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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潜水鱼X,作者:麻仓叶,编辑:何润萱,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讲故事!”
一听这个动静,不少男生或许立刻就支棱起来了。这是最近在抖音很火的视频博主“七七7”,她的视频内容简单而统一——讲一个睡前故事。
“七七7”的颜值并不突出,只是普通的邻家妹妹长相,声音虽甜美但辨识度依旧有限,故事内容更谈不上创新,但偏偏就在7月份实现了飞速涨粉,成为新晋抖音直男梦想。热浪数据显示,@七七7的粉丝中男性占比92.4%,年龄分布在18~23岁的年龄占比达到70%。不由得引人思考,这是不是一个新赛道?
虽然抖音的网红很多时候火起来其实是没有道理可总结的,比如小鱼之前盘点过的“普通人网红”于文亮、闻会军等等,其实都只是算法在秀肌肉,硬要总结出某种规律只是徒增烦恼。
不过,“七七7”这个赛道,小鱼还真可以煞有介事地分析一下。很难说模仿她就一定能成功,但和她提供近似体验的博主,在全网多有范例,能看出男宝有多吃这一套。
有人说这是“电子女友”赛道,小鱼觉得不准确,毕竟女友的种类有很多,而“七七7”更接近“幼师”的那一种——就像幼儿园老师在做幼教一样对待她的男性受众们。而男宝的究极理想可能不是一个单纯的美女,是回到幼儿园。最后,叠个甲,本文作者也是男宝,如果走过路过的各位男宝被冒犯到,只能说你们没有小鱼家的男宝有自嘲的容人之量,你杠就是你不对。
“讲故事”有啥魔力
“七七7”的视频结构很简单。
开局先用标志性的“讲故事!”三个字留住正在刷屏的男用户。然后开始讲一个一分钟之内的短故事,故事的主角极大概率是一些小动物。小动物们做了什么不重要,虽然形式上和大家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很像,但的确不是什么童话故事的翻版,而是为了最后结尾的一句谐音梗的土味情话而编的。
举个例子,如果结尾的土味情话是“宝宝心里有你”,那么这个故事则是小猪和小花豹去买了一个心形的梨然后掉到泥里了,于是小猪喊“豹豹心梨有泥”。辅以大头特效和甜妹长相,还有讲故事的时候娇嗲的语气,一支收割万千男宝的视频就完成了。
视频的门槛并不高,而且掌握了一个视频就基本掌握了每个视频。“七七7”于是也保持了不低的更新频次,几乎每天都会更新一条,成为了用户们每天睡前必看的“睡前读物”。
评论区的生态也颇有意思。除了每天对着博主“发癫”说“不睡不睡还要听”之外,最多的是把“七七7”比作南宫问雅。
博主“七七7”作品评论
南宫问雅是《神兵小将》中的角色,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直男动画。男主角南宫问天负责收复神兵,拯救世界,他的妹妹南宫问雅则负责跟着哥哥一路驯服邪恶生物。她的超能力是,被她摸过头的生物都会变得善良而痴傻,像极了在手机前听故事的“自己”,故而得名。
也有不少女性用户在评论区对“七七7”提出了媚男的质疑,这当然遭到了男性用户的强烈反击。有另一位叫“六六6”男性博主几乎完全按照原样复刻“七七7”的内容逻辑,就连滤镜都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位博主其貌不扬,在“男菩萨”遍地的抖音里应该很难有受众为其停留。但这正好成为了男粉丝们最趁手的武器,他们纷纷在“七七7”的评论区发送“六六6”的截图,意指女孩们一定都喜欢这种。
任何一种内容形式火了之后,一定会有戏仿它的人出现。就像前段时间遍地开花的“精致女孩坐高铁”,后续也出现了男性博主戏仿的“精致男孩去网吧”“精致男孩上公共厕所”等等。人们在嘲讽中进一步找到自己更加体认的族群,完成“造神~倒神”的互联网循环。
男粉丝们正在强烈捍卫自己爱看“七七7”内容的正当性,而类似的事情已经在其它场景里发生过很多次了。
“幼师”赛道潜力十足
“正视了广大男性用户的情感需求”,这句话不少人应该觉得有点耳熟。
没错,这是去年的游戏《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爆火之后,广大媒体最喜欢在煞有介事地分析时采用的一种观点。尽管千百年来影像上对女性的凝视从未断绝,且根深蒂固,但一聊到情感需求,仿佛就空白已久,唯剩霸总类作品供给女性观众。
暂且不论是不是真的空白,《完蛋!》的确和“七七7”在“幼师”这件事上有共通性。游戏中每一位角色都无条件地爱主角(玩家),并从物质到精神对他施予最多的关怀,说话也柔声细气,所有的打骂都是娇嗔状,完美演绎一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很多玩家自己也知道剧情很离谱,现实里一个这样负债累累,空无才学的男人怎可能得六个女生的死缠烂打,所以玩家都用“科幻”来形容《完蛋!》的情节。只不过,他们一边知道这非常虚假,一边强调它“正视”了自己的需求。
《完蛋!》最早的灵感就来自于短视频,火了之后带动了一堆互动影游项目上马,但却没在最直给的短视频领域发光发热。
据新榜数据显示,7月的前三个星期里,“七七7”的涨粉数据都位列抖音前20,一举从55万粉丝涨到了239万粉丝。从涨粉榜里的其他博主情况也能看出,完全没有一个和“七七7”有任何重叠的博主出现。
博主“七七7”涨粉数据
在抖音的场域里,上一个“幼师”属性浓厚的是唱着“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的黄老师。凭借着一首无比简单的儿歌,她的视频火遍全网,而她本身也是一名幼儿音乐老师,只是将自己带孩子唱歌的视频发了出来,没成想这么多成年人也喜欢上幼教课。
不过,黄老师和《完蛋!》一样,毕竟有“美色”因素加成。只有到了“七七7”的身上,颜值条件并不突出,变量于是被进一步控制了,这才体现出“幼教”口吻的杀伤力有多大。
在抖音的场域之外,其实在B站盛行已久的虚拟主播场景中,“幼教直播”一直也是“养gachi”的重要方式(培养特别沉迷自己的粉丝)。比如用哄宝宝的夹子音说话,时不时动手摸摸大家的头(摄像头),提醒大家记得吃饭饭。
只能说,越二次元,或许越早实现“幼教”自由。三次元男性正在迎头赶上,不断刷新自己对“幼教”喜爱程度的认知。
最脆弱是男人
发现了吗?不管是在南宫问雅身上用到的“痴傻”还是《完蛋!》里用到的“科幻”,其实都是有明确贬义色彩的词语。“幼师”的受众们在试图用自嘲的方式合理化自己的喜欢,而这背后是对“幼稚”的严重耻感。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化现象,不妨向下追溯一番。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男性的坚强叙事、成熟叙事,绵延千年,亘古不变,于是软弱、幼稚自然成为了男性形象中的禁忌。
但越禁忌其实越刺激,单纯的反差和叛逆就足够给人以新鲜感了。比如网友常说的段子“小学生看可能有点幼稚,但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我也不想被钓啊,可是她叫我宝宝诶”,都在表达被社会寄予“成熟”期望的人群对“幼稚”的向往。
再加上,对90后00后这一代来说,男宝们在成长过程中客观上需要吃苦、独当一面的现实部分,已经相对少了很多,不坚强、不成熟并不会对现实造成负面影响,可文化叙事上却还要求他们故作坚强,这实际上已经违背了本性。为“幼稚”平反,是文化层面跟上现实层面的一种必然。
不过,一旦成人,如今社会的上升叙事也不像从前那样稳固,可长辈期待和朋辈压力却是恒定的,需要他们在同样的年纪达到父辈的成就。这种期望与现实的落差,又会加重疲累感,尤其是感到疲累的阈值会被拉低。于是,这才有所谓的“《完蛋!》正视了成年男性需求的空白”一说出现,潜台词是:上班都这么累这么没人爱了,私下里看点科幻的幼教怎么了?
想当无忧无虑的孩子,渴望把他们当孩子的客体出现,这种隐秘的社会心理在全社会悄然流动。熟悉二次元的朋友会发现,最近几年爆火的女性纸片人,被喊作“妈妈”的情况越来越多,比如《公主连结!Re:Dive》里的可可萝、《孤独摇滚》的虹夏、《崩坏:星穹铁道》的卡芙卡。而在从前,“妈妈”会被认为是缺乏性吸引力的角色设定,更普遍的当然是叫“老婆”“姐姐”之类的。
成为一名巨婴,已经成为了男宝非常庞大而隐秘的公共理想。想要踏上这条赛道,真的不需要硬性条件有多好、内容有多精良,只有一个要求——母性光辉足够泛滥。小鱼自己身为一名男宝,也很清楚这种情感需求从何而来,要说狠狠抨击那真没有,只能说这个畸形的社会没给男人太多情感的缓冲空间。男人歌唱给谁来听,没人听,那就只能看“七七7”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潜水鱼X,作者:麻仓叶,编辑:何润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