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ID：hangyeyanxi），作者：陕红宇（中国现代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编辑：卷心菜，头图来自：《神犬小七》第一季

小西喜欢狗，喜欢摸它毛茸茸的耳朵，喜欢让它靠在自己身边感受心跳，小西觉着身边有条宠物狗，会不那么孤单，尤其在冷漠的大城市里，一个人生活，但小西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养狗，一是钱包干瘪，二是出差频繁，小西对宠物狗的喜欢只停留在观望的程度。

小西遇见老六是场“意外”。一天傍晚，小西按照往常习惯下班，刚启动电动车没多久，身后便追上来一条小狗，黑白花色，头型像是“边牧”，甚是好看。小西没多想，下车便与它玩耍。几分钟过后，小西扭动电动车打算要离开，但小狗立马跳了上来。小西觉着长相如此富贵且干净的狗子，一定会有主人，私自带回家非常不妥，但奈何狗子紧追不舍，小西没办法只能领回去，同时在微信群发布消息问谁家的狗有走丢。

一周、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要找它，于是小西便正式领养了它，并称呼其为“老六”。小西对于领养狗这件事感到非常开心，认为“自来狗会带喜”，所以“老六”一定会带来好运气，顺带小西也把领养老六的那一天作为狗子的生日，就这样，小西名正言顺地拥有了一条自己的城市狗。

老六

老六的加入，为小西平淡的生活注入了一点波澜。往常小西的生活里只有“工作”二字，现在则每天都要匀一点时间出去“遛狗”，心里突然多了一份牵挂。小西的日常生活节奏也因此被打破，每个月的生活花费也要做相应调整，固定支出从简单的房租水电到现在额外的狗粮和各种药物，如果经济充裕，小西还会给老六买各种漂亮衣服并去参加一些狗狗选美大赛。在小西目前的单身生活里，老六享受着“亲儿子”的待遇。

小西训练老六的第一步便是熟悉人类社会规则，比如：不准遇到电动车就拼命追赶、不准遇到陌生人就一顿狂吠、不准随意闯红灯、不准随意和其它人家的母狗子交配……相较之下，前几条规则都容易习得，但最后一条“不能随意发情”则超出了人类的控制能力，除非把它阉割。

对于老六要被阉割这件事，小西感到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根本不想去阉割老六，失去性能力的老六就是条不完整的狗子。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去阉割，谁让老六生活在城市。如果不阉，老六每天在家不仅要“对镜空发情”，还要跑到外面“凶猛恶斗”，自己被咬伤尚属小事，未经狗子主人的同意而擅自交配最终导致怀孕，就会引起一系列的社会麻烦，城市里出来遛的狗大多都是品牌狗，而且也都是家里的独宠，随便和别人家的母狗子发生关系，就好像对别人家的小女孩耍了流氓，对方怎么可能会轻易批准呢？

想到这些，小西还是叹了口气把它带去了宠物医院。在几支麻醉几声惨叫之下，老六带着少了两颗蛋蛋的身体顺利走出了手术室。老六一开始还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过了一段时间后便感到疼痛，要时不时去舔伤口。小西很担心它一直去舔感染伤口，那几天便格外留心，甚至整夜整夜守在狗子身边。老六比较顽强，这次阉割并没有给它造成身体伤害，只是以后老六每每看到那个黄色头套，就会引发一阵歇斯底的狂躁。过了没多久，老六便慢慢适应了“新生活”。

老六作为一只城市狗，享受着较高的生活水准。每天吃的鸡肉是要煮熟并且拿剪刀剪开，每天拉的屎尿都有专人去处理，老六甚至还有专门的狗玩具。对于老六而言，唯一的不好处便是楼房空间太小，它只能在沙发里、桌凳间甚至温暖的床上到处蹦跶，有时为了释放无处安放的精力，还会到处拆家撕咬各种东西，当然少不了被教育。

老六每天最爱做的一件事便是等待主人回家，有时它会趴在外面的阳台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然后找寻熟悉的身影，有时从楼上看到同类，还会象征性地叫唤几声警告它们别来侵犯自己的地盘。

大多时候老六是孤单的，自己在地下跑一会，去狗盆里吃一会，然后大段大段的时间拿来睡觉，老六每天最有精神的时候就是主人推开门的那一刻，那时的老六又蹦又跳，脸上挂着真诚又热烈的欢迎仪式。

老六的日常交际圈十分有限，它不会主动跨出楼房，多数时刻是因为胆小。只有晚上和主人一起出去，它才敢放肆撒欢，但这样的欢乐时间并不多，每天能保证1个小时便得偷笑。即使出了外面，老六也并不自由，有时和其它狗子互相撕咬跑到草丛中，很快就会招来主人的呼唤声，而且老六动不动就要被告知：不准随意叫唤、不准随意追随电动车等条条框框……

小西

小西来自农村，望着老六，有时也恍神。小西在农村的老家还养着三条狗，比起老六，它们的物质条件差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农村的狗更快乐。

小西家的三条狗从来没有见过狗链子，更不会因为不知道各种规则而被训导。在农村，它们每天上午都会去村里串门，大多时候会一起出发，然后分头找自己喜欢的狗朋友，等到中午然后悠哉悠哉回来吃午饭，最后晒着太阳睡一觉。

有时它们也很调皮，会像土匪那般冲过去把地里的老黄牛赶起来，有时又一溜烟地蹿到玉米地里追赶野兔，甚至看到树上的喜鹊都想要爬上去咬一口。这些快乐，老六根本体会不到。

小西还记得，家里的狗子刚来的头一个月，便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洞，然后三只狗子轮流去住，有时它们还会为此打架，但很快另一只狗子找到更舒适的睡觉处，它们就集体丢开这个，一蜂窝地又涌到别处，老六生活在城市里，很少有机会能体验到这种快乐。

生活在农村的小西也会观察到狗子们之间的神奇友谊。有时它们会为了争夺食物把对方咬得头破血流，但有时也会为彼此舔伤口。小西清楚记得，那一次家里的一只公狗子发情，回来半只耳朵被咬掉，头上全是血，但第二天血迹神奇地消失了，那个傍晚小西看到另一只狗子不停在为它舔伤口，这种做法持续了近半个月，直到伤口全部愈合。小西有时候觉着，狗子在某些方面也很高贵。

但这些东西，老六还能得到吗？它会想要吗？有时候真想问问老六，如果在安逸的生活条件和快乐奔放的农村生活之间二选一，会选择哪一种？

对此，小西也联想到了自己，自己会做何选择呢？在所谓的舒适条件和所谓的自由快乐之间，到底哪一种更重要呢？在二者无法同时拥有时，到底什么才是最先被放弃最应该被守护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ID：hangyeyanxi），作者：陕红宇（中国现代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编辑：卷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