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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谢无忌,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中文互联网有一个永不过时的热议话题——城市。
稍微在国内最大的问答社区检索一下,在“最喜欢的城市”“最想生活的城市”“最宜居的城市”等话题下,少则数百个回答,多则数千个回答,有分享、有激辩。从一线大城市到十八线小城市,中国城市各有拥趸,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城市榜。
疫情后,人们的“内心城市榜”出现了明显的变量。6月,英国《经济学人》公布了2021年全球最宜居城市排行榜——去年该榜单因疫情取消——新西兰奥克兰获得第一名,理由是新西兰成功围堵新冠疫情,让人们能够享受和疫情前一样的正常生活,奥克兰因此在稳定程度、医疗保健方面得分不少,一举从第六名跃居榜首,新西兰另一城市惠灵顿也从第十五名升至第四名。
值得注意的是,前五个城市全部位于亚太地区,前十名只有两个城市不是亚太城市,与此前的榜单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最大的因素显然是新冠疫情,很多城市因为防疫失措而被扣了医疗保健的分数,全球宜居指数比疫情前下降了7分之多。相反,那些疫情控制得好的地区,城市排名普遍上升,北京、天津、上海、深圳、大连、广州、青岛等城市都进入了前列。
城市化或许出现了变数。疫情后,很多人渴望改变石屎森林的生活,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离开城市,逃到环境开阔的小镇和乡村。据英国一个咨询公司的调查,欧洲人超过40%想逃离伦敦、巴黎、米兰、马德里、柏林等“一线城市”。一些城市管理者和建筑设计师,也希望趁这个机会推动城市规划革命,让城市变得更适合人类居住。
身处这一城市化进程中,中国人的城市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城市化这条路,会不断逼近100%吗?未来25年,城市与乡村之间哪里有理想生活?
在《新周刊》创刊25周年之际,我们采访了城市学家、演员、作家、艺术家、普通市民等城市居民,走进博物馆、书店、咖啡店等城市空间,尝试回答这些问题。
王缉宪教授长期关注中国城市规划,近年来对粤港澳大湾区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生于北京,求学香港、多伦多,短暂旅居过巴黎、温哥华、牛津、慕尼黑、伊斯坦布尔等城市,长期生活在高度城市化的大都会香港,他对城市规划和城市生活都有深刻的体会。
王缉宪,1954年生于北京,中国人民大学计统系生产布局专业78级本科,香港大学地理学硕士,多伦多大学地理学博士。主要研究中国港口城市的演变及运输枢纽地理,著有《中国港口城市的互动与发展》《世界级枢纽:香港的对外交通》等。
为什么成都宜居上千年?自然地理环境是第一条。
新周刊: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广东10年来增加人口超2100万,增量全国第一,自2007年以来连续14年常住人口规模居全国首位。新周刊2000年初推出一期封面报道叫《广东方式》,讲的是广东的经济和文化特点。现在看来,广东有什么独特的优势和方法,每年都吸引大量人口流入?
王缉宪:一个地方是不是吸引人,第一是文化的包容性;第二是工作机会和发展前景,包括政策支持;第三是生活环境,包括气候因素、城市服务和人员素质等。比如,深圳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这里的人不讲广东话,但深圳恰恰就是整个广东吸引新移民速度最快、数量最多的。包容性可能是这个城市“天生的”,比如深圳;也可能是长期开放型文化的沉淀,比如广州。
新周刊:一个城市应该容纳多少人口,历来众说纷纭,有人说城市已经太拥挤,有人说我们的城市还不够大。您曾在TED讲座中指出,中国部分城市区域的人口密度其实远远超过世界一线城市。而纽约、东京、伦敦等都市的人口也一直在膨胀,像这样往高密度大都市发展,会是中国城市的发展方向吗?
王缉宪:当我们的专家学者还在辩论城市该多大、可以容纳多少人口的时候,我们大量的城市已经盖出了大片大片的高密度社区,已经进入了超高密度的社会,比如深圳南山区一带。大连、昆明、贵阳,哪个城市不是?超高密度的优势不需要多讲,在那里工作或者居住的人自然明白,最主要的可以用“方便”二字概括。
我们更需要关心的是,高密度城市会不会出大问题?这次全球疫情大流行就是一个警惕信号,提醒我们,高密度需要高水平的治理和管理,才能可持续。不仅是防疫,还有比如碳排放、给排水、电力供应、采光、交通拥堵等各方面的设计和紧急应变措施。
新周刊:您曾经以香港海怡半岛为例来说明城市高密度宜居的可能性,但在内地城市,似乎不太可能在一个小区内部建设一个地铁站,很多大型小区甚至是封闭的,业主也不支持完全开放小区。在这种情况下,高密度社区应该如何规划才能居住得更舒适?目前国内有哪些城市、社区,在高密度宜居方面可以成为表率?
王缉宪:我也多次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有一个办法,就是首先在小区内形成多元化的空间,有各种服务和文化设施,然后让这些设施逐步对外开放,形成小区的开放性。比如,小区内有诊疗所、俱乐部,对内对外收费略有不同。
当然,这涉及文化和意识形态上的双向选择,以及社会整体的信任度。例如,只有当一个小区的开发商、设计者、城市规划师以及未来的居民有共识,搭乘地铁上下班对城市更好,地铁站才可能出现(在小区里)。深圳已经建成了一些这样的社区,例如四号线龙华地铁站口的一个小区。
新周刊:在中国香港,城市中心高密度聚居,但半个小时即可到达郊野公园和海滩;在新加坡,除了拥有环境优美的郊区和公园之外,他们的组屋也设计得很宜居,居住起来没有香港那么逼仄。这两者结合的状态,是不是高密度城市比较理想的发展方向?
王缉宪:虽然我在广州TED的发言中提到了这两座城市的一些优点,但是,我觉得中国有那么多座城市,应该各有各美,尽可能体现本地感,而且多元包容,少一些个人的干预,最理想。
比如重庆,它为什么可以成为网红城市?靠的不是最先进的什么大厦广场,而是跨江缆车、穿楼城铁、漫画般的吊脚楼群、大片的涂鸦,完全不合逻辑地衔接着的跨层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