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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8 07:48
为什么明星越火,就越容易塌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硬核读书会(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丹尼尔·布尔斯廷,编辑:谭山山,题图来源:《绝世网红》

文章摘要
1. 近年来,明星“塌房”的频率加快,娱乐新闻中经常出现明星塌房的报道。

2. 美国历史学家兼社会学家丹尼尔·布尔斯廷指出,名人是由“小道传闻、公众舆论、报纸杂志和转瞬即逝的电影电视画面”制造的,而“先前制造名人的手段,日后也必定摧毁他”。

3. 名人是人为制造的产品,他们的名气是通过公关手段和媒体宣传来制造和维持的。

4. 名人的光芒很快会消失,他们的名气是短暂的,他们最终会回归到无名状态。

5. 名人的崛起和坠落是由媒体和公众的关注所决定的,他们的存在和消失都是由于公众的兴趣和关注的变化。

6. 名人的崛起和坠落是现代社会中的一种现象,与图像革命和媒体的发展密切相关。

7. 名人的存在和消失反映了现代社会对名气和形象的追求,以及对名人的过度期待和短暂关注的特点。

8. 名人的存在和消失是一种同义反复,他们只是我们自己的投影和模仿,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英雄特质。

9. 名人的存在和消失是一种幻象,他们并不能扩展我们的视野,只是我们自己的倒影。

10. 名人的存在和消失是一种同义反复,我们模仿他们只是在模仿自己,我们找的是榜样,但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倒影。

近年来,明星“塌房”的频率加快,以至于娱乐新闻出现了这样的套路:“2023年才过×月,已有×个明星塌房”。


“娱乐圈和体育圈的人最容易积攒名气。如果他们够成功,就可以盖过他们所扮演的对象。”美国历史学家兼社会学家丹尼尔·布尔斯廷在《幻象》(The Image)一书中写道。


布尔斯廷指出,名人是由“小道传闻、公众舆论、报纸杂志和转瞬即逝的电影电视画面”制造的,而“先前制造名人的手段,日后也必定摧毁他”。“明星的坠落甚至算不上悲剧,因为他只是恢复原形,重归本来的无名状态罢了。”


1962年,《幻象》出版时,电视还是新鲜玩意,公共关系还没完全成为美国人生活中最重要的力量之一。布尔斯廷敏锐地发现,自“图像革命”发生以来,美国大众文化发生了诸多变化,其重要特征就是人工合成的新鲜事——他称之为“伪事件”——取代了我们的日常经验。新闻业、娱乐业、旅游业、广告业,莫不如此。


正如《洛杉矶书评》所说,《幻象》在当下可能比它出版时更与我们息息相关。一方面,我们处在一个全天候接受信息的时代,另一方面,算法又使得我们躲进自己营造的信息茧房里。我们看到的,只是我们自己想看到的,也正是布尔斯廷所说的“幻象”。


本文摘选自《幻象》一书,小标题为编选者所加。


《幻象》 [美] 丹尼尔·布尔斯廷 著 符夏怡 译 新经典文化∣南海出版公司 2023-7


“名人”是人为制造的产品


我们的时代制造了一种新的卓异,它反映出文化和国家的特色,就如公元前6世纪希腊诸神的神性或中世纪骑士精神与典雅爱情。这种新的卓异尚未将英雄主义、圣徒、殉道者完全逐出我们的意识,但每过去一个年代,它便越发夺走它们的风头。所有旧形式的伟大都只能在新形态的阴影中存活。这种新形态的卓异就是“名人”。


Celebrity(名人)这个词一开始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状态——如《牛津英语词典》所说,“一种常常被人谈论的状态;著名,臭名昭著”。这种意义的用法至少可以追溯到17世纪。


即使在那时,它的含义也比fame(声誉)或renoun(名望)要弱。比如,19世纪时,马修·阿诺德曾说虽然哲学家斯宾诺莎的追随者有名声(celebrity),斯宾诺莎本人却有声誉(fame)


对我们来说,celebrity指的却主要是人——“一个有名气的人”。该词这种用法明显始于图像革命早期,第一例出现在19世纪50年代前后,爱默生提到了“富有而新潮的名人”(1848)。现在,美国词典把celebrity这个词定义成“一个著名或广为人知的人”。


伍迪·艾伦自编自导的电影《名人百态》(Celebrity)截图。/豆瓣


这种特殊现代意义下的名人不可能在此前任何时代出现,也不可能在图像革命前的美国出现。名人是一个因其名气而出名的人。


他的特质——或他的缺乏特质——为我们的奇特问题给出了例证。他不好也不坏,不伟大也不卑微。他就是人形的伪事件,他是被故意捏造出来满足我们对人类之伟大的过度期待的。他在道德上持中立态度。


他不是阴谋产物,背后也没有意图推广恶习或虚无的群体,制造他的是一群诚挚、认真工作的人,兢兢业业,极有职业道德,努力对我们“告知”,对我们宣教。


他是我们所有人制造的产品,我们自愿阅读他的资料,喜欢看他上电视,购买灌注了他声音的唱片,和我们的朋友聊起他。他与道德甚至现实之间的关系非常模糊,他就像埃莉诺·格林小说里的女人,在谈论别人时说,“她就像埃莉诺·格林小说里的角色”。


“人们最熟悉的就是人们最熟悉的”


大部头《名人纪事》(CelebrityRegister,1959)由厄尔·布莱克威尔和克里夫兰·艾摩利编写,如今为我们留下了该词定义的翔实记录,又以超过二千二百则传记加以说明。


“我们认为我们比《社会名人录》(Social Register)或《美国名人录》(Who’s Who)之类的同类书籍有更好的标准。”他们解释道,“我们认为,要准确列出某人的社会地位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有人在意这方面的信息;要准确列出每个人的成功或价值也不可能;但你确实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名人——你只要称一下相关剪报的重量就行。”


广告业证实了名人的市场影响力,名人在行话里被称作“大人物”(big names)。代言广告不仅用到名人,它还帮助塑造名人;让已然成名的人更加知名,这自然提升了其作为名人的地位。


对大众杂志上传记的研究显示出这些杂志的编辑——恐怕还有读者,在不久前把他们的注意力从老派英雄身上挪开了。他们创作传记的热情不再放在因实际功绩而闻名的人身上,而是转向了新潮的名人。


分析《星期六晚邮报》和现已停刊的《科利尔》在1901至1914年间一共五年的传记文章,结果74%是政治、商界和专业人物。但在1922年前后,超过一半文章都在关注娱乐界人士。即使在娱乐界,越来越少有文章关注严肃艺术——文学、美术、音乐、舞蹈和喜剧。越来越多的文章(近年来,几乎所有文章)涉及轻娱乐领域、体育界和出没于夜店的人群。


早年间,比方说一战前,主流传记主角都是美国总统、参议员、州长、财长、银行家J.P.摩根、铁路大亨詹姆斯·J.希尔、航空先锋、鱼雷发明者、黑人教育家、移民科学家、歌剧演员、著名诗人和著名小说作家这样的人。


到了20世纪40年代,主流就成了拳击手杰克·约翰逊、克拉克·盖搏、博比·琼斯、电影女明星白兰黛·娇意丝和布伦达·马歇尔、威廉·鲍威尔、女斗牛士阿德莱德·莫非特和黑猩猩坨坨了。


娱乐圈和体育圈的人最容易积攒名气。如果他们够成功,就可以盖过他们所扮演的对象。乔治·亚利斯的风头盖过迪斯雷利,费雯·丽盖过郝思嘉,菲斯·帕克盖过戴维·克罗克特。由于他们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名气,他们也就最能让积极的媒体不断把他们留在公众的视野中。


《乱世佳人》海报,克拉克·盖博、费雯·丽饰演男女主角。/豆瓣


杂志和报纸读者不再认为能从他们的英雄的生活中学到什么,这一点并不出人意料。通俗传记提供不了多少可靠的信息,因为传主本身也只是媒体的虚构。如果他们生活中没有任何戏剧性事件或成就,那也不出我们的意料,因为他们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戏剧性事件或成就。


他们是名人,他们获得名气的主要方法就是依靠名气本身。他们因为自己的昭著恶名而臭名昭著。如果这让人一头雾水、不可思议,如果这不过是同义反复,那也不会比我们的其他经验更让人一头雾水、更不可思议、更同义反复。


我们的经验越发沦为同义反复——毫无必要地用不同措辞和图像表达相同内容。或许让我们苦恼的并不主要是名为“虚无”的缺憾。实际上,因为我们急切地使用机械方式人为制造充实,我们经验的空白变得更加空虚了。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我们不只用这么多空虚填满了经验,还把这些空虚弄得如此缤纷多彩。


这些新模板铸造的“英雄”再也不是赋予我们目标的外部源泉,而是一些容器,我们将自己的漫无目的倾注其间。他们不过是放大镜下的我们。因此,这些表演者——名人无法扩展我们的视野,占据我们视野的都是些我们熟悉的男男女女。


正如《名人纪事》广告那令人信服的说法,名人是“过去被新闻造就,如今自己制造新闻的‘人物’”。要制造名人,只需让他们被人熟知,以公关手段引入并强化。因此,名人承载了完美的同义反复:人们最熟悉的就是人们最熟悉的。


名气是速朽的


英雄依靠功绩扬名;名人依靠形象或商标扬名。英雄创造自己;名人由媒体制造。英雄是大写的人;名人是大写的人名。


从前,公众人物需要私人秘书来将自身与公众隔开。现在,他则有媒体秘书,以让他在公众眼中保持良好形象。在图像革命前(也在尚未经历图像革命的国家里),如果某人或某家族置身于新闻之外,那么这就标志着他们拥有坚实的非凡之处。


怀有贵族式虚荣的女士只应上三次报纸:出生、结婚、离世。如今,上流社会家庭的定义就是常常上新闻。曾经,真正的英雄人物对公共宣传弃如敝屣,默默依靠自身人格或成就的力量。


英雄是时代造就的:要孕育英雄,至少需要一个世代。俗话说,他“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他创造传统,也被传统塑造。他的成长历经数代,每一代人都从他身上发现新的美德,将新的成就归于他。


当他所处的过去变得愈加虚幻,他的英雄气概则有增无减。他的面容和身形不需要有刀削般清晰的线条,他的人生也不需要注脚。


与此相反,名人永远是当代人。英雄是由民间传说、神圣文本和历史著作造就的,但名人是由小道传闻、公众舆论、报纸杂志和转瞬即逝的电影电视画面打造的。


时间的流逝,可以创造并成就英雄,但却毁灭了名人。一方由重复所创造,另一方由重复所破坏。名人诞生于日报之中,永远像其起源那样稍纵即逝。


美剧《镀金时代》(第一季)描述“老钱”和“新钱”的对立,图为代表后者的拉塞尔夫妇。/豆瓣


先前制造名人的手段,日后也必定摧毁他。他成于公共宣传,也毁于公共宣传。新闻让他生,也让他死——不是通过谋杀,而是通过窒息和饥饿。没有谁比上一代名人更加彻底地被人遗忘。


明星的坠落甚至算不上悲剧,因为他只是恢复原形,重归本来的无名状态罢了。根据亚里士多德广为人知的定义,悲剧英雄是从高位坠落的人,是身有悲剧性缺陷的伟人。他在某种程度上被自己的伟大害了。


然而,昔日的名人不过是普通人,若是他回到该在的平庸位置,这不是因为他本人做错了什么,而只是时间的必然。


公众关注的炽热光芒在一开始给了他徒有其表的辉煌,然后很快让他融化消失。即使在公众关注的载体仅有杂志报纸时,事情就已然如此。


如今我们有了全年不休的媒体、有了广播和电视,情况就越发变本加厉。现在,名人的声音和画面尽可能地侵入我们的客厅,制造名人比以前更快,名人也消失得比以前更快。


名人是我们的投影


在图像革命后,名人的光彩盖过了英雄,这种现象背后的法则也为其他伪事件带来掩盖一切的光华。当一个人有了英雄和名人的样子,他作为名人的角色就模糊了他作为英雄的角色,并很容易破坏他的英雄身份。


在创造名人时,总牵扯到人的利益——新闻人需要新闻,媒体经纪人受雇打造名人,而名人本身也获益。但死去的英雄不会关心热度所带来的利益,也无法雇用专员来保证自己停留在公众视野中。由于名人是量身打造的,可以用来取悦、安慰、迷倒并恭维我们,可以迅速制造、迅速替换。


人民曾经感觉自己是由他们的英雄造就的。詹姆斯·拉塞尔·洛厄尔说:“偶像是信徒的尺度。”而名人是由人民制造的。英雄代表着外部榜样。名人是同义反复。我们还在试着让名人代替我们不再拥有的英雄、代替那些被推出我们视野的英雄。


我们忘了,名人之所以出名,只是因为他们有名气。我们模仿他们,仿佛他们脱胎于伟大的模板。然而,名人不过是推广得更好的我们罢了。模仿他,模仿他的穿着、谈吐、外貌、思维,我们不过是在模仿自己罢了。用赞美诗作者的话说:“造它的要和它一样,凡靠它的也要如此。”


通过模仿一个同义反复,我们自己也成了同义反复;我们代表我们所代表的,努力更好地成为我们已经成了的。当我们称赞知名人士时,我们装作透过历史之窗观看他们。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看着的其实是镜子。我们找的是榜样,但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倒影。


《绝世网红》剧照。/豆瓣


我们揭秘名人(无论是通过新闻传记还是粗俗的“私密”杂志),证明他们不值得我们崇拜,这种种努力就像是讲述制造其他伪事件的“幕后故事”。自己拆自己的台让我们愈加对编造过程感兴趣。这种手段就像普通手段一样,能够创造同样的名人效应。


当然,大部分真正的名人都有媒体经纪人。这些经纪人本人有时也会成为名人。魔术师的帽子、兔子和他本人都是新闻。一个骗子大获成功,那他的新闻价值就翻倍了。他是个骗子,这让他更有个性。名人的私人新闻制造手段并不会让我们对他失望,而只会证明他是个真正的名人并且完全能够胜任。我们就此放下心来,因为自己没有错将无名之辈奉为大人物。


今日在美国,英雄就像童话一样,受众已不是成熟的大人了。但我们翻倍制造奥斯卡和艾美奖帝后、给年度最佳老爸发奖、为美国小姐和闪光灯小姐戴上冠冕。我们刚开始不情不愿、而后又心醉神迷,看着每个奖项背后的政治运作,目睹每次为名人披上荣光或选出一日女王而动用的诡计。虽然我们都心怀好意,但制造英雄替代品的计谋最后只是造出了名人。


在这个充满幻觉与准幻觉的生活中,身上可供崇拜的素质不仅限于其名气的人、拥有实实在在美德的人,总是不为人所知的英雄:老师,护士,母亲,好警察,干着孤独、低薪、没什么光彩、不为人知的工作的认真员工。


但吊诡的是,这些人之所以还能是英雄,正是因为他们不为人知。他们的美德不是我们努力填补自身空虚的产物。他们的默默无闻保护他们不被闪耀而短暂的名人生涯所害。唯独他们具有神秘的力量,来克制我们对超现实的伟大的狂热。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硬核读书会(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丹尼尔·布尔斯廷,编辑:谭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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