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独立103周年：为什么走不出贫困、动乱的泥潭？

本文来自：正解局，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今天（8月19日）是阿富汗独立103周年纪念日。

1919年8月19日，阿富汗打败英国占领军，终于获得了独立。8月19日也就成了阿富汗的独立日。

在今天，阿富汗给人的印象是政府更迭、内部割据、难民流离失所……彻彻底底的“失败国家”。

但有多少人知道，阿富汗也曾非常富庶。

20世纪60年代，阿富汗不仅有了基础工业体系，能生产汽车等工业产品，社会生活也基本与欧美等国家看齐，成为一颗朝气蓬勃的希望之星。

那么，阿富汗为什么又沦落至此？

一、因为贸易而强盛的阿富汗

现在的阿富汗国土面积约65万平方公里，东南部与巴基斯坦、西部与伊朗、北部与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接壤，是个典型的内陆国家。

阿富汗总人口约3200万人，90%以上的人信奉的是伊斯兰教。

从资源角度看，阿富汗的家底确实“不富裕”。

境内以高原山地为主，土地贫瘠，可谓是一没钱、二没石油的穷国。

拂去历史的尘埃，昔日波斯帝国和马其顿帝国“互掐”时，夹在中间的阿富汗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凭借重要的地理位置发展了贸易网络，新建了很多城市，比如现在的坎大哈等。

公元前312年，亚历山大大帝的部将塞琉古在叙利亚建立塞琉古王朝，阿富汗又同时被其和印度的孔雀王朝所控制。

由于中亚贸易的兴盛，阿富汗北部的巴克特里亚地区成为两个王朝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和贸易中转站。

印度香料要经由此地运往西亚，而地中海沿岸的工艺品和物产也从此输入中亚和印度，阿富汗成为不逊于同时代希腊和中国的“千城之国”。

公元1世纪，西迁中亚的大月氏人建立了贵霜帝国，阿富汗作为最重要的贸易领地，依然保持着相当高的发展水平。

阿富汗富裕的时期，自然引起周边许多部落国家的觊觎。

几个世纪内，阿富汗数度易主，统治这块土地的众多帝国和民族来去匆匆。

阿富汗在唐代时，还曾是安西大都护府的辖地

公元12世纪，日渐萧条的阿富汗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彼时，阿富汗在信奉伊斯兰教的花剌子模帝国的统治下，引来兴都库什山脉的雪水浇灌土地，处处都是良田，成为花剌子模的“模范粮仓”。

在花剌子模国的庇护下，富庶的阿富汗还被当时的阿拉伯世界赞誉为“旭日之邦”。

可惜到了公元1219年，由于目光短浅的花剌子模国王摩柯末无端杀死蒙古商队商人，抢走财物，惹怒了成吉思汗，为自己和阿富汗招来灭顶之灾。

花剌子模被灭国后，国王摩柯末逃亡途中病死，他的儿子扎兰丁出逃。

正因对花剌子模感恩戴德，阿富汗人选择支持扎兰丁，与蒙古大军打了几次硬仗，战败后被屠城。

阿富汗历史上的衰败由此开始。

成吉思汗不仅下令摧毁阿富汗境内的所有城镇，还让大军割断河流，毁掉一切灌溉设施，千里沃土统统变成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至今都没能恢复。

蒙古人统治阿富汗一百年时间，还给当地留下一份“礼物”——人口数量达600多万的哈扎拉人。

哈扎拉的蒙古语意思是“万人大军”……没错，他们都是蒙古军队留下的后裔。

你以为阿富汗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不，阿富汗后来还“反杀”占据多年的伊朗，逆风翻盘成为中、西亚的新主宰者。

二、逆风翻盘的阿富汗短暂辉煌期

13世纪末，伊朗北部的伊斯兰什叶派苏菲派宗教组织领袖萨法维·丁建立了萨法维教团，先后打败了蒙古人的伊尔汗国和土库曼人的白羊王朝，建立了萨法维王朝。

毫无选择的阿富汗只能再次表示臣服，老老实实被统治了近两百年。

公元18世纪初，萨法维王朝本身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

1709年，有着俄国支持的阿富汗坎大哈地区一个部落酋长起兵反叛。

短短13年时间，这支阿富汗的酋长部落居然顺利攻占了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建立横跨伊朗和阿富汗的霍塔克王朝。

遗憾的是，这些叛乱起家的“暴发户”们根本不懂怎么治理国家，只会屠杀和劫掠。

最终，一位波斯军事强人纳迪尔沙率众乘机起义，结束了阿富汗人对伊朗的七年统治。

这位纳迪尔沙是个“狠人”，攻入阿富汗后，又越过开伯尔山口，攻占了当时印度莫卧儿王朝的首都德里。

由于伊朗人的入侵，曾经看似强大的莫卧儿王朝在印度没了威信，印度从此陷入四分五裂和无休止的内讧中。

原以为阿富汗被打趴了就此衰败，可偏偏一个部落军阀的出现，又给了阿富汗人希望。

纳迪尔沙死后，阿富汗各部落开始蠢蠢欲动。

其中，普什图军阀的艾哈迈德沙·杜兰尼崛起，以武力统一阿富汗，在坎大哈建立了国家，还顺便又占领了部分伊朗领土。

可能看看还是印度更好欺负，艾哈迈德沙·杜兰尼掉头顺着当年纳迪尔沙的路线，再一次攻入印度德里，一顿烧杀抢掠之后，印度人哭惨了。

兴高采烈班师回国的艾哈迈德沙·杜兰尼，被国人誉为“国父”。

阿富汗几百年间一直是有厉害的角色出现，大家都乖乖的；等大佬死了，各部落就开始不安分。

威望甚高的艾哈迈德沙·杜兰尼死后，阿富汗又变成群龙无首的局面。

内部纷争不断，外部的俄国、英国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围，虎视眈眈。

昔日，阿富汗之所以能繁荣，得益于丝绸之路关键节点的优越位置，靠千百年的贸易体系一枝独秀。

随着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到来，陆路贸易被遗弃，阿富汗被历史毫不客气地抛弃了。

没贸易，那就好好经营农业生产吧。

遗憾的是，蒙古人入侵后，摧毁了所有的水利系统和灌溉设施，加之连续不断的内乱，阿富汗的经济遭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创。

历史的巨浪横扫之后，阿富汗人期待的“复兴之船”就此倾覆。

到了近代，阿富汗还曾迎来短暂的“文明曙光”，迎来了一位值得纪念的领袖：穆罕默德·查希尔·沙赫国王。

三、再次从富裕转向贫瘠，令人叹息

1933年，阿富汗纳迪尔国王被一个精神病学生刺杀身亡。

年仅19岁的查希尔中断法国留学，回国继承王位，开启了对阿富汗长达四十年的统治。

作为接受过西方文明教育的新式国王，查希尔深刻意识到阿富汗不仅要学会在大国间逢源，更要在内部进行有效的现代化改革。

改变国运首先要变革思维，查希尔国王首先制定宪法，用法律替代民间千百年信奉的《古兰经》，通过兴建学校，让有留学经验的人当老师，推动阿富汗从神权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

经济上，查希尔国王不仅在国内铺桥修路，还陆续建起了一系列的现代化工厂，为这个孱弱的国家点燃了文明的火焰。

查希尔国王大刀阔斧地改革，不仅得到堂兄，时任阿富汗首相、国防大臣达乌德的大力支持，更得到逐步接受现代文明的阿富汗年轻人的爱戴。

其中，声音最响亮的是阿富汗的女性。

查希尔国王首先打破千年陈规，让女性的声音、形象出现在广播、电视以及电影中，允许男女同校、同班。

同时，他的王后、公主和其他高层女性们，率先脱下传统黑袍，换上艳丽时尚的服装出现在公众场合。

作为宗教观念深厚的国度，阿富汗内部的宗教势力自然很不爽，大肆攻击查希尔的政策。

面对嚷嚷得最厉害的几位毛拉（宗教领袖），达乌德当他们的面搬出《古兰经》，让他们指出其中哪里有明文要求妇女必须穿罩袍、不得和异性一起学习和工作的依据。

找不到丝毫证据的毛拉们哑口无言，只能默认了现实。

女性意识的苏醒，进一步激发了阿富汗年轻人对文明的向往，使得国内经济飞速发展。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阿富汗进入长达十年的现代化发展的“黄金岁月”。

由于查希尔国王信奉务实外交，不仅与中国保持友好关系，甚至与历史上的“仇敌”印度等国也关系缓和。

也是因为查希尔国王善于同欧美及苏联周旋，帮助阿富汗获得了这些国家的大量经济援助，但也就此埋下祸根。

这一时期，阿富汗不但修建了两条贯通阿富汗境内的两条重要公路，路上跑的汽车也是阿富汗自主生产的。

阿富汗北部则建设了凝析气能源企业，白沙瓦谷地还兴建了水力发电站和高水平的水利灌溉工程系统，有力保障了阿富汗的现代化进程。

阿富汗人民不是傻子，谁能让自己真正过上好日子，他们心知肚明。

因此，向来与政府不和的各个部落也都对查希尔国王表示支持。

可惜，查希尔国王“左右逢源”的政策还是激怒了一直试图拉拢他的苏联政府。

1973年7月17日，趁查希尔前往意大利治病的机会，首相达乌德在苏联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宣布废除君主制，建立共和国。

大势已去的查希尔只得宣布退位。

“亲苏”的达乌德在国内随即开始了一系列激进的国有化和土改等运动，却深深伤害到了阿富汗各部落的利益，国内已暗流涌动。

1978年4月27日，喀布尔的军官团发动政变，杀死了达乌德全家。

不久，苏联政府推出的继任者塔拉基又被副手阿明推翻，阿明成为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阿富汗独裁者。

1979年12月27日，再也按捺不住的苏联派出特种部队，又将阿明政府推翻，并由此深陷阿富汗人民反抗的泥淖之中。

1989年，被战争整整折磨了十年的苏军，终于拍拍屁股走人，丢下一个满目疮痍的阿富汗。

权力的真空，让原本高举反苏旗帜的军阀趁虚而入，整个国家彻底沦为战场。

随后，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更是让阿富汗人民痛苦不堪，整个国家的民众因为战争都成了难民。

现在的阿富汗已是全球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2019/2020财年的GDP为188.9亿美元，人均GDP为586.6美元。

全国有260多万人沦为难民，另有350万人流离失所，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1972年和2013年的喀布尔街头妇女的对比图

值得一提的是，上世纪70年代初期，阿富汗最高立法机构中，女性一度占到15%以上；而眼下的阿富汗，女性别说参政议政，连读书识字都被认作是违法行为。

曾经富庶一方的阿富汗，如今贫弱不堪，固然有着历史原因。

最关键是“国弱遭人欺”，在超级大国轮番蹂躏下，阿富汗只能沦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尽管阿富汗人民曾顽强抗争，可最终换来的还是满地狼藉。

“帝国坟场”阿富汗留给我们的，只能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