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投资，亏了93亿

靴子终于落地。

12月17日，阿里巴巴集团公告称，“同意将所持全部银泰股权以约74亿元人民币向雅戈尔集团和银泰管理团队成员组成的买方财团出售（约占银泰股权的99%）。”截至发稿，12月18日，阿里巴巴港股涨超0.84%。接盘方旗下上市公司雅戈尔12月17日股价涨超3%，但今日开盘已经跌去超过7个点。

卖掉银泰，固然令人唏嘘，也在情理之中。

“新零售”是阿里在2016年提出的概念，距离马云放言“未来十年没有电子商务只有新零售”已有八年。八年间早已变了天地，如今零售行业的“当红炸子鸡”是，深耕区域的本土零售品牌胖东来和外来的山姆会员店。

而银泰作为阿里计划中新零售战略的关键组成部分，在实际推进过程中遇到了诸多问题。线下门店改造难度大、线上线下数据打通的技术与运营障碍、消费市场需求变化等，导致银泰未能如预期般快速转型升级，对阿里的整体贡献有限。在整个银泰城的交易上，阿里预计将亏损93亿元人民币。

不过从长远来看，出售银泰可以回收一定的资金，减少非核心资产对财务报表的影响，符合其财务优化的目标。

去年9月，阿里确立了“用户为先、AI驱动”两大战略重心，并围绕这两大重心进行业务梳理，重塑业务战略优先级。在业务和组织架构重新梳理的背景下，阿里逐渐聚焦于技术驱动的互联网平台业务、AI驱动的科技业务和全球化的商业网络，而传统实体零售业务不再在其核心战略规划之内。

一时间，阿里开始退出非核心业务。蔡崇信在今年2月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传统实体零售业务不是阿里巴巴的核心业务，对这类业务进行退出也是合理的做法。根据阿里最新发布的半年报，截至9月30日的六个月，退出多项投资所得现金流为人民币65.09亿元。

关于阿里新零售的下一个问题或许只是，谁将接手体量更大的大润发。

新零售试验田卖了

银泰商业集团始于1998年在杭州设立的第一家门店银泰百货武林店。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逐步成长为国内零售百货业的标杆企业之一。2007年3月，银泰百货在港交所挂牌上市，成为第一家在港交所上市的中国大陆民营百货公司。

银泰和阿里的合作由来已久。当线下百货零售逐渐受到冲击，感受到危机的银泰果断与马云联手，共同创立了菜鸟网络。随后是战略投资，2014年，阿里斥资53亿港元入股银泰商业，成为其第二大股东。

2017年，阿里联合银泰百货创始人沈国军的全资公司私有化银泰商业，交易金额达198亿港元——银泰百货正式进入阿里体系。与此同时，“新零售”这个概念在阿里巴巴的推动下，成为全行业瞩目的方向。阿里的新零售布局主要通过三种方式：自营、入股、战略合作。自营的主力军是盒马，先后入股了苏宁云商、银泰商业、高鑫零售、三江购物、新华都等零售百货及线下商超，并与百联达成了战略合作。

说到银泰的战略价值，时任阿里CEO的张勇曾说：“银泰是阿里巴巴进行零售商业线上线下融合创新的平台，在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融合时代，如果说阿里巴巴是空军，那么我们需要寻找一个陆军伙伴形成一体化力量，这个陆军伙伴就是银泰。”

私有化后，银泰百货开始发力新零售业务，加速线上线下融合，并将旗下门店由“银泰城”变回“银泰百货”。银泰也开启了数字化变革，建立中国百货业首个数字化付费会员体系INTIME365，拓展线上线下服务场景，探索经营创新和消费体验升级。

截至目前，银泰商业集团拥有超60家百货门店及多个待开项目，线上实现了喵街APP、“银泰百货”微信小程序、“银泰百货”支付宝小程序等全渠道销售，数字化会员突破4000万。

但几年间，尽管阿里加速了银泰数字化进程，银泰线上零售布局在全盘的占比不到30%，线上线下融合的新零售模式并未完全实现。张勇曾表示，银泰与盒马不一样，前者因为有太多存量，类似于旧城改造，改造复杂性高。

其他几个新零售标杆日子也不好过。今年年初，盒马鲜生的创始人侯毅宣布退休。经历多次试错，在严筱磊担任盒马CEO之后，开始将“聚焦核心业态”作为发展策略。10月，高鑫零售一度停牌，停牌前市值为170.8亿港元，相比在2020年1263亿港元的峰值，缩水超86%。

这样的整体窘境也被记录在阿里2024财年第三季度财报数据里。财报显示包括高鑫零售、盒马、银泰等业务的“所有其他”实现营收470.23亿元，同比下滑7%；净亏损为31.72亿元，同比扩大87%。

到底哪里出了偏差，外人很难论得清楚。总之，从结果来说，这场新零售试验难言成功。回头看，早在2017年，行业研究者李建良就曾撰文指出：纵观历史，零售业重大变革的价值在于重新定义用户价值。而阿里巴巴所谓的新零售模式，并不能称之为零售业的第四次变革，仅仅是阿里现有平台经济模式的一种变形，不过是穿上了“随时随地多场景的新消费体验”这件马甲而已。

“服装界巴菲特”出手了

银泰百货创始人沈国军和雅戈尔创始人李如成，都是宁波人。不知道宁波老乡情谊在这笔交易中作价几何，但李如成一定有自己的算盘。

雅戈尔集团创建于1979年，是全国纺织服装行业龙头企业。在李如成带领下，雅戈尔从小作坊发展成为一个千亿级的服装王国，之后逐步进军房地产和投资领域，构成了主营业务的“三驾马车”。这种多元化的业务布局使得雅戈尔在服装企业中。

雅戈尔集团的投资历程始于1992年，最初围绕自身业务展开，集中在服装零售、龙头百货等领域。随着时间的推移，雅戈尔的投资版图逐渐变得多元化。2007年大牛市时，雅戈尔买卖过的股票数量高达69个，包括中国平安、中国联通等。

“服装界巴菲特”和“宁波股神”不是虚名。有媒体统计过，以合并利润表中雅戈尔披露的投资收益数字为准，2002年到2022年，其投资收益总计为467.56亿元，放到129家公募基金为投资者赚取利润的总数中能够排进前16。

不过，近年来，雅戈尔的投资策略更加聚焦于服装产业和时尚领域。2019年，雅戈尔就高调宣布将逐步暂停非主业领域的投资业务，从而聚焦服装主业的发展，同时减少资本市场波动对公司造成不确定性影响。2021年，雅戈尔收购美国潮牌Undefeated 40%股权，成立大中华区合资公司。2022年，雅戈尔和唐彬森的挑战者资本，一起投资了美国高端设计师时尚品牌Alexander Wang。

去年12月，雅戈尔发布公告，宣布“雅戈尔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更名为“雅戈尔时尚股份有限公司”，回归“时尚”定位。伴随这一定位的调整，雅戈尔选择大举进军实体商业，不断加强与头部商业体的合作，加快进驻高端购物中心、调整重点店铺。2024年前三季度，雅戈尔在上海、武汉、太原、长春等中心城市新开12家时尚体验馆，这些大店不仅是实体消费旗舰，更是当地的时尚地标。

收购银泰百货，是雅戈尔在实体商业领域迈出的又一大步。雅戈尔集团称，与银泰管理团队共同投资银泰，旨在“强链补链”，完善时尚生态圈。

这是个不令人意外的接盘方。抄底银泰，雅戈尔可以更好地整合零售与地产业务，拓宽其在商业运营方面的布局，实现产业链的协同。银泰拥有丰富的线下零售经验和庞大的客户群体，与雅戈尔的时尚资源相结合，也可以实现双方的互利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