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老二”珍爱网数据造假风波持续发酵，我们采访了一下创始人李松

珍爱网看起来总是慢半拍。同为严肃婚嫁平台龙头，和世纪佳缘比起来，它成立晚一年；A轮融资晚一年；同时筹备美国上市，世纪佳缘成功敲钟，珍爱网临门收脚；上市5年后，因业绩不佳，世纪佳缘谋求私有化，回国上市，珍爱网也同时运作VIE结构拆分，为国内上市做准备。

这样地亦步亦趋，伴行十年。本月（2016年8月）珍爱网突然自行发布财报，意指自己是当之无愧的行业第一，正在和其它竞对拉开差距。然后有媒体指其数据造假，注水不只一倍，也就不难理解了。

面对质疑，珍爱网创始人、董事长李松对虎嗅表示：“写那样文章的人，没有一点常识，公布出来的数据都是经过审计和背书的。珍爱网的国际审计报告由德勤出具，国内是大华。”

估且先把平台间的撕逼放到一边，让我们看看这位有争议的业界龙头都经历过什么，和它打算往哪里去。

李松的月老情结

李松，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 金融学博士。创业前他担任摩根士丹利亚洲分公司执行董事。

谈到离开摩根的初衷，李松说：“当初全家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是我觉得如果我要继续做下去的话，会很不快乐，因为我对继续做银行投资已经缺乏激情了。”他想去创造真正地产品或者是服务，而不是买进卖出的金钱游戏。

于是从香港半山的豪宅（摩根为高管租住）中搬了出来，文质彬彬、有学者气质的李松来到深圳，开始了漫漫创业之旅。

首先，他和四位创业伙伴办了一家叫讯龙科技的手机短讯交友服务公司，后来这家公司被新浪收购，改名为“新浪无线”。

拿到钱，李松还想再做点什么。通过第一次创业的经验，他发现男女间的交友市场需求其实是自然需求。没有更为深入的调查研究和思考（这让他经营了后来漫长的艰难时期），2004年12月，他用200万收购了国内首家免费交友网站——中国交友中心，4个月后珍爱网上线，定位为严肃交友网站，为25-45岁的城市白领找对象。

五年的艰难维持

站在门外的李松，一脚迈进了婚恋市场的大门。然后他发现这是一个坑。当时互联网创业的变现能力还很弱，网上交友免费被视为理所当然。基于这样的原因，很多试水互联网的创业者倒下了。

为了有收入，李松做过各种挣扎。2005年8月，珍爱网首先推出“电话红娘”，即为注册会员提供深度服务。但受限于网站总体流量限制和用户的接受程度，收效甚微。

当时的收入主要来自举办线下活动、电话红娘业务、找投资人和自己贴钱，公司在生死线上艰难维持。

李松说：“开始的5年里，收钱真的很难。当时在一般人的印象里，上网找对象的都是线下找不到异性朋友的人。还好我们忽然走运。”

虽然整个行业都不景气，但是行业中的企业相信这只是初级阶段，市场会越来越好。当时中国的城市化程度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是在大城市里，求偶信息对接的需求就已经很热切，而线上交友则成为一种风潮。从资本活跃度亦可窥见一般，后来走出来成为白领网络婚恋领头羊的企业有3家，它们分别是：2006年获得5000万元以上投资的百合网，2007年获得亿元以上投资的世纪佳缘，2008年获得1200万元投资的珍爱网，而那时他们甚至都没有可靠的收入。

此外，在婚恋领域还有上百家的创业网站，他们或拿到投资，或由创始人自己出钱，绞尽脑汁地吸引用户，发掘变现途径。大家都在盼望着大潮到来的时刻，自己能成为弄潮儿。

非诚引爆

没有倒下的婚恋企业，终于迎来了一波大潮。

2010年，江苏卫视尝试制作了一档以相亲为主题的娱乐节目《非诚勿扰》，找上了各大婚恋网站推荐会员上舞台。李松预感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品牌曝光机会，当即决定积极配合。换来的是：在女选手前面放置印有其在珍爱网上的ID名牌，以及男选手上台时主持人口播推荐珍爱网的品牌名。

随着《非诚勿扰》的热播，被引爆的，不只是珍爱网，整个婚恋市场都迎来了春天。

收费常规化

如果说此前，网络婚恋企业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么现在，他们中的强者终于可以变现了。

李松说：“收费多少决定了用户层次”。这句话得有一个前提，你的流量得足够大。

各大婚恋网站对会员开始收取几十元－几百元的会员费（这一价格后来随着物价上涨了十余倍），并逐渐拉开服务层级，比如电话红娘、红娘面对面服务。

企业变现成为可能，投资机构投入的大量资本也需要收割。

竞对美股上市

2011年5月，世纪佳缘登陆美国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融资7810万美元，市值3.4亿美元。

金融出身的李松却落后一步，当时珍爱网已经搭建好VIE结构，完成了上市前的公司冶理。回顾当时让佳缘捷足先登的原因，李松对虎嗅表示：“有金融专家对我们说，公司的市值还不够大，利润还不够高时，上市并不会带来预期的效果。”

如果当时李松向公众说这句话，必定会被认为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的心理。婚恋市场规模太小，2016年预计中国网络婚恋的存量市场规模在30亿上下，对于这样小规模、利润率不高、领头企业模式如此相近的领域，首先争取上市的机会殊为重要。

但也许是李松看得准，也许是他和百合网的幸运，佳缘并没有借由上市做大。2015年5月，其停止美股交易，开始私有化。世纪佳缘在纳斯达克上市五年时间里，开盘价为11美元，收盘价为7.49美元，涨跌幅为-31.91%，成交量1.67亿元。佳缘认为其被严重低估。

李松认为：“一个公司的收入规模至少要达到2亿美元，净利润率达到10%以上，上市才有意义。”

继续深挖变现

中国22－45岁的城市白领，每年有网络婚恋需求的人数在4000－5000万人次。据李松向虎嗅介绍，珍爱、佳缘、百合三家每年的总注册人数在3000万以上，占据了70%以上的市场。

人次已无大的增量空间，但是人均消费还可以深挖。

2014年开始，三家均开始运营线下门店。到店相亲的会员，要付出数千到数万元不等的服务费。可以在门店相亲，由红娘面对面搓合。

不同的是佳缘和百合采取城市合伙人的加盟方式，珍爱则为直营。直营的好处是品控容易，利润率高，客户信息可以打通；不好是珍爱网仅红娘就达3000人，管理负担重，扩张速度受限。李松解释，扩张速度受限的原因不是来源于成本，而是店长培养的速度。珍爱网并不缺运营资金，由于根据线上需求在线下开设店面，所以店面从开始就无需预热，开店成本6个月即可收回。

据珍爱网提供数据，2015年其收入为6.85亿，同比涨40%多。根据世纪佳缘财报，2015年其净收入人民币7.136亿元，同比增长16.2%。根据百合网招股书，2015年其营业收入1.85亿，同比下降 37.96%。

再次错失国内婚恋上市第一股的机会

数据这么强势逆袭的珍爱网，却在国内上市这件事儿上，又让百合网占了先机。金融出身的李松，在上市这件事儿上却表现得如此没有竞争性。也就难怪人们要质疑珍爱的数据造假，其真实实力远远不到如此程度。

对于上市不积极的原因，李松表示，第一，珍爱网主营业务运营和扩长并不缺钱。第二，婚恋和婚嫁等其它关联产业链相隔时间太长，难以建立直接的用户转移，因此也无意于婚嫁产业链的投资，计划下一步仍然专注于婚恋领域。第三，珍爱早期融资规模小，股权留存在自己手中的比例更大，受资本压力小。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有融资，用于增加中资控股份额，拆分VIE结构，最终为国内上市铺路呢？

李松表示，上市后其可以利用成本低的资金，做投资控股集团，投向利润更高的企业。

还记得开篇时李松在初次创业时表示：“如果我要继续（在摩根）做下去的话，我会很不快乐，因为我对继续做银行投资已经缺乏激情了”，他要扎根于实业的表态吗？人生真是一个轮回，对于李松而言，这个轮回的周期是12年。

跟随上市的真实意图

虎嗅进一步分析其在国内跟随百合上市的意图。过去婚恋企业有一个有意思现象，城市白领领域，佳缘、珍爱、百合3家企业在十年里，谁也没有掉队，堪为相赖共生的典范。三家企业的创业人都有着亮丽的简历，名校毕业，百折不回。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是一个不那么成熟的市场，学会共生，做大市场，远远比互撕来得更为划算。

可这种平衡随着百合和佳缘的合并打破了，珍爱需要证明自己。2015年5月，世纪佳缘和百合入股公司天津幸福时代的境外子公司 LoveWorld Inc．和 FutureWorld Inc．合并（这句话有些绕，总之大致可以理解为百合的子公司和佳缘合并了），老大和老三走到了一起。为了百合拆除VIE和帮助佳缘私有化，百合需要大量的资金。2015年11月20日，百合网刚挂牌上新三板，就发布了10亿元的定增方案，成功募资10.23亿元。仅5个月后，2016年4月，百合又公布了另一8.82亿元的募资计划。

在此关键时期，珍爱网坐不住了，但公司VIE还没有拆除，拖了鞋去追已经新三板挂牌的百合，也已经来不及，先亮出闪亮财报，晃瞎投资人，也向竞对示强。

建议：不能做投资人的月老不是好的CEO？

总之，总结珍爱网近期表现，如果其经过德勤和大华的审计报告是真实的，那么它实现了主营业务上的反超（2015年净利为负，2016年上半年净利应该超过世纪佳缘和百合）和战略上的继续跟随（继跟着人家融资、美国上市准备后，又要跟着备战国内上市）。

当虎嗅问及：考虑到婚恋网站信息不实和婚托、服务不到位、乱收费的乱象时，网站经营者是否可以做得更极致，比如银行对帐単核实真实收入、保荐人制度信息去伪……

李松表示，这么多企业家在行业中已经钻研十年以上，现在的方式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是最有生命力的。

最后一个问题，在中关村扔一块砖，有50%的机会会砸到投资人，中国还缺二度出山的投资人吗？但是中国缺负责任的月老。

第一红娘（世纪佳缘创始人龚海燕，佳缘上市后一年辞去CEO职位，2015年清空所有股票。这是另一个哀伤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已经走了，第一月老（李松）请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