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陷阱or风口？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混沌学园 （ID：hundun-university），作者：梁信军（复星集团联合创始人），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什么是元宇宙？

1992年美国科幻大师尼尔·斯蒂芬森在小说《雪崩》中这样描述元宇宙（Metaverse）：“戴上耳机和目镜，找到连接终端，就能够以虚拟分身的方式进入由计算机模拟、与真实世界平行的虚拟空间。”

去年，Facebook不要“face”，被扎克伯格改名为“Meta”。扎克伯格这样描述元宇宙：“元宇宙是一个身临其境的互联网，你并不是仅仅使用或看着它，而是身在其中。”“从我们醒来的那一刻起，到我们上床睡觉的那一刻，能够跳入元宇宙做几乎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事情。”

有专业人士称，元宇宙将是继移动互联网之后下一次20年级的创新巨浪。也有人称，元宇宙是一个几十万亿规模的潜在市场。

元宇宙到底创造了哪些新的机会？

一、如何定义元宇宙？

对元宇宙的定义，至少有三个角度的理解。

基础理解：下一代互联网。下一代互联网可以理解为物联网+区块链+AI+高速移动互联网+AR/VR，我们称之为元宇宙。

进阶理解：人类数字生存的新形态。从进阶理解（2.0版本）角度看，元宇宙是人类社会形态的一种进化，是人类物理生存和数字生存实时混合的一种生存状态，是人类数字生存的新形态。

从高速移动互联网开始，很多人强烈感受到自己是物理生存与数字生存并行的。比如，你在现实社会中有一个物理身份，在网络上有一个实名/化名的社交媒体身份或金融身份等。

高阶理解：人类协作的新阶段。从高阶理解（3.0版本）角度，元宇宙是人类协作的新阶段。

元宇宙的核心是通过整个地球甚至地球之外的人类之间价值与信息高速自由地流通，让没有信任和没有社交关系的人和物能够低成本地、远程地、实时地互联协作。

站在文明和地球生物演进的角度，在元宇宙时代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类大脑皮层进化极大提升协作能力之后，人类达到高度协作的一个新阶段。人类会被元宇宙连接成一个巨大的生物，它有自己的大脑，有自己的目标导向，也会有环境反应的行为。

二、四部电影看懂元宇宙

1. 《阿凡达》（数字孪生的真实人格人生）

《阿凡达》描述了物理世界的一个人，通过机器连接到潘多拉星球上的另外一个人，两个人的人格和思维是完全吻合的。在潘多拉星球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地球人类所控制的，他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履历，有自己的人格。电影非常好地揭示了在元宇宙当中，几乎每一个现实的人将来都会有一个数字孪生体的存在。

2. 《头号玩家》（现实经济、线上经济和价值的融合互通）

《头号玩家》揭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元宇宙特征，物理世界的价值跟元宇宙的价值之间是融合互通的。电影中的劫匪角色在现实世界中也打劫，打劫获得的现实道具可以帮助自身角色在线上世界得到更好的表现。这形象揭示了现实经济与线上经济、现实价值与线上价值是融合互通的。

3. 《失控玩家》（纯AI人格）

由于游戏设计者的留有设计，一个NPC角色经过漫长的游戏演化，逐步成为一名非受控游戏角色，既所谓的失控玩家，这个非受控角色是完全的AI人格，他深信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这揭示了在元宇宙世界里，我们会看到更多的角色形态。

4. 《黑客帝国》（人脑创造和计算能力被AI控制和利用）

《黑客帝国》展示了人工智能跟人类大脑之间的战争、合作和竞争，尽管AI已经非常地强大，但它还需要人脑的创造力和计算能力，它把人类养在类似人造子宫的设施里面，这一点非常好地揭示了AI跟人脑互动的过程，如果没有被AI加强过的人脑，在元宇宙里面是非常弱的，但没有被人脑的创造力加强过的AI，它的进化速度一定是很慢的。

三、元宇宙的特征

Matthew是EpyllionCo的管理合伙人，他在2020年写的一篇文章《The Metaverse：What it is，Where to find it and Who will build it》中前瞻性地阐述了元宇宙的特征:

1. 持久化的。元宇宙的特征是持久化的，它永远不会重置，没法暂停，也无法结束。

2. 保持同步和实时的。元宇宙是跟生活保持实时同步的，元宇宙是一种活生生的体验，人人可以持续地、实时地去感知和体验它。

3. 一个充分运作的经济体。元宇宙是一个充分运作的经济体，个人和企业都能够在其中创造、拥有并投资和销售数字资产，元宇宙能够像现实世界一样，通过工作和投资获取收入。

4. 前所未有的数据和价值的互通性。

5. 内容由用户创建并享有价值。

四、如何判断一个项目或服务是不是元宇宙？

判断一个项目或服务是不是典型元宇宙：

第一，要观察它的数据和价值是不是具有完全的没有阻碍的互通性；

第二，要看它的内容是否由参与用户创建，同时用户也享有他们创造的价值；

第三，要看社区规则的管理权归谁所有；

第四，要看项目、服务是否最大限度地利用元宇宙自带金融工具的优势。

五、元宇宙不是什么？

1. 不是虚拟空间。元宇宙和Second Life不一样，Second Life缺少一个可运作的经济体，它只是一个可以游玩的虚拟空间。

2. 不是虚拟现实。元宇宙和VR/AR不一样，它是物理生存跟虚拟世界的一种实时交互，是相互影响的。

3. 不是虚拟人。元宇宙里起码会有四种甚至五种角色。

4. 不是游戏。元宇宙不是游戏，游戏不是永续的，也没办法跟你的生活实时地保持体验同步。

5. 不是新的应用商店。元宇宙不是新的应用商店，用户在里面只能买一些APP、DAPP或者其他服务，实际上元宇宙是你的新的工作和生活平台，更进一步说，是你创造和享受价值的一个新的平台。

6. 不是新的UGC平台。元宇宙给用户提供创建资产和售卖资产服务的空间，元宇宙还会让这些创建者永久地享受这些价值，并且永久不会被封关。

六、如何认识刘慈欣所说的“元宇宙是人类的内卷”

刘慈欣在不同场合提到，如果人类过早地内卷陷入元宇宙，可能会使人类错过奔向星辰大海成为星际物种的机会，他认为人类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内卷变成元宇宙，一个是往外发展变成星际物种。

我认为他的想法是错的。我认为正是因为元宇宙的出现，DAO组织形态的出现，才使人类奔向星辰大海的伟大工程能够用一种新的组织形态汇聚更多力量。举个例子，马斯克正在进行一项伟大实践——人类奔向火星行动，这项行动完全由马斯克的公司来承担，这是不公平的。假如能够把任务拆解成几个细分的单元，每个单元把它做成DAO，有2亿~4亿人愿意共同参与这个工程，并且设置机制让他们可以从未来预测的一些成功中获取长期价值，这个行动会更容易成功。元宇宙不仅不会成为人类的内卷，恰恰相反，它将是人类奔向星辰大海、成为星际物种的一个起步。

七、元宇宙有哪些技术？

考虑到元宇宙的创新技术种类，可以按技术类别对其进行分类。

1. 区块链

区块链的分布式计算、分布式存储、分布式AI、分布式带宽等技术无疑都是元宇宙的创新技术。针对区块链，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它的底层价值存储。

2. AI

AI技术也是元宇宙革命性或者重要技术进步的一部分。在传统AI里面，有数据的人与AI的人彼此是不信任的，有数据的人把数据提供给AI做训练的时候，他担心数据泄密问题，分布式AI使得有数据的人可以随取随用地拿到AI模型，这些AI模型经过数据训练之后可以直接使用，但没法重新复原整个AI模型，且只能拥有AI模型在特定领域的使用权，这种模式是非常好的。

3. 高速移动互联网

元宇宙包含高速移动互联网，所以与高速移动互联网有关的所有新技术都是元宇宙的创新技术。

4. 物联网

物联网需要一些创新的生产关系跟生产方式。首先要把现实世界的环境跟经济活动、社交活动百分之百地实时地全面地映射到元宇宙，数据量非常大，成本也是很高的。如果用5G网络来进行映射，将会是天量成本。

5. VR/AR

VR/AR对元宇宙最重要的改变，是改变元宇宙信息输入跟输出的方法。最早大家用键盘，后来发展到用语音，有VR/AR之后输入输出会变得更加便捷，特别是出现脑机接口之后，信息的上传跟下传变得非常好。需要注意的是，在元宇宙里最核心的改变还是价值的自由流动，沉浸式的体验非常重要但不是必须的基础，有沉浸式体验会更好，没有沉浸式体验也会运转的很好。

八、元宇宙的生态应用

在元宇宙的投资里面最后谈生态，主要因为在很多颠覆性的技术发生之后，当下的生态在未来可能不复存在或者完全被打散后重新组合，用现在的生态去描绘未来元宇宙中生态如何成长是很困难的。

1. 金融

元宇宙世界是自带金融功能的，属于元宇宙的基础设施，所有应用可以免费或者低成本地使用金融服务功能，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外接一个专用金融工具。

2. 社交

目前，全球大的互联网平台主要发展社交，但这种业态想自我进化是很困难的。第一，要看它是不是能够让内容创造者享受价值，社交媒体上的数据是个人的，但数据收益权是平台的，平台凭什么把利润分享给用户？第二，让元宇宙的社交媒体参与者共同参与治理是很困难的，平台拥有无上的权力，如果失去权力让用户公平参与讨论，平台是不愿意的。

3. 游戏

元宇宙游戏里面，目前成功的只有GameFi。其他比较有名的，像Play to Earn，它开创了全球围观经济的一种新模式，其本质是引进了Token的价值分配模型，让传统游戏实现了一些进化。像Axie Infinity，整个平台保有14%~16%的价值创造，剩下84%直接分享给游戏参与者，它的整个经济创造量已经跃升全球第一。

对于真正的元宇宙游戏，还要关注几点。第一点，要看玩家的身份角色以及道具资产的所有权，能不能完整归还玩家，能不能让用户可以永久拥有。第二点，要看游戏有多少内容是由用户创造的，既要看UGC（用户原创内容）的比例，也要看UGC里面新增价值有多少是返还给创造者的，还要看Token的持有者、游戏的参与者多大程度可以参与社区治理。

4. 数据经营模式

在整个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史上，每个阶段都有核心驱动力。如果你投资于核心驱动力，大概率会有好的回报。

比如，100年前投资能源、资源、钢铁等基础原材料，你的收益率就会很高。1940、1950年之后，先进制造业的公司一跃成为主要驱动力，涌现出GE、GM、IBM等先进制造业，你投资就会有很大回报。1990年之后，市值的前几名几乎都是IT公司。2000年开始普遍都是互联网公司。2010年之后都是移动互联网公司。

移动互联网公司本质经营的是数据，它有一款能够吸引客户的刚需产品，可能是软件、社交或是游戏。它的数据是属于用户的，但数据的收益权是属于平台的。举个例子，你在Meta上的数据是属于自己的，某个金融公司想做精准营销接触到你本人，需要把钱付给Meta，Meta收了钱转卖了你的数据。

元宇宙很多经济行为包括社交行为都是发生在智能合约里面的，并且智能合约是公开的，未来Meta或者微软没有数据如何生存？这是个问题。

最近几个新型公司都发展了类似谷歌数据爬虫的能力，实时地把智能合约里面的数据爬出来，Infinity Stones和Debank就是代表。它们在结构化包括数据功能分型上做得非常好，未来需要数据就可以绕过以往的平台公司，直接向Infinity Stones、Debank这样的公司购买。基于此，我认为未来对数据经营有依赖的公司商业形态是很可疑的。

九、元宇宙衍生的元问题

1. 社会形态的变化

开始是原始社会，原始社会的某个部落头领权力变大就成为了奴隶主，当奴隶主管理区间、管理人数变大的时候，被迫分封亲友作为小领主代为管理，这就是封建社会。到了14、15世纪，封建社会开始往现代社会形态转变，最重要的就是要求生产要素自由流通。进化对于落后者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毁灭，二是进化为同一形态。

在元宇宙世界里，所有的公司和平台如果还是自成一体、不与别人流通，是不会有生存空间的。

2. 人类行为模式的变化

随着技术的进步，人类意识到自身意识和记忆可以上传和存储，甚至可以把意识上传存储给自己的“阿凡达”。

在元宇宙里，人们可以把自身真实的人格跟记忆上传给“阿凡达”，“阿凡达”既是“阿凡达”，也是人类本尊，相当于人类可以永生，所以人们会逐渐看淡生死。如果有人把别人的“阿凡达”删掉，是否等同于杀人？行为模式的变化，造成问题逐渐复杂化。

十、元宇宙创业方法论

如果你想在元宇宙创业，如何去规划自己的方向？

我会给你几点建议：

一是要尽可能地逐步减少创始人和创始资本的控制力；

二是要让Token的持有人，让所有商业行为的参与者，共同来决定社区的治理规则；

三是要注重更多的UGC，让内容的创造者更多地分享他所创造的价值；

四是要最大限度地利用元宇宙自带金融工具的优势，把金融模型、价值分配模型引入你的商业模式；

五是要持续向DAO组织形态进化。

做到这五点，可以说你就创办了一个完美的Web3.0项目。

十一、元宇宙是未来人类的“神经中枢”

从人类视角看生物演化，可能更容易理解元宇宙的价值。大概35亿~38亿年前，地球出现单细胞的生物蓝藻。经过30多亿年演化，出现第一个有神经系统的生物——水母。又经过了5000多万年演化，出现了第一个中枢神经生物扁虫。又经历近3亿年的发展，出现了拥有爬行动物大脑雏形的青蛙。2.25亿年前，老鼠身上发展出了大脑的边缘系统，既大脑皮层的雏形。距今8000万年前，第一次出现大脑皮层原型。

距今10万年前出现了语言，这对人类而言是革命性的变化，语言能够让知识在人类群体当中快速传播，同时也可以协调复杂的群体行为，例如人们可以通过语音沟通涉及更为复杂的狩猎，捕猎更多数量的动物。

距今4万~6万年前发生了一次人类进化史上的重大事件，第二代智人淘汰了第一代智人。因为第二代智人有了虚拟想象力，他们能够相信一些自身完全没有看到过的事情，例如第二代智人相信王并听从王的命令，让部落在扩大的同时保持良好的凝聚力，成功歼灭了力量更强、奔跑速度更快但团队不协调的第一代智人。

1万年前，人类开始建立城市。距今6000年前，人类出现了文字。由于文字的出现，使得跨国、跨代知识的传播变得可行。人类知识积累、知识迭代的速度大大加快，没有一个生物能够与人类相比较。

1990年互联网出现后，世界各地的信息实现了更加方便地交流，但这个时期网络没有大脑和中枢神经，每个人都能看到信息，但不能决策。

元宇宙出现后有了Token模型，Token类似大脑中的多巴胺，能够让地球上2亿~10亿人有兴趣去共同完成一件事情，并且人们可以从中得到好处，这个好处就是Token。

元宇宙的出现对人类进化而言意义重大，一点不亚于大脑皮层的重要性。正是由于元宇宙的出现，使得人类的地球巨人第一次有了大脑，有了目标导向，有了多巴胺激励。元宇宙的出现会更快地促成人类迈向星际物种的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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