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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惊蛰青年,作者:顺顺,编辑:陆一鸣,题图来源:AI生成
下班后,人们快速关掉电脑,只为奔赴未知目的地,寻找神秘人留下的礼物盲盒。无论即将拿到的礼物是什么,这都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快乐暗号。
继city walk之后,这届年轻人又发明了city hunt——城市寻宝,有时候人们又叫它躲猫猫、捉迷藏游戏,它完全由人们自发形成。有人将礼物提前藏在某个地点并在网上发布消息,等待陌生人来寻获。
从去年开始,它就在各大城市蔓延开来。有人将它比作“人间塞尔达”,人们享受的并不是最终的目标,而是寻宝过程中与这座城市连接的意外之喜。
从天而降的快乐
不知道你是否留意观察过,地铁里、路旁的绿化带里、自助售卖机的顶上……偶尔会有一些看起来无人认领的盒子或袋子,它们神秘地停在那里,让人“捡性大发”,但碍于公共道德,想到也许这是有人不小心遗落的,就只好收回了手。
但在某些情况下,这些神秘物品很可能是某个人故意留下的,目的是送给有缘人。从去年开始,这种随机投放礼物的游戏慢慢流行开来。虽然还不至于风靡全球,但确实有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个心照不宣的游戏。
就连游戏名称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有人说是寻宝,有人说是躲猫猫、礼物随机投放。游戏规则也是自发形成的,一般是藏主发起,准备好自己想要藏的礼物,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位置线索,等待有缘人来寻找。
一般来说,藏主公布的位置都比较精准,比如精确到某学校某棵树旁边的草丛里,还会配以藏宝照片,而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进阶的玩法,比如谜语中暗藏地址信息,增加寻宝的乐趣。
有人把礼物放在街头的绿化盆栽里,有的则看似随便地放在商场电梯旁边的角落。路过有缺口的围墙,公园门口的石狮子,都记得仔细看看,说不定里面就有别人藏好的礼物。
总的来说,藏宝和寻宝,拼的不是聪明才智,甚至也不是速度,而是一种更为神秘的东西——缘分。也许是你刚好走在附近,刚好刷到了这条藏宝的信息,那礼物就是属于你的了。
藏礼物的人一般都会强调,礼物本身并不贵重,图的就是一个分享的乐趣。
在网上看到的众多礼物中,一般都是玩偶、小饰品、卡片等平常的可爱小玩意儿。在我加入的不少寻宝群里,我发现这些藏宝的博主很多是抓娃娃和盲盒爱好者。在这几年的治愈经济下,抓娃娃、买盲盒成了许多人的日常解压习惯。
铁打的盲盒和抓娃娃机,搭配着流水的IP ,从悲伤蛙、草莓熊、玲娜贝儿到loopy、chikawa……每一阵子总有让人想拥有的萌物。在一些抓娃娃爱好者家里,这些小玩意儿往往堆积如山。于是,藏宝游戏成了一个很好的处理闲置的办法。
在寻宝游戏中,投放礼物的博主一般会要求拿到礼物的人拍一个图片发到评论区,这样,获得礼物的快乐好像会传递起来,无论是投放礼物的人还是收到礼物的人,都会感到一种超越礼物价值本身的无形的善意和幸福。
随着越来越多人加入寻宝游戏中,藏宝的创意也被无限延展。既然是礼物盲盒,那盲盒里装什么,包括礼物怎么藏,都大有可玩的空间。
有人送出财神爷手办,并在路边搭建起了临时的微型财神爷神庙。想象最终寻到这个礼物的人应该有多惊喜;财大气粗的干脆直接派出红包,红包里是真金白银的人民币;还有人干脆把寻宝游戏玩成了现实版漂流瓶。有一位网友就分享了她找到的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名为“辞职通知书”,将离职行为化被动为主动,让收到的人感到能量满满,充满“努力把公司干倒闭”的勇气。
游戏吧,严肃的人们
根据不完全考据,城市寻宝游戏可以追溯到去年8月份。
当时,有手工博主开了一个账号叫作“遗失的 Airpods”,随后自制了一批Airpods形状的彩陶制品,随机地“遗失”在地铁站内,在网上发布消息,等待人来捡走。随后这个游戏形式迅速引起其他人的效仿,在全国多个城市,人们开始自发投放小礼物。
当你真正入坑寻宝游戏,可能会发现一个叫作Geocaching的网站。简单来说,它是一个专业寻宝网站,面对全世界寻宝爱好者开放。
专为寻宝爱好者开放的网站。图/Geocaching官网截图
在瞬息万变的互联网世界,这个网站可以算是常青树了。它创立于2000年,当时民用的GPS技术刚开放,人们会带着GPS去寻找藏宝。现在,随着手机GPS的发展,人们只需要带着手机跟随定位指引。
打开网站,你会看到一句话:加入世界上最大的寻宝活动。现在,这款游戏的地图已经拓展到世界各地的犄角旮旯,可能在南极洲、在太平洋的某一艘船上,甚至在中国江西滕王阁旁边的隐蔽的角落,都有“藏宝点”。根据网站数据,目前在全世界已经有几百万的爱好者参与。
这款游戏翻红于疫情后,那时候人们渴望走出家门,渴望与周遭互动,在TikTok上,不少年轻人发布了自己通过Geocaching寻宝的过程。有人评论道:你每天都会经过成百上千的藏宝地点,而你自己却并不知晓。
以上海为例,我随便点开了几个藏宝点,藏宝时间大多为2021年到2023年期间。我还发现了一个创建于2013年的藏宝点,距今天已经过去了10年,但在评论区里,我惊喜地发现,在2024年10月份还有人去寻找过这个藏宝点。
一个埋藏了10年的寂寞宝藏。图/Geocaching APP
根据网站记录,在中国最早的一个藏宝点是在长城司马台,藏宝时间是2001年8月20日,至今仍未被找到。在网络已经发展到5G,人们的注意力只有几秒钟的今天,还有什么比这种永恒的瞬间更令人感动的吗?
Geocaching官方采访过一位来自德国的玩家CCX,入坑十几年,他已经去52个国家寻找过藏点。他说Geocaching可以让他有机会去探索一些陌生的地点和美丽的景观,而这些通常不是什么大众旅行指南会介绍的。想象下,跟着寻宝路线开发出小众景点,应该充满成就感。
在城市寻宝游戏火起来后,有人说它就是现实版的塞尔达。也许以寻宝之名,人们会出到自己的生活圈之外,发现城市的新落脚点,重新找到与这座城市的连接。
就像在塞尔达游戏中,玩家有时候不再急着通关,而是在支线中探索一下烤苹果、组装物品,甚至看看风景。
现实中,人们积极响应寻宝,并不是为了那个物质的回报,而是一种把城市当成游乐场的态度。在躺平与内卷、平静与癫狂之间,人们在寻宝中,找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态度——别那么严肃,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
实际上,在城市设计中,有一个“可玩城市”(Bristol's Playable City)的概念,指的是将游戏元素和互动体验融入城市空间和设计中的城市。这里的游戏主体不再只是儿童,而是人人都可参与。
在全世界各地,“可玩城市”的案例已经有不少。比如美国艺术家Peregrine Church创作了一系列绝妙雨天作品,由于使用特殊材料,这些图案在阳光明媚的日子不会显性,只有在下雨天才会被看到。想象一下,当心情糟糕的下雨天,人们看到这些令人惊喜的图案,一定会大感惊喜。
还有来自德国的StreetPong(红绿乒乓球)项目,当你在人行道百无聊赖等绿灯的时候,可以触摸信号灯灯柱上的小小显示屏,跟马路对面的人来一场击球大战,即便你们完全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
荷兰文化史学家约翰·赫伊津哈在其著名的著作《游戏的人》中有一个观点,“人类社会的重要原创活动从一开始就全部渗透着游戏”,只是在现代社会,游戏的重要性一直被忽略了。
所以,在城市里,除了常规city walk,也许不妨玩一场city hunt, 能寻到什么宝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寻宝过程中,体验了一把玩游戏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