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巨头赎回了圣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放大灯（ID：guokr233），作者：一萌、普通酱，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花多少钱，才能把一家“准上市公司”劝回头？现在我们有了答案：80亿美元。

美东时间9月21日，GRAIL与Illumina（因美纳）双双发布消息称，GRAIL接受基因测序仪巨头Illumina优厚条件，后者以80亿收购GRAIL。交易将以现金+股票形式完成，其中35亿美元为现金，剩余45亿美元将以Illumina普通股的形式交易。Illumina将拥有合并后高达93%的股份，而现有其他GRAIL股东则拥有剩余7%的股份。^[1]

图丨Illumina收购GRAIL财务展望

此前，美东时间9月9日，GRAIL曾递交招股书谋求上市，9月17日，该公司还很努力地更新了一版，但收购信息一出，IPO进程将戛然而止。分分合合间，是一幕幕巨头豪门的资本大戏，其中不乏中国资本的身影。

开挂的GRAIL

2012年，在击退制药巨头罗氏的恶意收购后，坚持独立发展的Illumina（我们写过这个事情，点击查看）终于成为全球测序仪行业巨头，其产品一度占据全行业市场份额的七成。2016年更是投资1亿美元，成立GRAIL公司（Grail的中文意为“圣杯”），主攻基因早筛业务，但次年就卖出。Illumina的2017年度财报显示^[2]，一进一出，Illumina以2亿美元的投资，获得了2.78亿美元的收益。

GRAIL独立后，便开始了开挂式的融资之路。

招股书^[3]和Crunchbase信息^[4]显示，GRAIL此前共完成四轮融资，融资总额达到16.9亿美元。它的投资人团队堪称豪华：在Illumina领投的首轮1.2亿美元融资中，就有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两位大佬。

B轮11亿美元也是GRAIL成立以来获得的最大一轮融资，由曾参与A轮投资的ARCH Venture Capital领投，ARCH成为GRAIL仅次于Illumina的第二大股东。

招股书^[3]称有超过50个投资人参与了本轮融资。值得注意的是，在GRAIL的B轮投资人里，既有强生、默克这样的医药巨头，也有腾讯、亚马逊这样的科技公司。

更多中国投资者注意到基因癌症早筛这个概念，他们撑起了GRAIL的C轮3亿美元融资，由高瓴资本、汇桥资本、通和毓承、黄浦江资本等机构领投，红杉中国、工商银行、招商证券等跟投。

2020年5月，GRAIL完成最后一笔融资。2020年9月9日（当地时间），GRAIL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递交招股书，计划上市。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GRAIL的IPO刚确定融资规模，后脚就传来了Illumina正式收购GRAIL的消息。

GRAIL到底有多优秀？为什么值80亿美元？

GRAIL三宗最

条件得天独厚的GRAIL创造了业界三宗“最”：融资规模最大，临床试验人数最多，早筛技术最优。

首先，作为癌症早筛行业融资额度最高的公司，GRAIL开展了全行业规模最大的临床试验。

天量的融资满足了更大规模的临床研究。招股书显示，GRAIL研究规模累计超过11.5万人。从成立至今，GRAIL先后开展了规模为1.5万人的CCGA（Circulating Cell-free Genome Atlas Study，循环游离基因组图谱研究”）项目，规模10万人的乳腺癌早筛研究项目STRIVE，规模5万人的肺癌早筛研究项目SUMMIT，在此基础上开展规模为6200人的泛癌早筛项目PATHFINDER（放大灯注：有些项目试验招募还在进行，导致项目试验人数之和与招股书总数有出入）。^[3]

在美国，也只有GRAIL能支付如此高昂的临床研究费用。相比之下，融资规模较小或已上市还未盈利的公司就显得捉襟见肘。Guardant的单癌种早筛研究规模仅1万人，Freenome的单癌种早筛研究规模为1.4万人，Thrive Earlier Detection的泛癌种早筛规模为1万人。

其次，作为Illumina的亲儿子，技术支持必不可少。

GRAIL招股书显示，在2016~2017年间，Illumina与GRAIL可谓亲如一家——Illumina的掌门人杰伊·福莱特雷兼任了GRAIL的董事会主席，还给GRAIL用办公场地和实验室，这一切都是为了让GRAIL用自家出产的基因测序仪。Illumina如愿以偿：由于基因测序平台迁移成本极高，至今它还是GRAIL的基因测序仪与测序试剂盒的主要供应商。^[3]

在2017年2月之后，Illumina不再控股GRAIL，CEO随之更换为汉斯·毕绍普（Hans Bishop），后者也兼任医疗器械生产商安捷伦的董事，因此GRAIL每年也象征性地向安捷伦采购仪器设备，2019年，这个数字是50万美元。^[3]

GRAIL的试验资源分别来自美国最知名的癌症诊所“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和强生生物，配置亦可谓豪华。 ^[3]

更重要的是，GRAIL可能拥有最优秀的癌症早筛技术。GRAIL招股书称^[3]，其将于2021年推出的泛癌种基因早筛产品Galleri，覆盖了超过50种癌症，该检测特异性（正确检测无病比率）>99%，单一假阳性率<1%。在检测到癌症信号时，该检测还能以93％的准确度定位癌症组织。

癌症基因早筛并非巨头故事，在中国市场，燃石和泛生子这样的公司走得更远，但二者在强大的Illumina面前，股价难免受GRAIL的命运的影响。

随GRAIL命运起舞的中概股

基因早筛源于癌症基因检测的伴随诊断，利用基因测序仪对癌细胞或血液中游离的癌细胞DNA进行基因测序，寻找癌变的基因特征，并为靶向药物治疗提供建议。

实际上，癌症基因早筛也是癌症基因测序公司的新故事。此前我们曾经报道两家在美股上市的中国基因测序公司燃石与泛生子，就是以癌症检测为主营业务、兼顾癌症早筛研究。在这个层面上说，GRAIL正是他们未来故事的竞争者，同时也是癌症早筛概念更强劲的推动者。

市场需要这样一个龙头概念。因此，当GRAIL传出上市消息时，燃石的股价应声上涨9.4%，扭转此前连续下跌趋势；用癌症早筛从业者的话说，“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但随着昨夜GRAIL被Illumina回购消息公布，燃石股价的上升趋势也应声终结。

图丨燃石过去一个月股价走势

图丨泛生子过去一个月的股价走势

截至发稿日（2020.9.22），燃石市值22.55亿美元，泛生子市值9.54亿美元，加在一起还不够半个GRAIL。

必须注意的是：基因癌症早筛是一个新兴的概念，至今尚未有正式获批的检测方案。燃石、泛生子的市值均基于“现金牛”癌症伴随诊疗已经产生的实际营收，而GRAIL集中于尚未正式上市的癌症早筛研发——三者业务并不完全等价。

而对于Illumina本身，在美股近日连续走低的情况下，收购案并没有让Illumina逆风上扬，公布当日，股价仍跳水8.59%，延续了此前连续多日的大幅下跌。

回归豪门后，GRAIL会过得怎么样？或者说，Illumina打算怎么养着GRAIL？

巨头的圣杯

为什么Illumina先拆分GRAIL又收回？官方在通稿中列出了这笔交易的好处：

• Ilumina可藉GRAIL将产品线扩展到癌症筛查、诊断和癌症监测全领域；

• Illumina将支持GRAIL产品的商业化，增强其价值；

• 增强Illumina在临床基因组学领域的地位。

  
  

对行业人士来说，这笔交易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简单的理解是，分拆是为了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做出成本可控的尝试，吸引外部资本分摊风险；而随着GRAIL的研发稳步推进、现有数据的逐渐明朗，回收GRAIL以进一步巩固Illumina在基因检测领域的“霸权”也是理所当然。

值得注意的是，Illumina现有的测序仪，尽管拥有极高的市场占有率，但也面临业绩增长的压力。根据Illumina上半年财报，Illumina的营收相比去年下降2亿美元，并使归属股东的净利润相比去年腰斩，从去年上半年的5.29亿美元下降到2.2亿美元。^[5]

业内人士认为，Illumina的测序仪业务受到了华大智造的压力。一个事实是，新冠疫情下，华大智造的测序仪大量生产并用于核酸检测，这批测序仪，对未来测序仪领域的竞争还会产生更长远的影响。

尽管利润腰斩，但还能养得起一个赔钱的GRAIL。GRAIL招股书显示，自2016年成立至今，其四年亏损共计14亿美元。

因此，扩展其它业务成了拯救财务报表的一种手段。癌症基因早筛作为一项受众极广，且必须定期检测、复购率高的优秀业务，与Illumina的测序仪及耗材业务形成补充，丰富了Illumina的产品线。根据预期，2021年GRAIL的检测业务Galleri将正式发布，届时将填补测序仪的营收空窗。

商业上，Illumina作为基因检测领域的领头羊，它的经营可能遇上了麻烦；但医学上，假以时日，Illumina+GRAIL真的开发出便捷、易用的癌症早筛产品，它的社会价值将无法估量。

References：

[1] GRAIL官方通告：Illumina to Acquire GRAIL to Launch New Era of Cancer Detection

https://grail.com/press-releases/illumina-to-acquire-grail-to-launch-new-era-of-cancer-detection/

[2] Illumina 2017年财报 http://d18rn0p25nwr6d.cloudfront.net/CIK-0001110803/91608c8e-dee2-4fc3-87e5-1684f0810b0b.pdf

[3] GRAIL招股书（2020.9.17版）https://sec.report/Document/0001628280-20-013710/grails-1a1.htm

[4] Crunchbase：GRAIL Funding Rounds  https://www.sec.gov/Archives/edgar/data/1699031/000162828020013710/grails-1a1.htm

[5] Illumina上半年财报

https://www.sec.gov/ix?doc=/Archives/edgar/data/1110803/000111080320000051/ilmn-2020062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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