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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13 10:28

“预言家”王小波: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书单(ID:BookSelection),作者:K、轻浊 ,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今天,是王小波的生日。


他最为人熟知的职业,是作家。也有些人知道,他还曾经是大学老师、程序员。


但今天,书单君想为你揭示王小波的另一重身份——预言家。

 

比如,他很早就认定,电子书籍将会占据大部分内容市场,还亲自把自己的小说制作成电子出版物:有图案背景,有BGM,按空格能翻页,偶尔还有一点动画特效。


要知道,那可是每家每户都还在订报纸的时代。



但是,真正能体现王小波预言家身份的,还是他的文字。尽管他在1997年就因心脏病发作逝世,但如果你今天再去翻阅他的作品,一定会惊讶地发现:


这些话,不就是对当下社会的精准总结吗?


这些文字的光芒,如同炬火穿越了时间,至今耀眼。



“所谓弱势群体,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


——王小波,1997


你是一个“沉默的人”吗?

 

在王小波的杂文里,“沉默”属于某种消极自由,起码比说假话、空话强。

 

但是,出现“沉默的大多数”现象,往往意味着另一群人的声音过于强大,使得其他人不再敢言,更不敢反对。

 

比如,在饭圈文化盛行的当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迫成为“沉默的大多数”,在网上发言越来越小心翼翼,甚至某些明星的名字都不敢直呼,而以字母替代。


这让人想到《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巫师们不敢直呼其名。

 


长此以往的结果,就是你在网上越来越只能听到一种声音。

 

就像有网友发帖“有个朋友在微博上,吐槽一个明星演技没进步,几个粉丝跑来让她删微博,她问,我在自己微博吐槽都不行?”

 

饭圈的逻辑就是对偶像的崇拜,不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并且,他们理直气壮,认为自己在维护爱豆的声誉,然后过来道德绑架你:“你不知道他/她有多努力”“我们有多心疼他/她”……

 

“饭圈”的文化和逻辑早已不仅限于娱乐圈,而是深入到了社会的各个领域。大家不再认真、理性地探讨问题,只倾注情绪。

 

怪不得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网络风气没之前好了。身边的朋友也一个个放弃了发微博和朋友圈。


1997年,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里写道:


所谓弱势群体,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认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

 

一旦沉默成为风气,也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人,可能会沦为弱势群体。



“假如要反对不幸,应该直接反对不幸的事实,此后才能减少不幸的信息。”


——王小波,1995

 

中亚有个古国,叫花刺子模,那里有个古怪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

 

这便是王小波杂文《花刺子模信使问题》的开篇。

 

这里面涉及到了真假与好坏的关系问题。有些人认为坏消息会起到不好的作用,只有好消息才能促进社会发展。


荒诞吗?不幸的是,这种荒诞似乎在如今更普遍了。

 

每当网络上爆出一些负面新闻,或者有作者写一些比较“丧”的文章,底下总会有人留言:“为什么不多写好的一面”、“整天传播负能量”,就好像发布消息的人,反而先有了错。

 

在他们的眼中,只要听不到负面消息,社会就不存在阴暗面。甚至,他们还会转而攻击受害者——抓住受害人的道德瑕疵,苛求“完美受害人”的形象。

 

近期的鲍毓明事件就是一例。很多人不顾受害人未成年的事实,一心想挖出她自身的问题,努力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归入“男女纠纷”范畴。




为什么?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并不关心“不幸的事实”的真伪,他们在意的是这“不幸的消息”损害了他们想象中社会的形象,似乎只要掩盖了这些信息,就不存在“不幸的事实”了。

 

正所谓“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问题的人”。

 

在《花刺子模信使问题》这篇1995年的杂文里,王小波写道:


假如要反对不幸,应该直接反对不幸的事实,此后才能减少不幸的信息。


快三十年过去,我们做到了吗?



“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王小波,1992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写道: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书单君第一次看这本书时,13岁。那时,我离王小波笔下的黄金时代,还有整整8年。

 

对那时的我来说,黄金时代是一个还未到来的时代。因此,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以为往后的人生,也会像王小波笔下的那般美好。

 

而今,他笔下的那个黄金时代,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过去。再次看到这句话,我开始忽略前半句,渐渐清晰地看到了后面半段。

 

“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青春一过,我们就直接面临着生存、房租、工作、结婚生子的压力。

 


躺在草地上看云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地铁甬道里慌张奔走,只想着一定要挤进车厢,按时到公司的大人。

 

而一场疫情,把很多人创业和打拼的梦想也锤碎了。书单君的朋友里,最近离开北上广,回家乡考公务员的人特别多,原因,都是迫于生活压力的无奈。


“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我们都变得像王小波笔下睾丸受锤的牛。


只是,年轻时,我们意识不到这一点,总以为自己会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被生活打败。


时间过了快30年,无论哪一代前浪后浪,仍然概莫能外。



“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


——王小波,1995

 

王小波有一篇小说,叫做《2010》。

 

我猜,他一定受《1984》的影响,写下了一个虚构的未来:那里充满了环境污染和各种压迫,那个年代的人们绝望远大于希望。

 

“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但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正是出自《2010》。

 

当“想爱想吃”的黄金时代远去之后,我们最需要想的东西,正是“活下去的诀窍”。

 

这句充满自嘲的话,正贴合了当下的互联网环境。

 

有点无奈的是,在如今“说啥都可能被怼被喷”的互联网里,想要活下去,也许方法就是“保持愚蠢”。因为太多敢说的聪明人,都被满是戾气的喷子和键盘侠,吓得不见了踪影。

 

80年代盛名一时的作家洪峰,2008年退出文坛,去云南隐居,结果隐居第四年,当地村干部和他结上了私怨,带着七八个人上门,将他暴打了一顿。


< 作家洪峰被打入院 >


在那之后,他转行做起了电商,开网店卖一些云南的特产。当年敢写敢骂的作家,再也不发声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曾经飞扬跋扈的聪明人,为了自保,都纷纷学会了装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稳地生活下去。



“我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


——王小波,1996

 

这是王小波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一段很经典的话。

 

文中写了一只很有个性的猪:其它猪的生活都是被规定好的,吃饭,长膘,交配,生崽,被宰……可偏偏这只猪不老实,不但四处乱逛,不守规矩,还会模仿汽笛声。

 

后来,它躲过了领导的捕杀,成了一头野猪。王小波在文章结尾说:“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为什么人会怀念一只猪?很简单,因为大多数人的生活轨迹,就像文中那些普通的猪。

 

我们从生下来就被社会规训:读书,考个好学校,找个稳定的工作,成立家庭,养育子女……一旦我们稍稍有些出格,就会被各种人教育。

 

比如,女人年纪大了没结婚,就算她事业再出色,学历再高,过得再好,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失败者”;


再比如,书单君有个朋友,结婚后不想要孩子,家里人得知后如遭晴天霹雳,对他各种劝说,仿佛不要孩子,人生便毫无意义。

 

细想下来,劝说他们的人,不见得自己过得就有多好、多成功、多快乐。他们只是“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并且还忍不住“想要设置别人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也都是不同的个体。王小波借由怀念一只猪,实则在控诉社会问题。

 

那只特立独行的猪,看来还是值得继续怀念下去。


 六


“有钱就可以买到自由。”


——王小波,1998


这是王小波在《黑铁时代》里的一句话,如今读来仍分外扎心。

 

前两天,“腾讯元老赚够钱后隐居”的新闻刷了屏。底下有人评论,“财务自由后,才能远离尘嚣”。

 

很多年前就有人说过,有钱的最大好处,不是享受多么奢侈的生活,而是可以只跟自己喜欢的人接触,远离那些讨厌的人。

 

说白了,钱确实可以实现某种程度上的自由。

 

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喜欢攒钱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不是为了养老,而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不用上班。

 

王小波写作的年代,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钱”越来越成为人民群众的生活重心。王小波肯定不算有钱人,他自己也说“过够了苦日子”。

 

尤其是他与李银河在美国读书时,生活更是捉襟见肘,只得去餐馆刷盘子,“累得屁滚尿流”。王小波当时可能也会想,如果自己有钱就好了,就可以享受异国情趣,而不必在异国受气。


< 王小波与李银河在美国匹兹堡大学 >

 

王小波一生也没有用钱买到过自由,他的自由体现在心灵层面。


虽说钱是好东西,但如果有个魔鬼出现在王小波面前,要他用心灵自由换取金钱。我想,他一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王小波,1997


在小说《万寿寺》里,王小波描写了两个穿插进行的故事。

 

晚唐时代,生活在长安城里的薛嵩,行走世间,快意恩仇;而在现代的北京,失去记忆的王二,凭一张没有名字的工作证,在万寿寺的一个部门里,当一名小职员。

 

理想中诗意的长安城,与现代社会嘈杂、功利的北京城穿插出现,对比出巨大的反差与失落感。

 

他在结尾写道:


长安城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我想,这也是王小波留给时代最后的咏叹调。

 

20世纪末,人人都在憧憬崭新的21世纪,人人都觉得未来充满希望,一切都是新的。

 

只有“预言家”王小波,仿佛一边叹气一边说,一切都将走向庸俗。

 

20年过去,庸俗的确渐渐到来。少有人再去憧憬诗意的长安城,更多人憧憬的,是能在繁华热闹的北京城里买一套房,挣更多的钱。


所谓庸俗,就是我们既不认为未来是有希望的,也不去回顾诗意的过去。


我们的确在滑向庸俗,但王小波在生活中并不是个悲观绝望之人。他无疑热爱生活,一生保持诗意。

 

所以,在王小波笔下庸俗的谷底,必然不是全无出路的。

 

那么出路是什么呢?王小波还没来得及预言,就驾鹤西去了。

 

我想,他大概是把那预言的权利留给了我们,等我们自己,去寻找那条走出庸俗的出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书单(ID:BookSelection),作者:K、轻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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