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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2 11:12

日本财政改革的启示:Too little,too late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林宏观(ID:gh_8e4e24713f70),作者:小林本人,原文标题:《Too little too late》,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讨论了1997年日本的财政和金融改革,以及这些改革对经济带来的影响。文章指出,改革推出时的经济环境并不稳定,且政治因素导致决策信息的延迟和缺失。此外,政府低估了不良资产连锁暴雷的威力并在政策转向时考虑了个人政治面子。最后,文章强调了日本政府应该坚定实施一揽子政策以赢回市场的信任。

• 💡日本政府过于自大乐观导致改革时机判断错误

• 💡政治正确导致决策信息延迟或缺失

• 💡低估了不良资产连锁暴雷的威力和政策转向时过多考虑面子问题

1997年的日本,在桥本政权的带领下,正推行着两场改革,一个是前文提到过的财政改革,即追求大幅削减日本财政赤字。另一个是金融大改革,所谓金融大改革,就是打着自由、公平、全球化的旗号,加快经营效率落后的金融机构淘汰,某种程度上就是日本版的金融供给侧改革。


回头来看,这两个政策的推出,使得好不容易出现弱复苏的日本经济再次掉头向下,并在1997年下半年出现了金融机构连续破产和储户挤兑的金融风险。


日本从此掉入了信心崩溃的通缩陷阱里,一直到最近才能说真正走出来,这一晃,快30年过去了。



我们不禁要问,财政和金融改革长期来看都不是坏政策,财政健康、金融自由,出发点都是很好的,但为何会给经济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总结下来,有以下几个原因(文中引用部分来自《日本的迷失》)


1. 错误估计外部和内部环境


改革需要良好的经济环境,最好是内部稳定+外部稳定的组合。但当时日本刚刚走出1994年~1995年的东京协和以及信用合作社连锁破产的风险,只能说是还在喘息的当口,经济内核并不稳固。而外部风险上,日本则面临1997年年中开始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


内部上,负责日本经济长期计划的经济企划厅面对持续趋弱的消费数字,依然掩耳盗铃似地相信复苏,这体现了他们盲目的乐观:


商场、超市、家电等的销售额由于之前调整消费税带来的“抢购潮”的反作用,在4月份陷入低迷。当初预计到夏天经济就能恢复,但是8月销售额与去年同期相比还是下降了很多。“消费恢复十分迟缓。”虽然经济企划厅调查局的负责人们是这样想的,但是依然没有改变他们认为经济会缓慢恢复的想法。


当然,他们不仅是经济现状诊脉师,某种程度上也需要当啦啦队:


如果我们不坚持说“基本面并没有变差”的话,会加速基本面的恶化。所以并不想修改我们的判断。


因此有这种略显盲目的乐观也就能够理解,但这可能给了桥本内阁经济内部稳定的错觉。


外部上,当时的日本政府显然低估了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


至少到深秋为止,日本对于亚洲的金融危机还只是处于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


经济企划厅在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半年后,也就是1997年年末,才开始着手考虑危机的传染:


虽然注意到了泰铢的下跌,但是完全没有考虑到亚洲金融危机对日本经济的影响。直到韩国债务违约事件发生,我们才开始进行“万一影响到日本”的探讨。



2. 政治正确导致决策信息延迟或者缺失


桥本把改革视作自己的政治砝码,因为桥本是首相,所以在当时的日本政坛形成了改革的政治正确。这使得任何改革导致的后果的上报,或是相反意见提出来的时候,政治压力都会不小:


银行局的汇报内容从来都是“实际情况不是报道的那样”。每次都是事情爆发前一天或是迫在眉睫的时候才说事态严重了。桥本听到拓殖银行破产的消息,也感到诧异,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当时美国是反对日本实行紧缩的改革政策的,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美国不断地给日本现在看来正确的政策建议。但美国对日本经济的看法,负责接收信息的外务省一次都没有汇报给桥本本人,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


如果汇报,肯定要围绕着日本的政策改革进行讨论。但是,这明显不属于外务省的管理范畴。更何况,在桥本竭尽全力攻克难关的时候,讨论这一话题着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有政府相关人士称,当时操控中央官厅的是“行政改革的恐惧”。


3. 低估了不良资产连锁暴雷的威力


在日本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真正暴雷之前,主事领导和监管机构信心满满:


金融大改革并不会让银行的处境变得困难。


个别金融机构出现问题时,都会有报告送来,但从未有关于整个金融体系的报告。


不良债权的处理和金融大改革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是不是很熟悉?


然而真正暴雷以后,尤其是一星期之内三家大型机构连续破产,引发储户开始挤兑的时候,官员们又开始手足无措:


根本不知道日本经济要跌落到哪里。有时甚至会想,也许已经变成无底洞了吧。仿佛站在地狱的边缘。


这一天真的是第一次觉得这份工作很可怕。


干事长,我们现在感觉就像是行走在湿滑的落叶上。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滑倒,都不奇怪。


这里其实我们也不能过于苛责官员本身能力,毕竟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站在当时的角度,能管中窥豹掌控全局的人,世界上也是凤毛麟角。但下一条就不太值得理解。


4. 真正转向的时候,考虑台阶多于经济本身


即使是在经历不断的金融机构暴雷,实体经济重创之后,桥本在考虑政策转向的时候,也依然希望保全自己的政治面子,将新的方案纳入原本的财政改革框架之下:


只是有一点不能让步。那就是桥本政权并不是实行了政策转变,而是在《财政结构改革法》的框架内,实施减税政策。这2万亿日元足够给经济带来积极讯息。为了维护政权,这样的说明是必不可少的。


制定政策转向的时间,也更多考虑给自己台阶,而不是经济本身诉求:


一直以来,桥本在国会论战中,无视来自自民党内部“必须实行降低所得税政策”的呼声。然而为什么现在又要实行减税政策?桥本的自相矛盾必然会出现政治反弹。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后果,必须寻求一个合理的说法。因此,日本把在吉隆坡召开的ASEAN首脑会议定位为重要事件。


实际上,在吉隆坡,各国针对日本确实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这样一来,也具备了实施减税的合理说法。


总结来说,日本之所以在错误的时间推行了改革,造成了恶果,最后又推翻了改革,但还是为时已晚,是因为日本政府过于自大乐观导致局势错判,政治正确导致的信息茧房,低估风险暴露速度和广度,以及认错的时候考虑太多面子问题。


同样的问题,也使得大动作即使千呼万唤始出来,也显得有点瞻前顾后,像挤牙膏一样。


甚至因为提前被市场知道了还在讨论中的大动作,使得决策者频繁陷入两难,被市场绑架:


如果消极对待,认为其难以实现的话,股价就会暴跌。


难怪当时日本的经济政策被国外批判为“too little,too late”。


如果前面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补救的话,这点做错了真的就没有任何挽救空间了。


换句话说,真的要救,就是要做到又小又晚的反面,又大又快。


彼时IMF的一位专务提醒过日本政府:


不能只是不断地出台一些小政策,必须实施一揽子政策。政府必须坚定态度,只有这样才能赢回市场的信任。


这句话实际上到现在也不过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林宏观(ID:gh_8e4e24713f70),作者:小林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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