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曹徙南，编辑：二叔公，原文标题：《最厉害的古都变形记，看完我服气》，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提起古都，你会想到哪座城市？是坐拥紫禁城的北京，浸润在六朝烟雨的南京，见证大唐盛景的西安，抑或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洛阳。

很少有人会想起山西大同，尽管身为北魏首都、辽和金的陪都，它在人们心中的古韵甚至比不上同省晋中市的平遥古城。

都说“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晋北门户的大同虽然承受了千百年的烽烟，不过作为历史的补偿，来来往往的帝王也给大同留下了大笔的文化遗产。

不同于其他古都，大同的文物古迹大多带着粗粝雄强的美感。如果你有古城情结，又厌倦了近些年愈演愈烈的套路化古城营销，老艺术家建议你不妨来大同看看，趁它还没有变成下一个网红之前。

1. 雁北锁钥，九边重镇

大同古称云中、平城，隋开皇年间，在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建大同城，唐末内迁至今天的位置，大同之名自此沿用不改。

大同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美好的愿望“天下大同”，可能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在绝大部分时间，大同与和平不能说相去甚远，但确实是毫无关系。

大同长达2300余年的建城史，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上千次大小战事，胡服骑射、白登之战、土木之变，史书上寥寥数语，是大同被反复撕裂的伤痕。

40度北纬线、400mm等降水量线，大同的命运早已埋伏在这两条看不见的草蛇灰线，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将在此缠斗千年，直至融为一体。

从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华北平原上太行山、吕梁山、燕山、阴山四座山脉交会于此，正好同西北部的黄土高原构成天险，而大同盆地就是破解这道天险的钥匙。

△山西地形复杂，连绵的山脉形成了天险/《航拍中国·山西》

一旦大同洞开，东边的北京，南边的洛阳，西边的西安都会岌岌可危。因此，同样是古都，大同却背身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当其他古都过着没羞没臊的腐败生活，大同则在雁门关外苦兮兮地看大门。

时过境迁，围绕在大同之上的肃杀已经烟消云散，曾经的冲突反而形成了日后大同独一无二的文化气质。

北魏时期的“太和新政”成就了大同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从凉州迁徙到大同的三万吏民在高僧昙曜的带领下，以古印度佛教文化为根基，融合了古波斯、古希腊的雕刻技术，鲜卑贵族的审美创造了佛国胜境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航拍中国·山西》

云冈石窟耗时近70年，最终造出1100多个佛龛、18000余平方米雕刻面积，最高者17米，最袖珍的仅2厘米。从不同阶段的佛像中，还可以清晰地看到汉文化逐渐浸润的影响，早期的造像劲健质朴，中期呈现出富丽之态，晚期的佛像则清瘦典雅。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称云冈石窟“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即使是对宗教文化缺乏兴趣的人，面对上千尊佛像的气势，恐怕也会不自觉敛声垂首而立。

△造像精美又庄严的佛像/unsplash

如果说云冈石窟意味着文化交融的开始，那么恒山的悬空寺则是大同气质最为生动的注脚。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借冲虚道人之口形容悬空寺是“于松不能生、猿不能攀之处，发偌大愿力，凭空建寺”。

悬空寺的奇绝不仅在于建筑结构上的精妙，更在于它是中国现存唯一的同时供奉儒释道三家的寺庙。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兵戈苦楚，大同才会为所有想要寻求庇护的信徒在孤山悬崖上留下这样一块清净之处。

△山崖上的悬空寺/unsplash

一层的纯阳宫里住着吕洞宾，顶层的雷音寺供奉着释迦牟尼，而中间的三教殿则竖着老子、孔子和如来的塑像。买一张门票可以求到三家保佑，性价比拉满。

2. 从煤都返回古都，大同变形记

尽管1982年大同就入选了全国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但早年去过大同的游客印象最深的很有可能不是大同的名胜古迹，而是大同著名特产：灰蓝色的天空和无处不在的煤焦油气味。

巅峰时期，沿着大秦铁路，大同凭借一己之力供应着全国十分之一的煤炭，大同的煤炭成了四大电网、五大发电公司、十大钢铁公司的生产用煤，整个城市都在围绕着煤炭疯狂燃烧。

△露天煤矿/《航拍中国·山西》

贾樟柯去大同拍摄《任逍遥》前，曾描述他心目中的大同“每一个山西人都说那儿特别乱，是一个恐怖的地方，传说那里的每个人都在及时行乐”。

1949年以来，大同的煤炭为新生的中国送去源源不断的动力，但伴随着近现代工业化的进程，那些燃烧后尘埃落定的煤灰也逐渐深掩这座城市的底色。

如果在街上询问大同人今天的大同和过去有什么不同，那么2008年一定是个不会被遗漏的时间节点。2008年，陷入能源陷阱、沉寂已久的大同重新跑起来，但这次的方向不是一味向前，而是反身迎向历史。

“一轴双城，新旧分离”，大同选择了和苏州类似的发展模式。按照构想，旧城区实行整体保护，在东边建立御东新区，中间以御河为轴，西边传统，东边现代，两相呼应。原本仅剩九龙壁的明代王府重现往日气象，仅余两间辽金大殿的华严寺，被修复为完整的辽金皇家风格寺院。

最为明显的变化在城墙，大同城墙是明代大将军徐达在汉、魏、唐、辽、金、元旧城基础上于明洪武五年增筑起来的，是我国现存较为完整的一座古代城垣建筑。时间的侵蚀让旧城墙已经破败不已，只留下残垣断壁，别说防外敌了，防老鼠都够呛。

被包砖整体修复后的东城墙建有瓮城、月城、吊桥、护城河，并有城楼、月楼、箭楼各1座，望楼12座。南城墙不仅修复了瓮城、月城，还有关城和东西耳城。城墙上修筑城楼、文昌阁、箭楼等古建筑楼阁10座，望楼12座，角楼1座。

时移世易，宽阔的城墙上只有悠闲散步的居民与游客，而再无一身戎装的将士和“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的顿挫沉吟。

不过每当傍晚灯光亮起，被巍峨的城墙环绕的大同就像是重生的巨兽，半梦半醒，似睡非睡，盘踞在雁北的朔风中，照看着一城人的生活。

3. 来大同，别光顾着吃面

即使没去过山西，只要在童年看过美食番《中华小当家》里喜欢光着上身整活的肌肉面点师钢棍解师傅，也能知道山西人对于面食的热爱。

山西的面食粗略统计有二百余种，每天不重样也能吃上大半年，不过里面最有名的，还得是大同的刀削面。

刻板印象里只有像淮扬菜里的文思豆腐才能称得上一声刀工，毕竟现在全国各地面馆里的刀削面看起来就是拿着刀对着面团一顿疯狂输出。

但在刀削面原教旨主义者大同人眼里，外地绝大部分刀削面，那只能叫浪费粮食。

△师傅让你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刀削面

真正老到的刀削面师傅都是面无表情的挥刀机器，刀刀干净利落，面条中间厚两侧薄，似柳叶又似雪片，眨眼间飞落滚水之中，你都还没来得及数清楚到底削了几刀，一碗面就煮好了。

电视剧《武林外传》里虚拟了一个菜刀门，要是这个门派里全是大同的刀削面师傅，老艺术家觉得少林、武当见了也要当场报警。

正宗的刀削面可不是清汤寡水里飘着两根面条，它不仅有牛肉、羊肉、猪肉、西红柿鸡蛋等各种荤素汤底，还能选择卤丸子、豆腐泡、烧肉等配菜。老艺术家尤其要推荐烧肉，经过煮炸后的五花肉外酥里嫩，肥而不腻，泡在面汤里吃更添一分爽口。

如果不爱吃面，还可以选择大同的烧麦，钢棍解师傅号称能做出中国第一好的烧麦，那他肯定来大同进修过。别去看什么大众点评上七八十一笼的百花烧麦了，五颜六色的面皮简直把智商税写在脸上。

当地人最爱的还是福兴斋的羊肉烧麦，大同的烧麦按皮算重，福兴斋一两皮能包八个烧麦，才十块出头。半透明的面皮中，不带筋的羊肉饱含汤汁，咬开后除了鲜香没有一丝腥膻。配上一碟小菜和五块钱一大壶的奶茶，分量能撑得你把午饭都省了。

这两年说起大同，你可能会想到贾樟柯的《江湖儿女》，不过你绝对想不到大气的大同人却偏爱一种特别“小气”的零食：兔头。据说每一只侥幸逃出成都的兔兔最后都会葬在大同帅府街。

大同吃兔头的传统开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外贸出口兔肉，剩下的速冻兔头就以低价卖给职工，经济困难年代没有大鱼大肉，论解馋还有什么比得上一盘连吸带啃能吃上半天的卤兔头。

大同兔头不似成都麻辣，更偏咸香。日暮时分，在老城里点上一份兔头，配上一杯当地的浑源烧酒，唇齿之间，已过悠悠千年。

△谁不想来一口鲜香的兔头

参考资料：

山西大同，水火相容.地道风物.2018

这座1500年前的空中楼阁，把古人的想象力用尽了.那一座城.2019

双面大同：在这里读懂中国.新周刊.2018

大同24小时 | 吃刀削面吃出了《江湖儿女》那味儿.一大口美食榜.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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