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c大战苹果，赢家是中国出海公司？

本文来自：Law360，作者：Bryan Koenig、MatthewPerlman，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围绕苹果对应用内购30%佣金和排他的支付方式而开战，苹果公司和游戏发行商Epic的对峙迎来新的变动。

当地时间9月10日，美国地方法院法官伊冯·冈萨雷斯·罗杰斯就游戏发行商Epic Games与苹果公司之间备受关注的僵局做出裁决。法官裁定，苹果必须放宽对App Store的限制，允许开发者在应用商店寻求更多的支付方式，但其保留了 App Store 作为 iPhone 和 iPad 唯一下载途径的权利。

这意味着，Epic 想在《堡垒之夜》中添加内置支付链接，从而避开 30%“苹果税”的愿望，现在可以实现了。而且，在 App Store 上架的其他应用，也将可以引入第三方支付，不再为苹果“打工”。

这一裁决对苹果App Store政策及其未来将面临的诉讼，影响重大。有评论者指出，目前关于应用商店行为的立法尚不完善，而且存在广泛争议，为保护消费者、促进良性竞争、促进创新，美国可能需要有针对性地出台应用商店相关法律，这也将对全球开发者产生重要影响。

胜负未决

此前，游戏发行商 Epic 提出，要求苹果允许用户通过 App Store 以外的渠道下载应用程序。上周五的裁决中，美国地方法院法官罗杰斯驳回了这一诉求。然而，罗杰斯还裁定，对开发商试图避开“苹果税”而寻求第三方支付的行为，苹果不得加以限制。

在这一轮裁决中，到底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不过，苹果在裁决当天迅速宣布其获得重大胜利，指出法官罗杰斯驳回了 Epic 对苹果公司发起的所有联邦反垄断指控，宣布苹果公司不是垄断者。罗杰斯认为，Epic 公司在上架游戏《堡垒之夜》时，违反了 App Store 协议，原因在于其试图提供第三方支付，以绕过苹果 30% 的“抽佣”。

Epic 试图挑战苹果对 App Store 的完全控制，但以失败告终。在这种控制权下，苹果可以拉黑应用程序，禁止其进入 App Store，并禁止在 iPhone 上使用任何替代性的应用程序分发系统，这意味着 iPhone 整个生态都对这款应用关上了大门。

值得注意的是，罗杰斯法官明确要求苹果放宽 iPhone 对应用的限制，唯有“在应用审查期间过滤欺诈、不良内容和盗版，同时对隐私提出更高的要求”时，可以对开发商的应用进行限制。Epic 认为这些限制是苹果加强控制的借口。

在这一裁决中，苹果公司并非毫发无损，最核心在于 App Store 将不再是唯一的支付方式。尽管苹果已经与其他应用开发者达成协议，允许他们在应用程序之外与客户建立连接，它还与日本反垄断机构达成协议，允许阅读应用绕过 App Store 进行第三方支付，但罗杰斯法官的命令更进一步促使苹果放宽限制，允许所有应用接入第三方支付。

苹果表示，该指令的细节仍需敲定。为了避开 30% “苹果税”，很多开发商提供了替代性支付方式，苹果设法对这些行为加以限制，然而在此次裁决中，法官明确表示禁止苹果的这一行为。Epic 曾试图为客户提供一个不通过 App Store 的直接应用内替代方案，从而规避佣金。

法官还裁定，Epic 对苹果公司的违约反诉负有责任，因为 Epic 使用了“修补程序”来规避佣金，以及未向苹果支付佣金。因为在此前的合同框架下，双方约定，苹果公司有权获得 Epic 收益的30%。

市场拆分

罗杰斯法官驳回了苹果和 Epic 声称的“相关市场”，这是反垄断案件中的一个关键问题，原告（Epic）必须证明一家公司（苹果）在特定商品或服务的市场中占有主导份额。

Epic 辩称，苹果在其市场上，认为在其移动设备上有一个特定的应用市场，而苹果则认为所有移动游戏都有一个更广阔的市场，不管它们是在什么设备上玩。

罗杰斯法官否决了两家公司的论点，而是认为有争议的产品是手游的交易。判决书指出，考虑到游戏应用抽成对苹果公司 App Store 营收贡献在70%左右，应将重点放在移动游戏应用上。

罗杰斯还指出，手游是一个 1000 亿美元的产业，Epic 有理由提起诉讼，因为它已经打入了所有其他电子游戏市场，而苹果将成为其通往下一个目标的障碍。

Cozen O'Connor律师事务所的反垄断诉讼律师David Reichenberg指出，在此次判决中，法官少见地对“市场”进行了定义。“一般来讲，将市场进行拆分的做法很罕见。然而，本案中有一个‘真正深入研究经济学’的法官。”

“罗杰斯法官甚至亲自计算了苹果在这个市场的控制权。”赖森伯格介绍，这也是法官们不常做的。“但她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经验支撑，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形成的。”

判决书称，苹果在手机游戏交易市场的份额为55%，利润率“非常高”，但法官认为，如果没有其他因素，这不足以表明苹果存在反垄断行为。

“后备方案”的索赔

实际上，关于罗杰斯法官的裁定，还存在争议。

Epic 的胜利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它所依据的法律是加州《不公平竞争法》（Unfair Competition Law）。根据1999年加州最高法院对Cel-Tech通信诉洛杉矶移动电话公司一案的裁决，罗杰斯法官认为，苹果的反操纵条款造成了违反反垄断的“初期”风险。法官认为，加州《不公平竞争法》不能与联邦反垄断法混为一谈，尽管即便是在州法规的宽泛措辞下，她也认为苹果的其他行为是合理的。

Kesselman Brantly Stockinger律师事务所的联合管理合伙人David W. Kesselman告诉Law360，依据加州《不公平竞争法》的索赔，通常是作为“后备方案”（“backup”）。他还说，他不知道在类似案件中发现任何明确的反垄断违规行为时，其他法院是否强制执行禁令。

该禁令阻止了苹果公司对开发商将客户导向第三方支付行为的限制。

“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Kesselman指出，但现在看来，美国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美国的13个联邦上诉法院之一，其管辖范围包括加州、华盛顿州等州，对这些州的以下美国联邦地区法院拥有上诉管辖权）将不得不面对一项备受关注的上诉。

Cadwalader Wickersham & Taft LLP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前联邦贸易委员会审判律师Joel Mitnick说："我完全不确定该禁令能否经得起上诉审查。”

苹果是垄断者吗？

尽管整个裁决可能让 Epic 感到失望，但它也可能是对苹果的一个警告。罗杰斯法官没有断然拒绝将苹果公司定义为“垄断者”，也没有裁定其行为是不合理的反竞争行为，而是认为这家硅谷巨头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合理的，尽管她抨击苹果 30% 佣金的理由本身是“借口”。

苹果公司并未充分证明其 30% 的抽佣是合理的。罗杰斯法官说：“仅仅声称其佣金是为了维持开发商对 App Store 平台的使用、对苹果知识产权的许可，以及对苹果用户群的访问，它只能证明佣金存在的合理性，而不能证明30%的费率是合理的。”即便苹果公司声称它提供了将用户和开发者聚集在一起的设备和操作系统，因此对 App Store 之外发行的游戏也有权获得佣金，但这也没有解决费率问题。

最终，法官裁定，苹果之所以能够保留佣金，是因为基于安全、隐私和其他考量，该公司有理由维持对通过 App Store 分发的所有应用的审查。

更广泛地说，罗杰斯强调，Epic 只是没有充实其案例，但这并不意味着苹果不是垄断者。 “法院并没有认为这（苹果的垄断行为）是不可能的。只是 Epic 没有很好地履行义务，没有提供详尽的证据来证明苹果是非法垄断者。”

这些发现可能会给苹果的其他潜在对手提供把柄，包括潜在的州和联邦反垄断执法人员，他们已经对谷歌和Facebook提起了重大诉讼，据悉正在调查亚马逊。由于其他三家公司已经成为目标，将苹果纳入执法者的名单将使去年被众议院委员会报告打击的四家公司更加完善。

“她（罗杰斯法官）并不是说苹果没有违反反垄断法。”Kesselman指出，在另一份记录中，“其他人也许能证明这一点”。

出台联邦立法

罗杰斯法官发布的禁令适用于美国全国，并禁止苹果公司对开发者实施规则（即苹果禁止除了App Store之外的其他第三方支付方式）。而对于苹果阻止开发者利用用户注册信息，与用户建立联系的行为，法官也加以禁止。

但是，即使没有这项指令，苹果也已经开始做出让步。

9 月初，苹果与日本公平贸易委员会达成协议，允许阅读应用开发者使用链接，将用户引导到外部网站，在那里他们可以设置或管理与开发者的账户。

苹果公司还在 8 月与美国小型开发商签署了一项协议，同意支付 1 亿美元并改变策略，允许开发商在应用之外告知用户更便宜的支付方式，比如通过电子邮件。

不过，Epic、Match Group 和 Spotify 等组成的 App Fairness 联盟很快站出来，指责苹果与小型开发商的交易是“虚假的和解”，并称允许阅读应用中的链接协议，是试图将“开发商分为赢家和输家”。

Spotify全球事务主管和首席法律官Horacio Gutierrez回应了周五的裁决，他对禁止苹果反转向条款的法律指令感到高兴。“这一事件和世界各地的其他事态发展表明，通过立法来解决这些损害竞争和消费者的不公平行为，在业内呼声很高。”“这项任务从未像现在这样紧迫。”

裁决当天，国际法律与经济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Law & Economics)对苹果没有违反反垄断法的裁决表示赞赏，但猛烈抨击了禁止反转向规则的禁令。该组织竞争政策主管萨姆·鲍曼 表示，该命令措辞含糊，不同的相关方可能会有不同的解读。

“如果它允许开发商在应用内支付之外与用户连接，并绕过苹果的......费用，它可能造成‘免费搭便车’行为，并削弱苹果投资其移动设备的动力。”鲍曼补充说，这也会减少苹果竞争对手与其竞争的动力。

最终，赢家会是 Epic、亚马逊和 Match 这类大公司，它们收获更多利润的同时，但很难看出消费者或创新将如何从中受益。

美国参议员已经提出立法，以控制苹果和其他公司通过应用商店施加的限制。该法案将阻止应用内唯一的支付系统，阻止开发者告诉用户在何时何处买到更便宜的产品。它还将支持用户可以绕过 App Store 来安装应用，并支持他们通过第三方应用商店来安装应用。

美国商会反垄断小组委员会主席、明尼苏达州民主党参议员 Amy Klobuchar，是应用商店法案的发起人之一，她在周五的一份声明中表示，罗杰斯法官的裁决证实了“应用商店引发了严重的竞争担忧”，但只解决了部分问题。

“必须做出更多工作。我们需要通过关于应用商店行为的联邦立法，以保护消费者，促进竞争，并促进创新。”Klobuchar 说。

本文来自：Law360，作者：Bryan Koenig、Matthew Perl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