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孵化圈，批量申请“仅退款”

2020年前后，对IP孵化赛道的博主来说，无疑是一个黄金年代。

这一年，参哥一边靠着贩卖情感课程，把自己做成了现象级短视频IP，一边指导着传统老板搭建抖音账号，为下一个变现神话埋下种子。

而今年接连发生的几件热点事件，又让参哥在大众圈层有了知名度。

第一次是在3月份，抖音发布《关于开展“厚黑学”“伪成功学”专项治理的公告》，参哥和李一舟一起，被抖音屏蔽搜索90天，网友也就此知道了，作为“现象级IP幕后操盘人”的参哥，其商业流量矩阵“4年赚10亿”的吸金能力。

第二次则是5月份的璩静事件，这位原百度副总裁在登上热搜前，曾参加了参哥5980元的“抖音操盘手课”，此后，连带着参哥中专钳工毕业、卖海参起家的履历也被网友一并挖出。

这一次大家才知道，原来大厂高管也会被中专钳工忽悠，而海参也不只是一种食物的代称。

参哥其他IP孵化课程

而最近接连出现的大冤种、小怨种，则再次将参哥推上了风口浪尖。

豪宅设计师李敏在付费50万参与了参哥的“IP全案陪跑”后，拿下了3个月涨粉189个的惨淡成绩——其中还包括李敏投了2000块抖加涨的粉，不甘心被“深割”的李敏，随后便注册了ID为“大冤种敏哥（参哥50万小全案）”的短视频账号，靠着控诉参哥的短视频陪跑服务，用一周时间，涨粉3.3万。

从璩静到大小怨种，折射出的是大厂高管和小企业主，被流量时代裹挟的焦虑，毕竟雷军和周鸿祎的例子就放在眼前，高管打造IP可以让企业白捡一个公关窗口，小企业主打造IP可以给增长停滞的公司，开辟新的获客渠道，虽然成功率没人打包票，但谁也不想被时代甩开。

到底是知识付费“割”得太深，还是IP孵化赛道本身已是诸神的黄昏，在现象级IP鼻祖参哥也被流量左拉右扯的当下，早就深陷其中的人，显然只想快点拿下最后一张船票。

IP孵化圈，批量申请“仅退款”

作为“商业流量领军人”的参哥，2018年入局短视频，如今据参哥所说，旗下矩阵账号的粉丝总和已经超过了1000万，而这些都是参哥孵化出的实打实的变现渠道。

曾经快速膨胀的IP孵化行业，也在短时间内制造了一大批黑话，做短视频的自称“玩流量的”，给老板打造个人IP的叫“操盘手”，而老板本人则常常被直呼为“IP”，至于李敏购买的“陪跑”服务，就相当于IP孵化界的私教，这个由操盘手组成的团队，将手把手地教你怎么搭建短视频账号。

相关陪跑课程

5月底，知名财经账号UP主@巫师财经 发了一条视频，宣布正式开通面向个人的IP孵化服务。

而巫师承诺的服务内容，基本也涵盖了用户对陪跑的理想化模样：没有卖课这些花哨的铺垫，直接上手给客户做好账号方向和人设的策划方案，定好时间表和分工表后，便开启陪跑服务，其间，操盘手将根据每次视频的数据反馈，追根溯源找问题，从文案到穿搭，从客户的口癖到专属的爆梗，将各种细节抠到像素级，通过反复的试错迭代，直到账号见到起色。

但道理谁都懂，一到具体落实，IP孵化导师的动作多少都得变形。

1818黄金眼最近就报道了一件陪跑维权事件，当事人郝女士在导师“只用1个月，做到月入3万6”的话术吸引下，缴费5999元学习打造个人IP，然而“拍摄的视频，并没有达到很高的质量”。

而陪跑员的教学听起来也不是很高级，主旨其实就一个——“学会洗稿是我们的必修课”，于是，离开校园生活很多年的郝女士，开始每天按照陪跑员的要求交作业，第一天先找10条用来洗稿的对标视频，然后每天拍2条视频交作业，由陪跑员指出剪辑、特效等技巧上的问题，如果再追问效果问题，陪跑员就会开启鼓励模式，“慢慢来，都会提升好的”。

至于缴费50万跟参哥学IP孵化的李敏，显然学到了更多能带来结果的运营技巧，这一点甚至参哥本人都“不得不服”。

7月17日，参哥在公司拉起“关于50万IP服务费的说明会”横幅，眉间贴着标志性的川字纹贴纸，表示自己要“硬刚到底”。

在参哥看来，李敏的退款动机也并非起号失败，而是因为他自己“负债千万”，然而，按照参哥“不坑穷人”的一贯原则，如果参哥知道了李敏的真实财务状况，大概刚开始就不会收李敏的钱。

而参哥觉得“更可笑”则是，“李敏刚学会用刀，就想用刀对师傅立威”，利用自己教给他的“黄金3秒”法则，爆点碰瓷自己——在视频前3秒，“用断章取义的表达，裹挟不明真相的群众”。

在参哥的回应视频发出后，博主@她总爱分享 就召集了一众嘉宾，开启连线直播。参与者除了“被割韭菜”的当事人@大冤种敏哥、付费5万在参哥公司做操盘手的@小怨种刘昊，还有拥有反网暴经验的律师@莉姐连线。

李敏进入直播间后，也对整个陪跑过程进行了完整梳理，对于“负债千万”的说法，李敏解释说，这是因为申请退款后，对方运营便不断询问自己是否有负债，让自己误以为，“只要表示有负债，就能获得退款”，而回顾3个月的陪跑，也多半是半推半就下的荒唐选择。

在李敏的叙述中，自己和其他受害者一样，起先都是通过售价9980元的线下课，接触到伪装成“参哥本人”的销售，随后在销售的软磨硬泡下，在3月26日打款50万，购买了小全案陪跑服务，而李敏也在后续退款过程中发现，在双方签署的合同中，50万购买的只是7天的培训课程，而后续3个月的陪跑服务则属于赠送内容，这也让退款更加艰难。

而李敏几乎在陪跑刚开始，就有了“被割”的感觉。首先，7天的课程就上得李敏两眼一黑，“老师2天摸鱼、1天迟到2小时”，而5个培训老师讲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翻来覆去就是“大健康、感恩、贵人”那一套，但为了后续陪跑服务的顺利进行，李敏也只能硬着头皮在群里写好评。

在7天课程结束后，也就开始了3个月的陪跑服务，李敏为了全力投入到IP孵化项目中，又花了25万搭建了一个5人团队。

只可惜，陪跑服务的“割味”更重，其间换了3个陪跑师，都是教李敏团队如何“洗”别人的内容，最后李敏一个在米兰理工的设计学硕士，为了按照陪跑员提供的对标视频立人设，硬是被架成了成功学大师——而且不发炫富、催化矛盾的内容还不行，陪跑期间发布的每一条视频，都要参哥团队审核同意才能发布。

而最让李敏心态崩溃的，还是自己豪宅装修老客户的反感，不少人开始给李敏发信息质疑他的短视频内容，“3个月实际发了49条视频”，最后碍于风评隐藏了好几十条。

细心的网友也发现，参哥在当天也暂停了自己的直播，疑似是“和公关团队一起在看这场直播”。

买课老板冤，操盘手更冤

相比于@大冤种敏哥喊出“参哥，退钱”的口号后，参哥的快速回复，来自参哥公司前操盘手的爆料，参哥至今还没有正面回复过。

作为曾经在参哥公司付费学经验的前操盘手，刘昊在缴款时其实已经是负债状态，最后“刷信用卡东拼西凑才凑够了5万”，而这明显违背了参哥自己立下的“不赚穷人的钱”的金科玉律，在加入公司后的半年，刘昊作为“联合共创”的操盘手，实际上的主要工作就是剪辑，因为操盘手不是正式员工，不仅参哥本人一眼都没见着，连正式收入都没有。

在李敏开启维权之路后，越来越多像李昊这样的操盘手也开始了集中的匿名爆料。

在他们写下的长文中，直接将自己作为陪跑员的工作，概括为“楚门的世界”。

首先就是50万陪跑成本，在退款回应中，参哥曾强调过“各个盘老大抽时间给上课，10个人服务了3个月，人工费已经给出去了，退款是不可能的”。

但这些所谓的“盘老大”，其实也只是一批想要学习创业的“付费打工者”，他们在参加了非正规培训后，还要自掏腰包提供设备和直播间，而具体的工作就只是讲课、剪辑和部分运营。而剩下的陪跑工作则由陪跑客服完成，这些客服自己的“抖音就10几个粉丝”，客服们“按照话术和套路回答问题，“一人负责好几十个老板”。

“操盘手课时费1000一天，陪跑客服每月4000块工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成本了，成本稳稳控制在3万以内，（参哥）含泪净赚47万”。

看起来颇具江湖义气的“不坑穷人”，也更像是给知识划定的一种阶级，不仅让外人觉得这个行业聚集了数不清的富人客户，对于潜在的老板客户，还没缴费虚荣心就先得到了满足。

至于为什么没有更多老板出来爆料，除了遵守保密协议才能拿到退款的规定，还有人则是碍于面子，不想让自己被坑的事人尽皆知。

余下的一部分私董会老板，则依旧坚信参哥的“讲义气”“贵人”的许诺，觉得“只要自己发视频挺参哥，参哥看到后，还是会给他们资源”，而这种颇具江湖气的信念感，也是操盘手们在培训阶段，就植入对方脑海的一部分。

短视频最新赛道，骂参哥

在“黑参哥”的流量密码被网友破译后，很快，原属于维权者表示愤怒的表达方式，开始被标准化生产，成了挺参哥的博主的“3秒钟”法则。

如今，当你在短视频App上搜索“参哥退钱”，则会发现，多数视频博主在开头中气十足地喊上一句“参哥，退钱”之后，便开始将参哥退款爽快、讲义气的故事娓娓道来。

有人说自己在2021年缴款8万预定私董会，在公司经营重点变更后，“参哥一句废话没有同意了退款”，但现在自己却想让“参哥赔自己3个亿”，给出的理由是，如果当初坚持学习IP孵化，“自己的公司就不会经历瓶颈期，营业额最少多出3个亿”。

还有人在2023年付费17万加入私董会，“几个月才涨了100个粉丝”，参哥虽然没同意退款，但表示“这个钱我们可以一起吃掉、喝掉、花掉，下次再给你更好的服务”，气消了大半的当事人，不仅被参哥的义气感动，如今还再次来到参哥的孵化基地，“又被割了一刀”，一口气付款30万报名了IP孵化小全案。

从2018年正式布局短视频开始，假意控诉割韭菜、与孵化人决裂又复合的戏码，在参哥旗下的账号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如今，在“参哥，退钱”成为明面上的流量密码后，这一门道，显然也被更多学习IP孵化的老板参透。

就如同那位再次投入参哥麾下的博主，在视频结尾留下的谜底一样，“上完小全案到底结果如何，关注我”，参哥还是“深割”，一切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