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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青年横财发展会 (ID:xrich666),作者:1907,原文标题:《创业卖自行车,是我最错误的决定,不卖也是》,题图来自:作者
2022年,如果你说你是个卖自行车的,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因为你是时代的宠儿,为数不多还能赚得盆满钵满的行业。
但在2017年,如果你说你是卖自行车的,别人只会说一句——大傻子。
家人们,我是王磊,今天在这儿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对象方育红几年前创业卖自行车的经历。至于为什么是我来分享而不是方育红来分享,因为他在忙着上班儿。
这年头,人人都有一辆自行车,人们对自由的渴望幻化成了自行车店门口排的长队,要想求一辆自行车,少说也得从淮海路排到南京路,并付出长达几个月的等待。
能等到都算是幸运,喜欢的车没货才是常态。
而我的对象方育红,在2017年做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创业卖自行车。
可惜5年前的方育红并没有关于时间的望远镜,当他在工位上接到订自行车的电话时,他已经创业失败两年之久了。
造化弄人,我们创业卖自行车
金融专业的方育红一毕业就去了银行工作。
入职前,方育红站在学校楼顶大声背诵“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入职后,他的胸怀只剩《肖申克的救赎》。
每天坐班12小时,上厕所还得举手报备,在坐班出前列腺问题之前,方育红选择收拾东西直接润了。
他知道这不是他要的生活。
确定人生目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感到迷茫。
方育红,决定重新回到他梦开始的地方。
他想回学校看看,正好遇上了满腔热血制作自行车但不是科班出身的杨洋。杨洋从大二开始就在研究自行车,他对自行车的热爱并不局限于纸上谈兵。
作为一个完全不懂工业设计的人,杨洋纯靠自学,研究出了如何用木头做自行车,并造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这听起来像一个天才的故事,可这天赋最后成了他们创业路上的阿喀琉斯之踵,但那都是后话。
△倒腾自行车的杨洋
在百分百的热情面前,迷茫的人就像一团野草,极其容易一点就着。
当时摆在方育红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他是个讨厌选择和做决定的人,这仿佛是生活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了创业的这条路上。
虽然当时的他,兜里只有一万块。
有时一个最疯狂,表面看起来是异想天开的念头会深深地扎在你的脑中。如果这个念头还与一种强烈的、炽热的愿望结合在一起,你甚至会把它当作某种注定的、必须的、冥冥之中的安排,当成非如此不可的、不可能不发生的事。
两个刚毕业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开辟了自己事业的小天地,并给自己的自行车取名为“幻想家”。
“幻想家”全身用巴西花梨木制成,是全中国唯一的用木头做的自行车,而他们认为,这是全世界最美的自行车。
他们的广告语是这么说的:整台车耗时1000小时,拥有18项工艺,整台车的重量只有10斤,因为用了碳纤维的传动带,这车永远不掉链子。
而且,这东西当时只有他们能弄过来。
可他们没说的是,这车根本没法量产,甚至每一辆车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每辆车的成本有时候是5000,有时候却只有2000。
因为工厂的师傅需要每天支付工资,而他们每次支付的只是10辆车的价钱。时间久了,工人都不愿意跟着他们干了。
△该说不说,这车还是挺好看的
血液沸腾的年轻人,总是容易成为市场的宠儿,野心和胆量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
当时,长沙夸克空间的老板一眼就看中了方育红和他的搭档,愿意对他们免租一年,供他们用来创业。夸克本就想扶持手作行业的东西,这辆“幻想家”仿佛为他们的名气镀了层金光。
有了办公室就等于有了启动项目的基础配置,接下来最主要的活儿就是把产品推广出去。
方育红不懂技术,但是懂得如何打开市场。
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天生的幽默,虽然兜里的启动资金十分有限,但他还是把梦想变成了一个大饼。
他画给了心中有梦但困于生活桎梏的中年人,为自己的创业项目融资了20万,这也让他不至于过上画饼充饥的艰苦日子。
△香港财政司司长参观过“幻想家”,方育红说,他的手真香!我跟他握了个手,他的古龙水香了我两个小时。
而日后他的脱口秀天赋也在这件事上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总之,这份幽默让他把自行车推向了北京、上海、深圳、厦门。
但20万花起来很快,今天会付工人6000工资,明天就会有材料进场花掉2万,后天可能还会有突如其来的加工费。
最让方育红难堪的是,他们出去做活动,旁边是个旅游区,同行的人都吆喝着去骑骆驼,杨洋第一次见到活的骆驼很兴奋,吆喝着和方育红一起骑,但方育红摆摆手,说西北人天天骑,谁还花钱骑这个。
其实,方育红也只骑过一次骆驼,那还是他小学四年级的一次旅行,他甚至已经不记得骑骆驼时的平稳感。他拒绝的唯一原因,是骑一次骆驼要60块。
当时,自行车并不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是一种摆设。
尤其是他们用巴西黄梨木制成的自行车,因为它太精美了,售价一万多,只能成为有钱人家墙上的一个不错的摆件。
虽然平时卖不出去几台,但他们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这台都市自行车的高光时刻则是留给了阿拉善的展会,开着大G和牧马人的大哥们对漂亮的自行车情有独钟,短短几天,方育红一口气卖出了十台自行车。
这也是方育红创业以来,现金流最充裕的一次,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拿出账面上百分百 的流动资金去报名红点设计奖。
这是一次梭哈,现实也给了这位赌徒最大的敬意,方育红的自行车拿到了红点设计的优胜奖。
△这是另一个创始人杨洋和德国红点主席彼得扎克
这个奖项给他带来的不仅是名誉,更重要的是实质的回馈。
中国好设计的创始人给这对年轻的创始人对接了一个法国品牌——乐尚。
这个品牌主要就是贩卖都市生活指南,比如小音箱、背包、雨伞,在2017年的时候,它的年销售额能达到一个亿,这对方育红来说犹如傍上了大款。
双方愉快地签订了合同,乐尚一口气定了60辆车,直接打款24万。
△第二代“幻想家”,售价12800
方育红他们组织生产,乐尚负责销售。他们甚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个月怎么也能有50台的产能。
当时,方育红的自行车在岳阳的工厂里,由5个老师傅手工打磨制作,一个月能做20台左右,他开始觉得这个产量以后一定跟不上他们的销售速度,为此,方育红还特意去多雇了两个人。
△当时批量做的自行车架子
红点设计的优胜奖带来的不仅是实质的合作,最重要的是打响了他们的名声。
方育红推着他的自行车“幻想家”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这一走就走遍了小半个欧洲,也走空了这辆自行车最后的气运。
用他的话来说,这最后的时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幻想家在柏林,这是文化部对外交流项目:“亚洲新意境”欧洲巡展
自行车的轮子转动着,却没转动停滞的现金流。
不是方向错了,是时间错了
断断续续地供了60辆车之后,傍上大款的方育红不想努力了,他认为有了大哥卖自行车会变成一件很轻松的事。
整个2018年,方育红没有再去拓展新的渠道,也没去招商引资。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创业者,他开始把精力放在身材管理上,从一个创始人变成了一个有8块腹肌的破产人。
没想到的是,就算是大哥也无法带动这辆“幻想家”的销量,哪怕一个月出一辆也够呛。
△第一代“幻想家”是这样的,售价4200
12800元一辆的“幻想家”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一件奢侈品。
要想打破现状,就要突破阶层去认识上层社会的人。但这对两个初出茅庐、毫无人脉资源的毕业生来说异常困难。
可如果维持现状,就只能一直接触社会底层或中层的年轻人、老板,创业之路就只能停滞不前。
这是无法落地的“幻想家”,因为它始终匹配不到真正能消费它的人群。
方育红认为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木头做更多的东西,比如文创产品,说白了就是把一个大件拆开,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但问题是,另一个创始人只想弄自行车,也只会弄自行车,还只会用野路子弄自行车。
△“幻想家”在国家会议中心
他们的产品必须先画一个CAD,这是二维的,大概只能告诉你尺寸,剩下的粗细或者细节,都得自己拿到工厂去打磨。
而正规的工业设计是直接用建模的方式,把各种各样的细节都做出来,基本在软件里就知道是什么样子。
商业模式错了或许还能改,但技术上的硬伤,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方育红不是没想过拉一个会工业设计的人入伙,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团队不可能有两个人负责主要创意。
△湖南省省委副书记也看了“幻想家”
穷途末路下,两个人没少争吵,过去积攒的不满全都爆发了出来,方育红厌烦了自己身边只会做自行车的合伙人。
他眼中的杨洋毫无商业头脑,完全浪费了他铺的渠道、活动和展会,更是恨透了他不懂得变通。
△“幻想家”在佛罗伦萨艺术周
方育红再一次失去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他认为这场创业就像是一个笑话,尤其是在共享单车如此火热的当口,自己的“幻想家”看起来像是“堂·吉诃德”。
漂泊的日子太久了,方育红决定找个正经班儿上上;杨洋其实放弃的更早一些,现实的受挫让他一直沉迷于游戏。
△他们做的“幻想家”手工logo
事情的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大吵一架然后分道扬镳,而是坐下来好好聊了聊,以现在的现金流,公司最多再干一个月。方育红主动说自己要去杭州找工作,剩下的事情和钱都会交给杨洋处理。
一年后,方育红终于还清了创业亏掉的两万块,也收到杨洋发来的信息:他把公司注销了,“幻想家”不存在了。
而杨洋,依然没有找工作,他还是在搞发明,听说他最近发明了一个自动炸薯条机,原理是你把土豆切好,放进机器里,机器会自动帮你炸好。
他正在安心等待麦当劳的收购。
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滑稽的想法,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没有异想天开的创业,只有意想不到的风口。
可惜方育红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格子间,他看着网页弹出的骑行浪潮,想着自己创业创得生不逢时,情绪还没上来,脑子又被要创建270个对话框去对接新项目这事儿占满了。
我问他自行车这么火,要不要再创一把试试看,他摇摇头说自己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段创业经历留给他最大的烙印,在日后的生活里一直存在,他对现金流的珍惜体现在他每一次跳槽都是无缝衔接,他极其厌恶朝不保夕的日子,现金流的稳定是他生活最大的安全感来源之一。
刚毕业那会儿的方育红,兜里只有5000块也敢裸辞;而现在,哪怕他兜里有十几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过怕了没有明天的日子。
他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是凌晨两点,方育红刚刚下班,虽然如此,他也觉得这是一种确定的幸福。
人有梦想的时候身体都是轻盈的,如今,失去了梦想的方育红,身体也在向下走,像个秤砣一样拴住了风筝。
电脑黑屏的时候他看着自己,活像是一头挨了锤的牛。
时间回到创业结束那天,方育红来了北京,去了趟王小波的墓地。他在墓碑前站着,背出了他的《黄金时代》。
我想,浪潮总是这样,永远会带着新的海浪来到岸边;人生也是一浪又一浪,而那股浪总会从心底涌出,带我们去往下一个地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青年横财发展会 (ID:xrich666),作者:1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