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抗癌药，长啥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菠萝因子 （ID：checkpoint_1），作者：80后菠萝博士，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研究癌症的人，梦想就是有一天是能给患者送上最好的抗癌药，尤其是能治疗晚期癌症的新药。

在过去几十年，数百个抗癌疗法已经上市，包括化疗药、靶向药、免疫药等。毫无疑问，它们帮助了很多患者，但我们也都知道，它们也都有自己的一些问题和局限，比如化疗药的副作用强、靶向药容易耐药、免疫药整体有效率低、细胞治疗不好规模化生产等。

所以，无数科学家一直前仆后继开发更好的抗癌疗法。那问题来了，到底“好的抗癌药”应该有什么特性呢？

在我看来，至少有3点很重要，那就是选择性、富集性和免疫性。

选择性：能特异识别和杀死肿瘤细胞，但不伤害正常细胞

如果药物能在全身跑，自然就会遇到各种正常细胞，可能带来副作用。因此，一个理想抗癌药必须具有选择性，能特定地识别和杀死肿瘤细胞，而尽量不伤害正常细胞。就像抗生素一样，只杀细菌，不杀人体细胞，所以即使意外多吃了几颗抗生素，也没啥大不了的。

但抗癌药做到这一点极不容易，因为和细菌不同，癌细胞是人体自身细胞变异产生的，属于 “内源性坏蛋”。癌细胞和正常细胞相似之处远多于区别。就像街上再烂的流氓，其实也都长得像个人。

发一根大棒子，让你到街上去打流氓，你看来看去，越看越晕，最后干脆一通乱打，难免会误伤很多无辜群众。这就是化疗的问题，化疗药之所以不理想，不是它杀癌细胞不行，而是杀癌细胞和杀正常细胞都很行。用化疗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杀死所有癌细胞之前，不把人杀死。

但不管多难，这肯定是努力的方向。针对肿瘤特有突变的各种靶向药就是一种例子，比如治疗慢粒白血病的格列卫。它选择性高，对正常细胞影响小，比化疗副作用小很多，因此被称为抗癌“神奇子弹”。但目前，这样的药还太少了。

富集性：能高浓度分布在癌细胞周围

如果是化疗药，是不是就一定没有办法实现杀伤癌症的选择性呢？也不是！

药物产生的疗效和副作用都和浓度密切相关。抗癌药进入血液循环后，在不同器官分布是不均匀的。想象一下，如果化疗药进入体内后，只跑到肿瘤那里去，对正常组织视而不见，那不就行了么？

所以，优化抗癌药的一种重要方向，就是让药物能更好在肿瘤组织富集。

比较典型的成功例子，就是抗体偶联药物。最近很火的T-DXd，它是针对HER2蛋白的抗体偶联药物。它的本质，就是用导航系统（能特异性识别HER2蛋白的抗体），把化疗药带到HER2蛋白比较多的癌细胞附近。

化疗和抗体偶联药物的区别，就是普通炸弹和导弹的区别。直接用化疗药，副作用大，但用抗体来把化疗药送到肿瘤附近，就实现了更好的选择。

不只是化疗药，抗体还可以把靶向药，免疫药，甚至放射性元素带到肿瘤那里，反正最后的目标，都是达到更高的浓度，更好的效果和更低的副作用。

除了用抗体，还可以探索利用其它原理来富集药物，比如肿瘤细胞生长快，所以附近往往是缺氧、偏酸性的环境，所以就有人尝试开发一种在缺氧条件，或者酸性环境中才被激活的抗癌药，从而实现更好的选择。

免疫性：能激活抗癌的免疫系统，并产生免疫记忆

过去10多年，抗癌领域最大的突破就是免疫疗法的出现。之前，无论化疗还是靶向药，目标都是直接杀死癌细胞，而免疫疗法的出现，颠覆了我们的认知，它证明了药物不直接针对癌细胞，而是靠激活免疫系统，也能控制癌症，甚至让已经濒临死亡的患者焕发新生。

免疫系统是人体内最强的抗癌武器，因为免疫细胞和癌细胞有很多共同特点。

癌细胞之所以很难斩草除根，是因为它有一些特殊本领，比如能全身移动，有亚克隆带来的多样性，还能不断变化。这些特点让传统药物很难把体内癌细胞100%都杀灭。

但巧了，癌细胞擅长的东西，免疫细胞也挺擅长：免疫细胞也能全身移动，也具有多样性，也具备不断变化的能力。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狡猾的癌细胞，一旦被免疫细胞盯上，也难逃被清扫的结局。

越来越多研究发现，不只是免疫药，临床效果好的抗癌药，包括化疗药或靶向药，也都能或多或少地正向影响免疫系统。这并不难理解，任何药物进入机内后，肯定都会对免疫系统造成影响。疗效好的化疗药和靶向药，除了直接杀灭癌细胞，还能调动免疫系统，来进一步清扫残余，实现长期控制。

“直接打击癌细胞+激活抗癌免疫系统”，是好的组合拳。就像要构建和谐社会，除了直接一个个地枪毙坏人，肯定还得依靠司法和教育系统，让铲除或改造漏网之鱼，不然很容易死灰复燃。也正因为如此，目前各种化疗+免疫，靶向+免疫，放疗+免疫的组合疗法研究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

激活免疫系统对于防止癌症复发也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我们都接种过各种疫苗。很多疫苗都是小时候接种，然后终身免疫。为什么呢？因为免疫系统有一个很强大的功能，就是“免疫记忆”。很多坏蛋只要它见过一次，这辈子再见到就不会放过。见一次，灭一次。

想要防止体内癌症复发，最好的选择就是在体内制造免疫记忆，让免疫系统记住癌细胞长啥样。这样，如果真有残留癌细胞，或者有复发迹象，也更有机会把它们干掉，身体也就安全了。

免疫细胞杀死癌细胞，图源：North Shore University Health System

选择性、富集性和免疫性，就是我认为一个好的抗癌药应该具备的3个重要特性，也是现在药物优化的关键方向。

相信随着科学家的不断努力，未来是光明的。晚期癌症实现长期共存，甚至临床治愈，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致敬生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菠萝因子 （ID：checkpoint_1），作者：80后菠萝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