕴含的复杂情感，而她要做的是把这份情感传达给观众。

作为被很多网友看好的05后潜力小花，她自认是有天赋的，但与此同时更需要用努力去让自己的天赋更加璀璨。

对于马柏全而言，演员这个职业最吸引他的地方是“做自己”。小时候的他就喜欢站在舞台上展现自己，得到机会在《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中饰演“小钟汉良”之后，马柏全逐渐对表演有了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通过自己的理解和诠释，在短时间内把人物一点一点建立起来、把角色的多面性展现出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也很有创造性的事。

不管是《去有风的地方》中调皮有主见的谢之远，还是《春色寄情人》中桀骜不驯的少年陈麦冬，都跟马柏全自身的性格有某个重叠的部分。当被问到“赛道”这个问题时，他坦言不想归类自己，也不想定义自己。人物是什么样子的，他就努力去自己身上找寻与之相似的特质，进而把这些特质放大去塑造角色。

比如青春剧《归棹》，他饰演的男主何家浩相比之前的角色更复杂，围绕他有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经过对剧本的研读以及和导演的讨论，马柏全把握住的角色特质是何家浩和哥哥之间的感情，在演的过程中，他也借鉴了现实中自己对哥哥的情感基调。

于垚对表演的态度，则在演完《繁城之下》后有了比较大的转变。《繁城之下》之前，拍戏让他兴奋的点在于可以体验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跟一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通过表演产生紧密的连接；《繁城之下》之后，他更多把表演看作一个渠道、一种媒介，借由角色，他可以把自己渴望倾诉的想法、想要表达的观点呈现给更多的人。

这绝非空谈，《繁城之下》开拍于2022年3月底，杀青于2022年6月初，距今已有两年时间，但采访中谈到“陆直”这个角色，于垚依然可以对人物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对角色的理解程度展现出了一种与这个年龄不符的详尽与深刻——

“《繁城之下》中最大的官员就是县令，他（陆直）甚至还没有碰到更高的像所谓元帅、将军，皇上那个等级，甚至连圣旨那部戏里面都没有出现过一次。陆直已经算是浑身解数都用过了，他也只是站到了那个地方。跟时代相比，他就是沧海一粟，是很渺小的一个存在，就像一只蚂蚁掉到了大海里面，你能怎么做呢？你没有办法把海水全喝光，那你想不溺水，你只能找一片叶子站上去，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的改变，所以他选择了顺应时代。这个时代是残酷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我干脆也这样。我不想被吃，那我就只能吃人，这就是陆直的逻辑。”

面对“你认为做演员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三人给出的答案分别是“道德”“负责任”和“真诚”。

黄杨钿甜觉得演员是一个不断向外输出的角色，如果自身价值观不正确的话，那传递出的东西肯定也是不正确的；马柏全认为“负责任”是演员在拍戏时心里应该时刻绷紧的准绳，要对作品负责、对对手演员负责，更要对观众负责；于垚的答案来自于剧组前辈的耳濡目染，很多哥哥姐姐、演员老师不管在诠释什么角色时都抱着一颗真诚的心。如果演员不真诚，那最后交出来的作品也必定是虚浮和没有诚意的。

棱角

作为年少成名的小演员，小孩哥、小孩姐普遍很早就进入了这个行业，在展露锋芒后迅速被经纪公司签下，他们的演艺之路比大部分演员更幸运、顺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过早的被定性、被规训，恰恰相反，经纪公司更主要的作用是“保驾护航”，小演员也得以拥有更充分的空间去长出自己的棱角。

黄杨钿甜出道一年多的时候便签约了嘉行传媒。在她的回忆中，一直到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想过究竟是去干嘛的。直到公司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见了各种各样的猫，这些猫在公司里面乱窜，看起来非常自由。大人和工作人员谈话，十一岁的她就在外面逗猫。等到大人谈完出来，她对妈妈说，“我想签这家公司，我想跟这些猫猫在一起。”

如果不做演员，黄杨钿甜想成为一个研究植物的生物学家，有一段时间，她沉迷于“无穷小亮”的视频，甚至想过去做一个研发种子的志愿者，她形容那段时间的自己是“鬼迷心窍”。虽然当志愿者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植物现在依旧是黄杨钿甜在演戏之外最大的兴趣所在。

马柏全的MBTI是INTJ，但他觉得自己在剧组更像一个“小太阳”，经常拉着别人一起聊天。包括两次和李现的合作，二人的相处模式就像《去有风的地方》里的兄弟line一样，经常相互调侃。

每演完一部戏，马柏全都会给自己留出一段时间过渡，重新积攒能量，方式可能是旅行、运动、看电影，或者干脆就是睡觉，时间长短视情况而定，但这段时间是一定要有的，总之”不能让自己一直处在工作的氛围之中“。

马柏全最欣赏的圈内前辈是易烊千玺，原因之一便是对方在这个圈子里坚持做自己的独特个性，这也是他一直在追求并渴望拥有的。“演员塑造角色需要很多方式，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先要把自己做好，你要了解自己是谁，才能好好地塑造角色。我觉得‘做自己’这三个字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不光是做演员，生活中也没办法百分之百地做自己。很多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条件下，人或多或少都要去改变。”

于垚则是“新面孔”十七位艺人中唯一没有在“最欣赏的前辈”这一题当中给出明确答案的人。当别人在思考答案的时候，于垚先一步思考的是问题本身。在他看来，“欣赏”这个词更多是用于平辈之间，自己资历尚浅，所以对前辈用“欣赏”这个词就不太合适了。

私底下的于垚也是一个容易纠结和内耗的人，但他的内耗并不消极，更多是找答案的过程。不管是演戏还是日常生活，他都习惯了去多追问一句“为什么”。拍戏时的如果遇到不舒服或者别扭的地方，他会第一时间找对手演员商讨解决办法。不管拿到手的角色的戏份多不多，又或者番位排在第几，他都必须把人物逻辑理顺了才能演下去；生活中的“内耗”则体现在他经常在朋友圈分享的小作文上，虽然有时候会被同学和朋友调侃，但就像于垚说的，“你总得有一个答案，才可以接着往下走。”

焦虑

“转型”是近年出现在内娱的高频词汇，但很难想象的是，当85、90的演员在“转型”的关口踌躇不决的时候，05后演员也已经在思考怎么摆脱固有标签了。

黄杨钿甜饰演过的三十多个角色中，很多角色名都是“小XX”或是“童年XX”的组合形式。有网友评价她是“古言女主初长成”，但在她本人看来，年纪小既是优势，也是痛点。

在剧组拍戏时，她遇到过因为年纪小意见被忽视的情况，也有人因为年龄的原因想当然的认为她达不到导演的高要求。曾经某个项目原本已经到了过合同的阶段，但最终因为年龄小，角色又是众所周知会恋爱结婚的知名IP人物，最终双方只能遗憾错过。如果是演技或者外形问题，她觉得自己至少有努力的方向，但年龄却是自己无法解决的。

也是因为没有进入这个项目，黄杨钿甜有空出的档期参加了《致1999年的自己》的面试邀约并最终通过甄选。谈及《致1999年的自己》中的钱佳玥，她说这是一个让她“成长了很多很多”的角色，人物从15岁的高中生开始有一个很长且丰满的跨度，经历了钱佳玥所有的故事之后，黄杨钿甜觉得“冥冥之中，我好像就是属于她一样。”

不同于黄杨钿甜渴望长大，马柏全则是不希望被过往的角色固化。尽管参演的诸多作品都收获了不错的口碑，也让他被一部分观众所熟知，但他并不希望外界提到“马柏全”时，观众最先想起的还是谁的儿子或者谁的小时候，他希望以后能被大家记住的角色本身。

《春色寄情人》之后，有网友觉得马柏全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喊话他进军校园言情赛道，马柏全听进去了，后续也很想尝试校园题材，把“少年陈麦冬”的感觉再精进一下。

于垚在《繁城之下》里的表现可谓惊艳，他因这个角色获得了“星光大赏”年度电视剧新面孔，也是在那次活动中，于垚留下了“小孩哥勇闯娱乐圈”的名场面。

但当提到因此收获的关注时，他的回答是“我很怕以后我演什么角色，观众会说‘梦回陆直’之类的话，所以我现在很积极地拓宽我自己的赛道，拓宽我的可能性，争取让大家能够看到不同的人物、看到于垚跟于垚演的角色，而不是陆直或者是递面包的小孩哥。”

相比肯定的声音，于垚更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表演上的不足，“大家可能就会觉得，你才十几岁，你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但所谓的年龄，你能用几年呢？过了几年，你已经成年了，你已经二十出头，一个大小伙子了，你还要用一个十四岁演的角色作为你的高光、作为你的代表作吗？你还要在面对别人质疑的时候，说我还是个孩子吗？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成长

相比其他“新面孔”，05后演员最大的特殊性便在于身份的双重性，既是演员，也是学生。“学生”不仅仅是指校园中的身份，也是身处娱乐圈的另一种视角。

在采访中，三位小演员都提到了在片场时会观察前辈演员的状态，并有意识地吸收、学习。

从《致1999年的自己》到《五福临门》，倪虹洁两次都饰演了黄杨钿甜的妈妈。两个人的对手戏变多后，黄杨钿甜发现倪虹洁老师是一个非常随和、自在的人。“她不会说是因为你的什么身份或者因为你的年纪小，她就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对待你，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是用同样的方式。然后她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你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哦，原来其实我不用在乎那么多，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足够了。”

倪虹洁有一个习惯是在拍戏间隙做钩织，熟络了之后黄杨钿甜也跟着学。她让黄杨钿甜觉得原来演员这个职业也不用去在意很多，一切只需要你去顺其自然、坚定自己就好了。

在《心居》《熟年》等剧组里，马柏全和郝蕾、刘奕君等戏骨型的演员都有对手戏。有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细节是，前辈演员不会拿着手机去现场。有很多演员在现场需要看录屏来反复确认自己的表现，但前辈们展现出的状态则是完全沉浸在角色中的。现在马柏全也会用这条标准去要求自己，虽然暂时还做不到，但他在努力一点一点靠近。

和资深演员的合作经历也影响着于垚对表演的认知，譬如近期刚刚合作过的演员肖鼎臣。同组拍戏时，于垚发现肖鼎臣哪怕是演一个不太出彩的角色也会去思考、去琢磨这个角色的合理性，让不合理变成合理。这也是于垚眼中演员这个职业有魅力的地方，“如果所有人饰演一个角色都是一样的，饰演什么角色也都是一样的，那干嘛不去找所谓的AI演的呢？

“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05后演员的“新”，不仅“新”在面孔，更“新”在观念，“新”在志向。

目前，黄杨钿甜正在拍摄自己的一番女主剧《人鱼》，是和以往作品截然不同的悬疑类型；马柏全刚刚结束了紧张的高考，等待他的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夏天；于垚拍完了一部尚未官宣的年代剧，上次采访见面时，他拖着一个能把自己装下的行李箱，刚刚结束了一趟和朋友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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