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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8 10:17

感谢咖啡救命之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食谈(ID:yishitan001),作者:李然,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介绍了咖啡在埃塞俄比亚的传统制作方式以及咖啡对社交和劳动补充的重要性。

• ☕ 描述了埃塞俄比亚传统咖啡制作的过程和特点

• 🌍 探讨了咖啡在历史上的社交和文化影响

• 💼 分析了咖啡在工业革命时期对工人的劳动补充作用和发展历程

在亚的斯亚贝巴,埃塞俄比亚首都,我们吃完午饭,当地的朋友指着一旁炉火上的陶土大壶:要不要尝尝最传统的咖啡?


我问,需要多久,能打包带走吗?


不能。做一杯最正宗的传统咖啡,要从炒豆子开始。


炉火旁,身穿宽松长袍的阿姨支起一只平底锅,新鲜的咖啡豆在里面沙沙滚动,香气逐渐溢出,不是打开真空包装闻到的那种咖啡香,而是来自枝头的、生而自由的香气。


只有在咖啡豆的原产地,才有可能这样做咖啡。


朋友说,我们平时喝的,即便是现磨,严格讲也属于“预制咖啡”。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吃北京烤鸭,现烤的,和真空包装的,能一样吗?


我一下就懂了。


做咖啡的阿姨将炒好的豆子放到一个筒状的杵臼里捣碎,等到一旁陶土壶里的水烧开,便倒进去煮。水再次烧开的时候,咖啡就煮好了。放置片刻,让咖啡渣略微沉淀,倒在精致的杯子里,香气浓郁奔放,犹如非洲的灵魂。


朋友说,快,趁热,喝。


我小心翼翼地浅尝了一口,味道很浓,偏苦,同时也有埃塞俄比亚咖啡豆独特的水果香。原来这就是咖啡最原始的味道,野性,自然,包括没有滤掉的咖啡渣,似乎也构成了传统口感的一部分。


感觉怎么样?朋友看着我。


渣香渣香的,一口入魂,人间完全清醒了。


1


这种传统的做法已有千年历史,比这更早的,就是把咖啡当药吃,或者直接嚼。


在哥斯达黎加,咖啡就像我们的茶一样,是融入日常的传统文化,家家户户都有个用来煮咖啡的陶土壶,纯手工制作,没有科技加持,全过程返璞归真。


作为一个咖啡爱好者,我有很多技术问题想要寻求个地道的答案。


“请问,你们的水粉比例是多少?……就是一壶水要放多少克咖啡粉?”


“适量。”


“咖啡豆要研磨得多细比较适合水煮?”


“差不多就行。”


“一般要煮多久?”


“都可以。”


我大为震撼,这就是文化自信啊。


当地人反问我平时怎么做咖啡,我答道:“如果用埃塞俄比亚咖啡豆做手冲,我一般选择中度偏粗的研磨度,水粉比例1比15,水温92度,分三次注水,冲煮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对了,滤纸不能用漂白过的……”


为了保证精准,我有一个手摇磨豆机、一个电动磨豆机,一个控温电水壶,还有一个可以计时的电子秤。


越说越觉得羞愧。


对方高兴地说,谢谢你对我们的咖啡豆这么好,不过你也可以试试直接煮一煮。


2


回想自己最早为什么开始喝咖啡,是因为好喝吗?不,是为了上班。


这其实很贴合埃塞俄比亚人对咖啡的态度,就是那么的本质,喝咖啡,因为它能提神醒脑、愉悦心情。至于它的社交属性,那是13世纪咖啡被埃塞俄比亚军队带到了阿拉伯之后,才发生的故事。


穆斯林禁酒,咖啡正好给了他们聚在一起喝一杯的选择。据说,当初郑和率领庞大舰队造访阿拉伯,当地人就是拿出了咖啡招待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郑和也因此成为了第一个喝咖啡的中国人。


后来咖啡传入欧洲,高端社交技能大爆发。


在英国,第一家咖啡馆于1650年出现在牛津,受到知识分子、作家、政治家的喜爱。任何人只要花上几便士,就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同各界精英交换知识,因此,那时的咖啡馆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作“便士大学”。甚至一些人组建了“牛津咖啡俱乐部”,之后晋级为英国皇家协会,成为英国最高科学学术机构。


咖啡在法国同样迎来过高光时刻。巴尔扎克说,我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据说,他在创作《人间喜剧》时喝掉了上万杯咖啡。这不是不可能,那时喝咖啡的杯子小,伏尔泰也曾有过一天连喝四五十杯的表演。在法国,基本上你能说出名字的作家,都是咖啡馆的常客,这个传统延续至今,萨特和波伏娃常去的巴黎花神咖啡馆,就在1994年设立了花神文学奖,专门奖励那些年轻作家。


3


然而咖啡与人文还是过于阳春白雪,只是小众群体的叙事,咖啡故事的主线,还是抓在打工人手里。


18世纪60年代,英国兴起第一次工业革命,机械化的大规模生产催生出大量产业工人,他们工作时间长、强度高、易疲劳,因此咖啡成为了必不可少的劳动补充剂,回到了它最初的角色中。


产业工人喝咖啡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也没时间泡咖啡馆,更不需要遵守什么咖啡社交礼仪,他们对咖啡的核心需求只有两个:要浓,要快。


浓度不是问题,速度是问题。


当时做咖啡还是全手工,耗时很长,可是产业工人们上班迟到要扣钱,因此等一杯咖啡等到情绪崩溃,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提速的市场需求下,意大利米兰人贝泽拉在1901年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意式蒸汽咖啡机,将一杯咖啡的制作时间成功缩短到半分钟以内,减轻了产业工人与咖啡师之间的矛盾,也令工厂主喜出望外,工人终于能够在蒸汽机旁边精神抖擞地奋斗起来了。


在我国,咖啡的发展过程有着不一样的特点。


咖啡馆先是在广州、上海、天津、北京、汉口等大城市兴盛起来。上世纪30年代中叶,仅在上海法租界的霞飞路,即如今的淮海路两侧,咖啡馆和酒吧就有125家之多。而1934年的《北京晨报》也曾描述,摩登男女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骑着脚踏车到北海公园溜冰,然后去漪澜堂吃西餐、喝咖啡。


在当时的咖啡馆里,人们很容易遇到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比如鲁迅,就常去上海四川北路998号的公啡咖啡馆和朋友们谈时事谈创作,不过他并不爱喝咖啡,会带壶茶自斟自饮。


与国外不同的是,我们的咖啡文化中途间断了几十年,咖啡馆一度被认为是腐朽堕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在1966年以前,全上海的西餐咖啡馆只剩下了13家。


直到改革开放之后,咖啡才再次回到中国人日常生活。最先出现的是速溶咖啡,1984年,电视上第一次出现了雀巢咖啡广告。四年之后,在上海的南京西路,苏籍犹太人开创于1934年的马尔斯咖啡馆恢复营业,改名东海咖啡馆,成为咖啡文化复苏的标志。


因此,我们习惯喝咖啡其实并没有多久。如果从星巴克1999年在北京国贸开出第一家中国大陆门店算起来,到近两三年广大打工人开始排队点单买咖啡,我们在短短25年时间里,让咖啡完成了从精英社交到打工人神药的角色蜕变,走完了欧洲数百年的咖啡之路。


4


时代在加速。


曾有一篇刷屏文章叫《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这篇文章写于2008年,想必很多人还记得:“我的白领朋友们,如果我是一个初中没毕业就来沪打工的民工,你会和我坐在STARBUCKS一起喝咖啡吗?”


十几年过去,答案已经变了。白领朋友们除了STARBUCKS,有了更多更具性价比的选择,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不坐在STARBUCKS里喝咖啡,而是习惯打包带走。咖啡和咖啡馆,成为了两种不同的事物。


喝咖啡不必在咖啡馆,正如吃药不必在药店。工位才是咖啡因最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而关于星巴克的热文,已然变成了《星巴克里,坐满了失业的中年人》。


咖啡就是这样地陪伴着我们,从埃塞俄比亚的炉火旁,到阿拉伯的悠扬海湾,无论是牛津剑桥的星光闪耀、法国巴黎的诗文脉动,还是产业革命、信息革命,在咖啡的香气中,都只是稀松平常的一瞬间。


当初在离开亚的斯亚贝巴之前,我们去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探访“人类祖母露西”,她生活在320万年前。某天,结束辛苦觅食,露西爬到树上歇息,那里可以远离猛兽的突袭,但她过于疲惫,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去……幸运的是,经过大自然沧海桑田的机缘变幻,露西的骨骼化石罕见地被完整保存了下来。


我凝望着这位人类遥远的祖先,心里暗想,露西应该是不嚼咖啡豆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累。


我们很幸运,感谢咖啡救命之恩,也感谢人类写在基因里的自我鞭策精神。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食谈(ID:yishitan001),作者: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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