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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是世界上最大的维生素和胡萝卜素产品生产商,也是全球顶尖药企TOP3。其重磅肿瘤药物及COVID-19测试,曾让企业市值升至2290亿瑞士法郎(3560亿美元)。罗氏制药(交易代码ROC.S)背后的控股家族霍夫曼-拉罗什家族(Hoffmann-La Roche)至今已有128年历史,该家族靠止咳糖浆发家,现也是全球最大的抗癌药物制造商,家族资产总额高达451亿美元,位列全球最富有药企家族第一名,目前在100多个国家拥有超过10万名员工。
本期,家办新智点带你走进罗氏制药,探究其家族传承中颇有特色的职业经理人制度,以及家族传承的秘诀。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家办新智点 (ID:foinsight),作者:foinsight,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止咳糖浆起家
弗里茨·霍夫曼(Fritz Hoffmann),1868年10月24日出生于瑞士巴塞尔,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家族从事纺织制造,在巴塞尔属于富裕阶层,叔叔曾担任巴塞尔市市长。家族在霍夫曼的商业生涯中,为其提供了工作和投资经验。
19世纪70~80年代,霍夫曼在巴塞尔完成了小学和中学学业,之后在瑞士法语区的一家银行完成了学徒生涯。1889年,他回到巴塞尔,在Bohny,Hollinger&Cie杂货店以及一家制药公司开始了第二份实习工作。
1891年至1892年间,他搬到了伦敦,1892~1893年间在德国汉堡为G.Lipman&Geffcken杂货店工作,以进一步积累与化学相关的业务经验。
在此期间,汉堡霍乱肆虐,近80万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接着,城市被封锁,他也在其中。他眼睁睁地看着近9000人的生命在短时间内死亡,这对他触动很大。
他开始怀疑,工业化生产药品是否能抗击疾病。他认为,世界需要的是将科学研究的药物化合物转化为药物,并在剂量和效果方面实现标准化。如果将这些药物分发到国际上,将有可能挽救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人的生命。
1893年,霍夫曼回到了巴塞尔,他的父亲出资20万法郎购买了Bohny,Hollinger&Cie的股份。但霍夫曼的上司对他这种充满活力的做事风格感到不自在,建议他独自接管格伦察赫街的一家小化工厂。
就这样,1894年,26岁的霍夫曼与马克斯·卡尔·特劳布(Max Carl Traub)联手,从药剂师Bohny、Hollinger&Cie手中接管了巴塞尔Grenzacherstrasse的一家小工厂。这家工厂生产提取物、酊剂、药膏、药丸、亚麻油清漆和地板蜡。
霍夫曼的父亲贡献了大部分资本,马克斯·卡尔·特劳布则贡献了一些专利和合同。在经历了艰难的头两年后,霍夫曼买下了合伙人的股份,并将F.Hoffmann‑La Roche&Co登记在商业登记册上。
为了寻找一种利润丰厚的产品,他突发奇想,以统一的品牌名称在国际上销售具有标准化剂量和效果的药品。
1895年5月2日,霍夫曼与阿黛尔·拉·罗氏Adèle La Roche结婚。在瑞士,已婚夫妇将名字连在一起是一种传统,因此,霍夫曼结婚后更名为霍夫曼·拉·罗氏。这次联姻意义重要,如果没有此次联姻,也就没有后面的“罗氏”名字。
1896年10月1日,罗氏在格伦察赫建立第一家国外分公司后不久,马克斯·卡尔·特劳布便离开了公司。该公司于1898年进行了资本重组,并成功生产了止咳糖浆Sirolin。Sirolin迅速成为畅销产品,公司开始蒸蒸日上。
后罗氏在全球范围内扩张,拥有超过700名员工。1904年,罗氏公司推出了强心剂Digalen,1909年又推出了止痛药Pantopon,这是当时最重要的两项医疗创新。到1912年,该公司已在三大洲和九个国家设有附属办事处:瑞士、日本、法国、俄罗斯、意大利、德国、英国和美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罗斯内战使公司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在巴塞尔商业银行(由弗里茨·霍夫曼的妹夫鲁道夫·阿尔伯特·科赫林‑霍夫曼领导)的帮助下,企业于1919年通过成立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了重组。
创始人只保留了新公司F.Hoffmann‑La Roche&Co.Ltd的少数股权。所有这些令人不安的事件都对霍夫曼产生了影响,健康状况从1918年开始急剧恶化。1919年,霍夫曼和他的妻子决定解除他们摇摇欲坠的婚姻,后来与离婚的伊丽莎白·冯·德·穆尔(原名施特赫林)结婚。
同年,霍夫曼因健康状况不佳,从公司董事会退休,次年去世。
二、职业经理人制度
罗氏一直实行职业经理人制度,但控股权却在霍夫曼家族手中。该家族在公司成立初期就任命了职业经理人,此后一直对公司保持“相对不干预”的态度。
“当我(1990年)在欧洲工商管理学院攻读MBA学位时,主流观点是家族所有者应该退出,”霍夫曼的曾孙安德烈·霍夫曼表示,“但随着人们开始认识到稳定所有权的好处,这种观点已经改变。”因为从长远来看,股东们没有理由质疑霍夫曼家族及其亲属的管理能力。罗氏在过去十年中一直是全球表现最好的制药公司之一。
这种结构的妙处在于,罗氏家族通过控制年度股东大会来掌控长期发展。“但我们不能忽视短期投资者情绪,因为这会影响我们的资本成本。”安德烈·霍夫曼称,他与现任罗氏首席执行官塞韦林·施万的关系非常好。但他补充道:“如果有一位经理不够好,他们会很快离开。”
职业经理人制度早在霍夫曼去世后,家族就开始制定了该策略。彼时,埃米尔·C·巴雷尔博士(Emil C.Barell)购买了霍夫曼的儿子阿尔弗雷德·霍夫曼在公司的股份,成为公司最重要的股东之一。
1896年,巴雷尔被聘为化学家。1899年,他成为罗氏德国公司的负责人,很快就展现出了非凡的能力。作为母公司的负责人,巴雷尔启动了扭亏为盈的流程,有时甚至采取严厉措施。
为挽救公司,巴雷尔进行了广泛而深远的重组。1920年,罗氏公司将其首款合成产品安眠药Allonal推向市场。1933年,罗氏公司收购了Tadeusz Reichstein的维生素C合成工艺,并开始将其扩大规模进行量产。维生素C标志着该公司全面投入化学合成的开始。
到1938年,罗氏已在五大洲35个国家设立分支机构,员工约1800人。同年,巴雷尔成为董事会主席。
自20世纪30年代末以来,该公司已拆分为两个企业集团。欧洲大陆的所有地区均由位于巴塞尔的F.Hoffmann‑La Roche&Co.Ltd负责,而英国和所有其他地区则由位于乌拉圭蒙得维的亚的SAPAC Inc负责。
这两家公司通过股权保持着紧密联系。即使整个欧洲沦陷于纳粹德国,SAPAC仍能继续独立运作。
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罗氏的多家子公司试图脱离母公司独立发展,但均未实现。
1945年,战争结束后不久,罗氏成立了一家新子公司——潘婷,以发展这一新业务,后潘婷被出售。
1946年,巴雷尔返回巴塞尔,结束了罗氏的战时紧急状态。受两次世界大战影响,巴雷尔因神经紊乱导致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中风导致他丧失了记忆力,并于1953年去世。
巴雷尔去世后,阿尔伯特·卡弗利(Albert Caflisch)花了近七年的时间才正式成为罗氏公司的新领导。卡弗利原本是一名律师,1946年加入罗氏董事会,同时仍担任瑞士银行家协会董事会成员。他在1947年的年度股东大会上被选为罗氏公司副董事长,并于1951年成为首席执行官,1965年去世。
三、扩张
卡弗利博在位期间,一直在培养继任者,在他去世后由Adolf Walter Jann博士担任董事会主席。Adolf Walter Jann出身法律专业,后在瑞士银行工作,1957年,当选为F.Hoffmann‑La Roche&Co.Ltd董事会成员,并被任命为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1965年,他被任命为罗氏董事长。
1966年,Dr Adolf Walter Jann针对瞬时万变的世界启动了一项探讨计划。他认识到战后快速的技术进步,以及现代社会对健康的需求,需要更全面的医疗健康解决方案。
同年,罗氏收购了美国无线电公司(RCA)的电子研究部门。1968年,罗氏收购了Chemische Fabrik Schweizerhalle的诊断部门,并成立了巴塞尔研究所免疫学,这些收购和其他收购构成了罗氏未来诊断部门的核心。
1978年,Adolf Walter Jann博士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将权力移交给Fritz Gerber。Fritz Gerber同样出身法学专业,后进入苏黎世保险公司,1977年,被任命为苏黎世保险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一年后,罗氏任命他为CEO,并保留了他在苏黎世的职位。
1984年,罗氏资助的巴塞尔免疫学研究所的科学家George Köhle、César Milstein与副科学家Niels K.Jerne一起荣获了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1986年,罗氏生产出第一种生物技术生产的抗癌药物Roferon‑A。
1989年,F.Hoffmann-La Roche&Co.Ltd与SAPAC Inc合并为新成立的Roche Holding Ltd。
为进一步加强其生物技术业务,Fritz Gerbe于1990年收购了基因泰克公司60%的股份,进军生物技术领域;1991年又收购了聚合酶链式反应(PCR)技术的权利;1994年,收购了美国Syntex集团100%的股份;1998年,收购了Corange集团(包括勃林格曼等公司),成为诊断领域的全球市场领导者以及全球第六大制药公司,并首次涉足糖尿病业务。
2000年,罗氏曾试图并购位居全球前五名的药企——诺华制药,但未果,诺华现在拥有罗氏33%的投票权股份。
Fritz Gerber于2001年年度股东大会上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而Franz Bernhard Humer(法学博士,曾在制药公司先灵葆雅和葛兰素史克工作过)则于1996~1998年担任罗氏的首席运营官,然后担任首席执行官。
2014年,Franz B.Humer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继任者为Christoph Franz博士。Christoph Franz,工业工程毕业,经济学博士,曾担任瑞士国际航空公司CEO、德国汉莎航空股份公司CEO。自2011年起,他一直担任罗氏公司董事会成员。
而ChristophFranz的继任者塞韦林·安东·施万(Severin Anton Schwan,法学博士,于1993年以培训生身份加入罗氏,曾在罗氏公司全球多个职位任职)在2008年被任命为罗氏CEO,2013年起担任罗氏董事会成员,2023年3月当选为董事会主席,接替Christoph Franz。
施万是瑞士薪酬最高的经理,年薪约为1500万瑞士法郎,在瑞士商界有着无可挑剔的人脉,还是瑞士信贷的副董事长。
四、传承五代
霍夫曼-拉罗什家族,瑞士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也是最神秘的家族之一。该家族的许多成员不再使用霍夫曼姓氏,有些人以Oeri、Michalski、Faber-Castell、Fabre、Schmid或Duschmalé为名。
1895年,霍夫曼与阿黛尔·拉罗什结婚后,育有两子伊曼纽尔·霍夫曼(Emanuel Hoffmann)、阿尔弗雷德·霍夫曼(Alfred Hoffmann),1919年离婚,后霍夫曼同来自戴格家族的离婚女子伊丽莎白·冯·德·穆尔(Elisabeth von der Mühll,1882~1970年)再婚。
伊曼纽尔1912年与玛雅·斯特林(Maja Stehlin)结婚。从1932年起,伊曼纽尔开始担任巴塞尔罗氏公司总部的副总裁。同年,伊曼纽尔因车祸去世。
在伊曼纽尔车祸去世两年后,玛雅·斯特林嫁给了保罗·萨赫尔(Paul Sacher),这两位家族外人最终成为家族中最有影响力的成员。
1933年,玛雅成立了伊曼纽尔·霍夫曼基金会,并担任该基金会主席,通过收购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来保护她已故丈夫的遗产。萨彻后来成立了一家私人银行——Scobag,管理继承了罗氏股份的家族成员的财富。
2019年年底,家族第五代的七名成员加入了该家族的股东池。接着,2020年3月,该五代中的另一名成员Joerg Duschmale取代其叔叔进入了该制药公司的董事会。Duschmale在罗氏董事会中代表Oeris家族分支。
根据该公司2017年的年度报告,这家制药公司已经造就了至少12位亿万富翁,其中霍夫曼-拉罗氏的8名后代控制着罗氏约45.01%的投票股份和8%的公司权益。
罗氏称,该家族资产池由15个人、一个家族慈善基金会以及一家控股公司组成。集体持股由所谓的不记名股票组成,这些股票具有投票权,并且与普通股分开交易。其中,不记名股票还附带出售条款。Family Office Doctor首席执行官Samy Dwek表示,这些股票可能涉及家族资产池的优先购买权。
五、传承秘诀
自1896年以来,罗氏一直是其财富的基石。“延续成功的家族历史并将其传给下一代非常重要,”“家族将继续支持公司。”Duschmale称。
家族能传至第五绝非易事,苏黎世MME合伙人、遗产规划专家巴尔兹·霍斯利(Balz Hoesly)表示,家族控制的企业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企业在第三代仍由家族掌管。“只需要少数不满意的成员就能制造真正的麻烦。”
对于超级富豪来说,管理代际更替是一个长期的问题,以下是该家族能够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的原因。
第一,监督者。
该家族始终强调他们作为公司管理者的角色,这已经成为罗氏家族DNA的一部分。安德烈·霍夫曼(Andre Hoffmann)曾表示,“新一代与老一代家族成员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作为所有者家族,我们的职责是让罗氏专注于长期创造可持续价值。我们对此深信不疑,”他是控制着巴塞尔罗氏公司45.01%股份的家族成员发言人。
此外,该家族还有一个股权集中协议,该协议创立于1948年,并于2009年无限期延长。目前,该联合体主要由第四代家族成员组成,第五代人于2019年加入该联合体。之所以创建该协议,源于该家族的后人认为,家族对大公司的所有权并不总是奏效的。“如果这一策略奏效,那么对公司来说就是一大优势。如果失败,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庆幸的是,该协议非常“有效”。
第二,丰厚的股息。
为了不失去对全球最大制药公司的控制权,该家族成员不被允许出售股份。
即使出售股份,家族仍需保持对公司的控股权。譬如,第三代家族成员卢卡斯·霍夫曼(Lukas Hoffmann)在2004年完全退出了该集团,但他的子女仍是股东。第四代家族成员玛雅·奥里(Maja Oeri)于2011年将她的股份转让出集团,并继续单独持有这些股份。
这就是为什么家族成员依赖股息的原因。2021年,该集团就向家族支付了7.29亿法郎。在过去的34年里,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100亿美元。
罗氏制药股东池由15人组成,而其他家族的继承人则有数十人,有时甚至数百人。“对我来说,股票的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股票给我带来的影响力。”安德烈·霍夫曼表示,公司成功的原因之一是拥有稳定的家族股东基础。
第三,节俭。
大多数家族成员似乎没有时间奢侈浪费,奢华的派对和超级游艇显然是不存在的。
根据Bilanz的资料,Duschmale骑自行车上班,他最大的奢侈品是登山鞋。叔叔安德烈亚斯·奥里(Andreas Oeri)是一名矫形外科医生,在罗氏董事会任职25年之久。婶婶贝阿特丽斯·奥里(Beatrice Oeri)于2009年将自己的股份卖回给股东,目前在巴塞尔管理一家爵士俱乐部。
第四,税收。
在代际资产转移时避免高额税费也有帮助。瑞士没有联邦遗产税。罗氏及其大部分家人居住的巴塞尔州不对直系亲属之间传承的股份征税。
第五,谨慎。
保持低调对罗氏王朝非常有利,使他们能够避免引起其他家族分裂的公众纷争,尽管他们已成为文化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他们还是默默地建立了著名的艺术收藏品,并支持环境和教育事业。
“他们行事非常谨慎,”瑞士律师霍斯利说。“他们被视为一个脚踏实地的家族。”到目前为止,第五代人表现出了类似的性格。
第六,“家族池”。
罗氏继承人之所以团结,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自己的组织,几乎每个人都聚集在一个“家族池”中,因此在股东大会上才能做到一票表决。
“我们不想公布“家族池==”的具体工作原理,”安德烈·霍夫曼说道,但家人需经过多次讨论才达成一致意见。“因为这当然不会自发发生。”譬如,他之前曾表示,自己对慈善活动感到失望,但家族的不同分支却将部分财产投入慈善活动。
随着家族代代相传,家族成员追求自我激情和兴趣,并利用超出其分配收入来源资金的愿望可能会越来越强烈。对此,该家族顾问表示,允许成员选择退出集合安排或出售股份是维护家族和谐的关键。
“如果你把他们囚禁起来,他们就会制造混乱,”他们创造了一种环境,让员工可以自豪地成为创始家族的一员,他们有能力和灵活性退出并追随自己的激情,而不会在家族内部引起争执。你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功能失调。”
此外,在投资上,该家族主要投资初创企业,以耐心资本著称。作为罗氏董事会的家族高级代表安德烈·霍夫曼肩负着保护其曾祖父遗产的责任,是美国初创公司Inovalon的早期投资者,拥有该公司14%的股份,并担任董事会成员。他说,他一直试图将同样的长远眼光带入Inovalon,就像他的家人在罗氏公司工作一样。
几代以来,霍夫曼拉罗什的后代一直是巴塞尔最有影响力的居民,默默地塑造着这里的文化和公民生活。
巴塞尔历史博物馆馆长马克·费尔曼(Marc Fehlmann)表示:“如果没有这个家族的支持,巴塞尔将会是一个非常平庸、偏僻的地方。就像没有约翰·皮尔庞特·摩根(John Pierpont Morgan)和洛克菲勒家族的纽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