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女性有多“难”？ | 虎嗅调研Vol.8

调查说明：

自视频平台b站推出短片《后浪》后，关于年龄的讨论就没有停止。其中夹杂着人们对年龄增长的焦虑，这种焦虑在职场中尤为明显，甚至变成了年龄歧视。为此，本期虎嗅调研针对职场人士发起了线上调查，以更深入了解当下职场中的各类不平等现象。

受访者背景信息

本次调查时间为6月2日-6月3日，共收集到507份有效问卷，超过五成受访者来自一线城市。

需要注意的是职场经历受行业类别影响较大，调查结果旨在内部分享交流，如要引用文中数据，请酌情参考。

都受到过哪些职场歧视？

在本次调查中，78%的受访者表示曾受到过职场歧视，最主要的歧视来源依次是学历（35%）、年龄（33%）和性别（29%）。

学历作为“歧视之首”，威力不容小觑，不少人表示社会对学历要求越来越高，学历限制了个人规划发展空间，“学历限制，领导不重视”，因而会选择进修学习增强竞争力。

但是文凭并不是“黄金通行证”，25%的硕士研究生表示同样遭受过学历歧视。有一位研究生被访者表示，“现在学历歧视是有一条严格的鄙视链，而且社会一方面看重学历，但又不尊重学历、甚至在践踏学历，你看网红招助理都要研究生？职位技能和学历严重脱节，有自信才怪呢。”

而对于年龄歧视，35岁是分水岭，65%的35岁及以上人群遭受了年龄歧视。受访者感叹“都去追捧年轻人了，媒体上年轻化的思潮对即将35的我冲击很大。” “社会没有一个持续晋升机制去接纳年龄增长的人”。在面临职场歧视，相比35岁-人士，他们更容易丧失自信。（信心减弱：≥35岁 38% VS. ＜35岁28%）

“年龄超过35或者年龄大于45岁不要。”

“会觉得你不如年轻人拼，不能熬夜。”

“时代的变化已经不需要40岁以上的劳动者，人口太多导致竞争激烈，对年龄和外貌的要求越来越高。”

“年龄！！！我想工作到50岁或者60岁，但在现在人口太多的情况下简直太难了，中国的企业40岁就下岗了，比欧美国家早20年。”

从下表可以看到，女性在职场中确实面对更多压力，有84%的职场女性经历过“职场歧视”，高于男性（71%）。相对男性，除了性别歧视，女性也要承受较强的年龄压力。

“已婚未育，成为30几岁女性的梦魇。”

“公司认为，女生不如男生能加班。”

“年龄限制，很多公司不收35岁以上女性的简历。”

“行业中的性别限制，建筑行业特别是跟现场相关的职位都是男性为主。”

此外，有17%女性表示还有来自外形外貌上的歧视和不公正待遇。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主流社会对女生外表、形象的苛刻要求。

“有男同事背后说，长得又不好看，我凭什么帮你。”

“下属和领导婚外恋，只提拔长的好看的女生，和瘦的。”

“部门要求我们每天都要化妆，着装要求也高，每天花我很多时间，我又不是服务性部门，完全不能理解。”

面对这些来自各方面的职场歧视，职场人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否会出现电影里的戏剧性转折？

图片来自电影《决不让步》剧照

受到过职场歧视后，被访者最突出的感受是“心有不甘，但只能承受”，也会带来一定挫败感。受社会环境影响，很难去“斗争”。

“留学的时候，就会碰到女老师罢课，因为没有得到和男性平等的待遇。”

“没什么办法，貌似没有什么投诉机构、工会，也没有配套的法律法规。”

也有人表示会“自我调节，不卑不亢”，并通过“更努力的工作证明自己” “拼自己，赢未来”。

“会往尊重专业的行业转型。”

 

“觉得是招聘方狭隘，与自己无关。”

 

“不甘，终归会有伯乐出现。”

职场歧视普遍化的背后其实也映照了社会对不同群体印象的固化。

除了社会固有偏见，职场人士认为这些歧视也是源于雇主出于成本考虑和自有偏好。这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工作环境的单一化，有42%的职场人士表示工作环境相对单一，他们对这种环境并不怎么“满意”：

“感觉都是一样的工作机器。”

“无论员工还是工作内容，一点都不多元化。”

“同事年龄差距小，入职时间接近，特别容易内部产生矛盾，也会影响到整体工作表现。”

不过上述被访者都有提到，对年长及女性“歧视”的一个原因是他们不能加班，那这个理由在本次调查的职场人士中是否成立呢？

从工作投入时长来看，35及以上人士中有82%每天工作投入超过8小时，比例高于35岁以下人士；而18-24岁职场人士工作投入时间相对最低。

那么女性呢？整体来看，工作时长确实相较男性略低，但并无明显差异。

所以无法加班之类的理由似乎并不成立，这种偏见很可能来自于对年长人士、女性的刻板印象，不应套用到该群体的每个人。

还遇到过哪些不公平待遇？

此次调查中，我们也列出了一些职场中的常见“不平等”事件，跟受访者了解对此事的态度。

首先看下这些事件的发生率，即本人经历过的比例。

85%的受访者遇到过“同岗不同酬”，比例相对最高。

63%的受访者遭受过“职场性骚扰”，而男性并未幸免，“遇到过”：男性66% vs. 女性60%。

从亲历者态度来看，婚育阶段被降薪、调岗的容忍度以及职场性骚扰的容忍度最低。

还有事业心吗

职场已如此艰难，职场人士在事业上的心态是怎样呢？

整体来看，多数人持着“做人如果没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的态度：81%受访者表示渴望获得成功，87%在职业发展上有个人规划。

但仍有心灰意冷的人士表示“迷茫，在职业上没有明确规划”。

值得注意的是，通过数据对比发现，工作环境多元化程度高的人，表现出了更强的事业心和自信心（认为公司“非常多元化”的人中有50%强烈渴望成功，13%表示今年肯定会升职），推测是因为多元化的环境能让员工看到更多可能性，也更鼓励个人的发展，这说明企业多元文化对员工发展存在较大影响。

“工作所在的城市的包容性差，是我现在面临最大的挑战。”

2020年马上过半，有多少职场人士能达成今年升职目标？有4%表示肯定会升职，也有17%表示可能性较大。

造成不是那么肯定的因素主要是公司晋升空间有限，以及个人缺乏职场竞争力。

“公司晋升机制不合理，公司环境培养不出来个人能力，成长慢。”

“大公司的阶级群体很稳定，晋升通道过窄，机会太少，正常的晋升速度都达不到，就算达到都还是基层干部，内耗相当严重。”

“没有很好的渠道提升自我。”

此外，也有15%的女性被访者表示性别限制也是晋升主要障碍之一。

“女性在这个行业占比很少且传统观念认为女性迟早回归家庭。”

我们也“反向”询问了被访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上司是？

总体来看，虽然67%选择了“都可以，看能力”，但仍有26%坚定的选择了男性，只有7%很确定的选择了女性。分性别来看，结果依然如此，无论男性女性都会更倾向选择男上司。

而职场方面精力的投入不够，对已婚职场人士晋升的阻碍较强：

“无法家庭、工作平衡！孩子幼儿园，没有长辈帮忙带，只能与伴侣不停协调陪伴孩子和工作。”

家庭和事业似乎真的很难兼顾，我们也向已婚职场人士询问了对于此的态度，虽然有超过六成表示能够平衡好家庭和工作，但还是略偏向家庭，而真正的困难可能正如这名被访者讲的“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尤其是让工作单位相信我可以兼顾？”

当然，未婚人士也存在平衡方面的困扰，“生活工作无法平衡，无法一心全在工作上”。

基于以上数据，总结如下：

职场歧视确实比较普遍，除了广泛关注的性别歧视，学历及年龄方面的歧视比例也较高。

年龄歧视在35岁以上的职场人士中尤为明显，甚至高于女性所面临的性别歧视，值得重视。

女性在职场中面临的挑战更大，除了性别，也有婚育、年龄、甚至相貌方面的阻碍，且男性上司更受认可也不利于女性的晋升。

职场多元化的关注度一直不高，声量也不佳，其实际价值也一直没有被肯定。但在此次调查中发现，工作环境多元化程度更高的职场人士表现出了更强的事业心、更清晰的个人规划以及自信心，反映了多元化对员工精神状态的积极影响，求职者未来选择公司时可将多元化作为考量指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