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产后抑郁新药迈出一大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返朴 （ID：fanpu2019），作者：李长青（医学博士、旅美执业医师），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8月4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了一款用于产后抑郁的新药，名为Zuranolone，商品名Zurzuvae。这是一款口服药。

在此之前，市场上已经有多款抗产后抑郁药，比如常用的舍曲林、氟西汀、文拉法辛等。这款新药能获FDA批准，无疑是因它有新的优势，那么它究竟“新”在哪里？与其他抗产后抑郁药相比，它有什么优势？

产后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孕产期精神心理障碍，目前认为主要和产后体内雌激素和孕酮的剧烈变化有关，但为何有些产妇对此更加敏感尚不可知。此外，怀孕期间的生理变化、社会压力、遗传因素，以及婴儿的健康问题也可以导致或加剧产后抑郁。据报道，每5到10个产妇就有一人可能受产后抑郁的影响。

这种精神心理障碍对产妇，婴儿以及整个家庭都会造成程度不同的影响，因为产后抑郁症走上绝路的也时有报道。今年6月份，美国麻省一名产妇在生下一对双胞胎九天后自杀，曾引起公众对产妇心理健康的关注。国内也时有类似报道，如2020年5月某海归女博士产后5个月跳楼自杀。

和任何精神心理疾病一样，产后抑郁症的早期发现和干预对恢复健康非常重要。早期治疗不仅可以减少包括自杀在内的严重后果，还可以有助于防止产后抑郁转化为长期慢性抑郁。毋庸置疑，帮助产妇获得心理健康对于婴儿的生长发育也有很大好处。

已有的抗产后抑郁药物大多是通过影响体内与抑郁症相关的神经递质来发挥作用，比如舍曲林和氟西汀是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文拉法辛是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情绪的变化主要和五羟色胺等神经递质有关，患者表现出五羟色胺分泌不足或者持续时间短。这些药物可以作用于神经节的突出部位，让五羟色胺的作用时间更长。

总的来说，市场上已有的这些药物起效都比较慢，很多需要一到两周甚至更长时间才可以起效，相应的服药时间（疗程）也比较长，大多数患者需要连续服用几个月。另外因为五羟色胺受体分布广泛，还作用于消化、心血管、生殖系统等，部分患者服药后会产生消化道症状，比如恶心、腹泻；其次是心脏症状如心悸；另外还有性功能障碍等。    

这样的缺点，对于产后抑郁症患者来说很容易影响用药的依从性。有些患者因为考虑到要长期用药，而且短期内可能见不到效果而拒绝服药。

与市场上已有的几种抗产后抑郁药不同，Zuranolone的药理学成分属于神经类固醇修饰剂，可以帮助调节GABA-A 受体、增加抑制性神经传导的效应。常用镇静类药物比如安定也是通过影响 GABA-A 受体产生镇静和抗焦虑效果。但安定类药物通常不作为抗抑郁药物，因为它不作用于五羟色胺通路，而且有依赖性风险。不过，为什么同样作用于 GABA-A 受体，也和五羟色胺通路无关的Zuranolone却可以抗抑郁？目前尚不得而知。

正因为起作用的位点和镇静有关，该药的常见副作用之一就是困倦，它需要睡前服用，服用后9个小时不能开车和进行危险作业。之前研发该药的公司开发过同类的静脉制剂，但那种制剂需要在医院连续静脉输注60个小时，且费用高达34000美元，显然不适合多数产妇。改为片剂一日一次服用，给患者带来极大便利，也是新药获得FDA批准的重要原因。

而这款抗产后抑郁新药获得批准的更重要原因很可能是它有着一个显著优势：它起效快，疗程短。

FDA批准新药主要基于两项随机对照试验，参与试验者随机分配服用药物和安慰剂，共14天，评价方法是使用一个叫做HAMD-17的抑郁症量表，共有17个关于抑郁症的症状问题，根据不同严重程度会有一个评分，包括负罪感、自杀想法、睡眠障碍、精力、兴趣等。受试者分别在服药前、服药结束后第一天和四周后进行评估。

临床试验显示，服药者在服药第三天就可出现明显症状改善，而且改善程度至少可以持续到停药后4周。起效快和不需要常年服药的特点，对于产后抑郁这种特定时期的抑郁症有更好的适应性。    

这款新药上市后，借助于新闻传播，可以预期会有更多产妇愿意接受产后抑郁的筛查和治疗，也会有更多产科医生和家庭医生有意识地筛查产后抑郁，从而发现更多需要治疗的患者。不过我们可以推测，厂家的目标不会限于产后抑郁症，很可能会以此为契机，逐渐申请用于更广泛的适应症。

一般认为抑郁症是一种慢性精神心理疾病，其实不然，抑郁症的诊断并不需要慢性过程，症状符合抑郁症评分超过两周就可以给出诊断。不同抑郁症患者情况差别很大，很多患者表现为偶发性，比如间歇发作的抑郁症症状，或者轻度抑郁症基础上间断发生严重抑郁症状，包括但不限于自杀念头等。

而常用的抗抑郁药大多需要至少数月乃至数年服用，这对于间歇发病的抑郁症患者显然很不“友好”，而类似Zuranolone这种可以短期内使用、疗效可以持续数周的药物似乎更适合作为治疗这类抑郁症患者的替代产品。

目前还不知道Zuranolone的销售价格，按照惯例，FDA批准后各个医疗保险项目将会逐渐将其纳入医保覆盖范围，当然药物还必须是在医生和药师的指导下使用。

也有医生警示，该药未必适合所有产后抑郁症患者：对于轻中度抑郁症患者，行为和心理治疗更加安全和持久；如果是反复发作和有过重度抑郁症状（比如自杀倾向）的患者，一些专家也不推荐使用这种新药，担心短期用药的效果不能长期维持。    

无论如何，这款抗产后抑郁新药的成功不全在于其用药原理，还“新”在其制剂，以及对临床适应症的把握。

参考链接

https://www.fda.gov/news-events/press-announcements/fda-approves-first-oral-treatment-postpartum-depression

https://www.psychiatrist.com/news/mom-of-twins-postpartum-suicide-highlights-urgent-need-for-reproductive-psychiatry/

本文受科普中国·星空计划项目扶持，出品：中国科协科普部，监制：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公司、北京中科星河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返朴 （ID：fanpu2019），作者：李长青（医学博士、旅美执业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