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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0:51
2023年了,诺兰的“高级感”还剩多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李欣媛,编辑:赵普通,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讨论了导演诺兰的电影作品在中国市场的影响力和观众对其的讨论热度。文章指出诺兰电影的非线性叙事和制造困惑的手法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同时也探讨了诺兰电影在面对口碑危机和市场变化时所面临的挑战。

• 诺兰电影通过制造困惑和非线性叙事吸引观众,给予他们智识优越感和思考的遐想。

• 诺兰对电影的捍卫和对胶片的热爱使他成为好莱坞最后一位电影作者。

• 诺兰电影在中国市场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习惯,但随着市场变化,他需要关注新的社会思潮和时代议题。

一部长达3个小时的,国外历史人物传记类电影,上映一周能拿到2.5亿票房实在令人意外。不过,如果是诺兰的作品,那么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踩着暑期档的尾巴,《奥本海默》8月30日在内地上映。虽然无法吃到档期的红利,却正好躲开了激烈的竞争。


早在海外市场上映一个月的《奥本海默》,如今累计票房已有8.8亿美元,成为影史第二部破8亿美元的R级片,这也是诺兰导演生涯票房第二高的作品。北美市场的火热延续到了大陆市场。上映三天票房破亿,豆瓣评分从8.7上涨到8.9,在排片低于《孤注一掷》的情况下,连续4天夺得票房日冠,猫眼最后预测票房上涨到了4.18亿。


数据来源:猫眼专业版


社交平台上关于《奥本海默》的讨论一直在活跃,从对非线性叙事解读到对故事背景科普,电影满足了所有社交媒体的内容二次创作。上映第四天,百度指数高达361917,高于2020年《信条》峰值指数294194。


只要在国内上映,诺兰的电影总会掀起一波讨论热潮,这样的“礼遇”少有发生在其它外国导演身上。即便是国内票房最高的罗素兄弟,观众对漫威超级英雄的兴趣远高于他们;缔造3D市场的卡梅隆,观众更倾向于赞叹和分析技术;唯独诺兰,观众不仅在讨论电影的方方面面,还在试图分析和定义他。


从1998年《追随》开始算起,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观众几轮迭代,如今当我们再次讨论诺兰,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一、制造困惑


《奥本海默》是诺兰的第12部长片,也是他执导生涯中最长的一部电影、第一部非虚构的历史人物传记类电影。


在两到三年一部新片的创作节奏下,53岁的诺兰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创作精力和创新意识,纵观他的作品可以发现,他几乎很少踏入重复的题材。《星际穿越》的宇宙黑洞,《蝙蝠侠三部曲》的超级英雄,每一次尝试都大胆新奇。


在诺兰的电影里,“非线性叙事”总会出现。所有故事都被剪辑或叙事结构切割成碎片,然后交错拼接,最后还原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这种结构上的繁复,大多数导演避之不及,因为它很容易给观众造成困惑,但是诺兰始终坚持制造困惑。


困惑虽然复杂,却存在巨大的解读空间。这既满足了诺兰想要的深层次表达,也让观众有了思考的遐想。《盗梦空间》里陀螺有没有倒下,《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里韦恩有没有死去,这些都成了诺兰与观众跨越时空障碍的精神互动。


诺兰将电影塑造成了一个“智力玩具”,给予观众恰到好处的智识优越感,同时,又为故事注入一定人性哲思,带来一种高阶思想的满足感。这套跨越各个题材构建的非线性谜语叙事,打破了长久以来好莱坞的传统套路,也击中了中国的观众。


如果说李安是靠着绝对感性,用人类共情打通东西方情感隔阂,那诺兰就是靠着绝对理性,用科学魅力勾连起东西方思想差异。


2010年,《阿凡达》带给了中国观众好莱坞技术层面的震撼,《盗梦空间》又进行了一次故事内容的冲击。那一年,内地电影市场年度总票房首次破百亿。


好莱坞的视觉奇观被国内观众认同不难,但靠着高信息量的故事得到国内观众认同实属不易。


《盗梦空间》之后,诺兰电影独树一帜的“高级感”逐渐脱离了小众影迷圈层,迈入大众视野,电影影响力随着影迷群体的口碑扩散成为了市场共识。


在豆瓣TOP250里,诺兰电影有6部电影位列其中,其中,《星际穿越》《盗梦空间》位居TOP10。



独有的迷影文化与风格特色,让诺兰在中国有了一群忠实的影迷群体,知乎、B站、豆瓣等平台,对于诺兰的讨论往往是带有诺兰个人风格的电影总结和追捧。在豆瓣,诺兰的影人页有25万关注人数,遥遥领先第二位的昆汀16万人次。


在互联网的发展之下,诺兰粉丝的声量也在不断扩大。2017年,吴京的《战狼2》拿下55亿票房,不久后《敦刻尔克》上映,诺兰来华宣传,一个电影论坛邀请两人对谈,消息一出引起巨大争议,双方粉丝骂战不休,最后吴京宣布因“行程冲突”不参加论坛,事情才算结束;同时期的电影宣传活动,诺兰参与《十三邀 第二季》节目录制,对许知远的提问,诺兰粉丝并不满意。


如今,时隔六年来华宣传,“诺兰狂热”仍在。8月22日,诺兰北京首映礼在环球影城举行,当日登上热搜榜,猫眼想看新增19863人。


北京首映礼狭长的红毯上,诺兰跟围栏外的影迷们羞涩又亲切地互动。在很多场合,诺兰都表达过观众的重要性,在他看来,观众是电影的一部分。


区别于部分导演,诺兰自我表达的感性总是屈从于电影艺术的理性判断。在《南方周末》一篇名为《对话诺兰:奥本海默,“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故事之一”》的采访中,诺兰提到,“我的电影,远比大家想的更关注制作实务。我真心觉得自己比较像职人而非艺术家,我不是假装谦虚才这么说。”


二、缔造神位


从《阿凡达》在全世界范围内刮起3D狂潮,到网飞席卷而来的流媒体大势,面对电影产业这几年的波动变化,很多采访都会问到诺兰,会不会选择流媒体,会不会选择数字摄像机。


诺兰的回答没变过,没有考虑。


作为最负盛名的胶片控,诺兰对胶片的热爱是难以想象的,演员约瑟夫·高登·莱斯特曾在一个节目里说过,诺兰的钱包里都装着胶片。


一个永远在电影上冒险的人,却又矛盾地极其守旧:不用智能手机;不用第二导演团队;拒绝补拍;坚持实拍。


《奥本海默》拍摄现场


拍《星际穿越》提前一年种下一片500英亩的玉米田;拍《蝙蝠侠:黑暗骑士》炸了一栋楼;拍《信条》炸了一架波音747飞机。这次拍摄《奥本海默》,片中的核爆场景,诺兰还是没用CG,而是和视觉特效总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进行技术试验,对爆炸效果不同的爆炸物进行了微观拍摄。


而这样煞费苦心的镜头,诺兰没有选择放大和加重,只是截取部分,充当合适的背景,保证奇观化的场景不至于喧宾夺主。


诺兰对电影的捍卫,忠诚且果断。2020年,长期合作的华纳宣布受疫情影响,17部电影将流媒体发行,诺兰公开表示抗议不满,转身以院线上映为条件与各大电影公司谈判,最终决定与环球合作《奥本海默》。


在韩国宣传《奥本海默》时,诺兰在一档韩国综艺里提到,他为什么如此坚定要求电影在影院上映,“对我来说,影院观影的真正本质,是把人阅读小说带来的主观体验与观众观影共鸣相联结,没有其他媒介能够将两者结合起来,这是影院观影特有的重要要素。”


来源:B站UP主 畫外音voice_over_


扎实的电影技艺以及庞大的影迷群体,让诺兰可以游刃有余地合作好莱坞巨星,也拥有一定的话语资本与好莱坞大厂进行谈判。在《综艺》的一次采访中,华纳联合总裁迈克尔·德·卢卡表示,仍旧希望诺兰可以回归华纳。


可以看出,诺兰在好莱坞获得了少有的“特权”,可以自由决定自己作品的商业性与艺术性,也正因如此,他被外界称为“好莱坞最后一位电影作者”。


但在这个乐于造神与弑神的时代,诺兰并不安全。


早期互联网影迷圈层文化所构造的诺兰“金身”,随着互联网发展,粉丝基数的扩大,以及电影文化的变化,逐渐剥落。2014年《星际穿越》后,作品相关争议开始出现,更是在2020年的《信条》达到了顶峰,Metacritic评分首次低到70分以下,烂番茄评分也首次低到了69%,在中国也不例外,豆瓣评分7.6,是诺兰作品豆瓣评分最低的一部。媒体和观众的双重否定,让诺兰第一次遭遇口碑危机。


《信条》所带来的口碑危机,无法决定和定义诺兰之后的电影生涯,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长期以来藏匿在他电影中的问题,在时代风潮激烈审判下显得刺眼起来。


三、走向大众


“诺兰现象”的狂热到冷却,跟电影市场的变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早期中国电影市场并没有完全商业化,电影等文化消费主要聚集在一二线城市中产阶级家庭,而诺兰电影本身的烧脑悬疑和哲学思考的特性,符合这类群体的精英审美,长久以来,“诺兰现象”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习惯。


观察诺兰电影在内地市场的表现可以发现,票房占比中一二线城市是绝对主力。艺恩数据显示,2010年《盗梦空间》的一二线城市票房占比达到了85.3%,这种大比例的情况到了2017年的《敦刻尔克》依旧没变,一二线城市票房占比73.6%。


诺兰电影能够给予影迷群体内容的满足感,却也因为较高的观影门槛,阻挡了更多的普通用户。随着电影市场的不断扩大,普通观众开始决定一部电影最后的成绩,下沉市场变得重要起来。


近些年取得不错成绩的引进片都得益于下沉市场。去年暑期档票房季军《侏罗纪世界3》10.59亿的票房中,51.6%都是来自于三四线城市。


正因为如此,《奥本海默》决定有所行动,渐渐开展下沉市场的宣发活动。一方面,照顾到之前的精英群体,选择在北京上海两座一线城市进行首映礼活动,参与一些传统媒体采访,另一方面,《奥本海默》进行一定程度的短视频营销,诺兰与几位B站UP主进行交流,在环球影画抖音号发布电影相关物料。


虽然,目前短视频宣发套路仍然陈旧,无法开拓出新思路,触及到更广泛的普通观众,但是得益于短视频的传播力,诺兰相关片段在二创中渐渐有了一定话题度。因为诺兰在各种场合大赞男主基里安·墨菲,粉丝戏称“爱莲说”,相关CP剪辑在这段时间重新有了热度。一套组合拳下来,《奥本海默》的三四线城市票房超过了40%。


不过,《奥本海默》热度的扩大,也让更多人发现了问题。长久以来诺兰电影里对女性角色的忽视,以及缺少对女性故事的挖掘,在当下性别意识崛起的时代,显得更加明显。电影学者戴锦华曾批评道,诺兰的作品就是“男人回家的故事”,“始终聚焦于某位携带着创伤、缺憾、障碍、疾患的男主人公,叙写男主人公的某种挣扎,尝试通过这种极端个人的故事去触碰某种社会寓言。”


在《奥本海默》相关话题讨论里,诺兰忽视女性科学家的事情,网友也表达了不满,微博热搜出现话题“奥本海默中没有提到的女科学家们”。面对市场的变化,诺兰需要注意到除了电影的创新,可能还有新的社会思潮涌现。



性别议题上诺兰滞后,但在时代议题上,诺兰总是具有一种“前瞻性”,让他的电影成为“预言”。


《蝙蝠侠:黑暗骑士》上映后的恐怖主义,《信条》上映后俄乌战争爆发,《奥本海默》这次更是切中了核危机。诺兰开始写《奥本海默》的剧本时,儿子说现在没人担心这个了,但是上映后,世界变了,儿子不再说了。


制作周期几年的作品,无法对当下的社会情绪和社会事件负责,但是诺兰的观察和思考,判断和疑惑总会让他的作品与现实进行必然的触碰。


对时代情绪无意为之的精准判断,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诺兰的“悲观”。诺兰成长于新好莱坞电影蓬勃发展的时期,同时也是美苏冷战和越战后期,风起云涌的社会思潮大量出现,到处充斥着岌岌可危的快乐。


这种时代焦虑和生存危机根植于诺兰的大部分作品之中,在这次的《奥本海默》这种恐惧变得更加赤裸。奥本海默的人生面临几重悲剧束缚,为了拯救人类需要先制造出毁灭人类的原子弹,为了造原子弹在政治斗争中被羞辱利用,人物的悲剧性贯穿始终。


诺兰在多个场合表达了对《奥本海默》的满意,称它为自己创作生涯的巅峰之作。某种程度上来说,诺兰从对时间执着的追寻,变成了对时代沉重的思考。


烧脑悬疑所造就的“高级感”已然成为陈旧的标签,对时代情绪描摹所形成的“认同感”正在成为诺兰电影新的标签。


或许诺兰清楚电影环境的变化是巨大的,所以他始终在开拓电影的认知与边界,这种求变心态让诺兰近些年作品变化极其明显。这种变化之下,“诺兰现象”也应随之改变,这离不开诺兰,当然,还有他的影迷们。


前不久烂番茄发起一个票选活动,由网友投票谁是25年以来最佳导演,诺兰得到了第一。只可惜,活动没有奖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李欣媛,编辑:赵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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