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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书单(ID:BookSelection),作者:轻浊,编辑:燕妮,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学历:年轻人的阶层划分线
你有没有过因为学历这件事,感到自卑或骄傲过?
在微博和知乎热门里,一说起年轻人的学历,谈论清一色都是“985”“211”,仿佛高学历就像路边的花草一样平常。
知乎上有个问题:你从哪些方面可以看出,现在的年轻人活得很累?
其中最热的回答,有4.7万赞同,2千多条评论。是一个80后主管,观察自己的下属得出的结论。
他说:
我带的团队里,有6个90后,其中4个211研究生,1个普通研究生,1个北美海归。他们智商很高,灵性十足,教什么会什么,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他们活得确实累。
普遍住在五环外,和同学或对象一起合租,每天坐一小时以上地铁来上班,在迟到前最后一分钟,领着路边买的早餐冲进办公室。
中午会用手机点外卖,吃点米线麻辣烫或是轻食之类的。
晚上6点半下班,但工作量决定了,加班到八九点是常态。到家九十点,一天已经过去了。
而社会资源也几乎饱和。进到这个公司,第一年年薪9万,三年能涨到15万,5年能不能涨到20万要看运气,然后就到头了。
据统计,能考上“211”的学生,约占高考考生总数的5%,能上“985”学生则只占2%左右。
这些名副其实的少数派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数量更广的二本学生们。
他们可能连进入大公司的机会都没有,HR看到简历上“学历”一栏,基本就放到了一边。
而这些人,才是年轻人里的中流砥柱,真正能代表当下的时代底色。
他们受过高等教育,却又达不到精英的程度;他们人数众多,却鲜少被摆到大众语境中讨论。
这些被大众忽视的二本学生们,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今天书单君分享的这本《我的二本学生》,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些答案。
作者黄灯就职于广州一所二本院校,至今已有15年。这本书可以说是“一次针对二本院校学生,进行的田野调查”。
书中有一句话书单君深以为然:
中国二本院校的学生,从某种程度而言,折射了中国最为多数普通人的状况,他们的命运,勾画出中国年轻群体最为常见的成长路径。
也许,比起常挂嘴边的“211”“985”,二本学生的生活样貌,反而更值得被我们看到。
“梦想放到一旁,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在作者的学生中,石磊就是一个典型的二本学生。
他出生在潮州市,是家里的独生子,父亲经营一家摄影店,母亲是家庭主妇。
因为从小衣食无忧,他一直懵懵懂懂,直到大四那年才意识到要毕业了,需要找一份工作。
由于没有太多准备,毕业后,他错过了秋招和春招,进入了遍布街头的各类培训机构。
“四年之内换了六家单位,大一点的机构,诸如新东方又进不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四年,在石磊看来,那是他人生的低谷期。
后来,他突然意识到,要是再这样下去,人生看不到任何确定的希望。
想了很久后,他发现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家考公务员。
总的来说,石磊还是很幸运的,在认真备考后,他考到了梅州国税局。并且在事业稳定后,很快就结婚生子了。
虽然他内心里并不想做公务员,但胜在安稳,好过在外漂泊,却难有希望。
结婚时,父母拿出所有积蓄,给新房当首付。
但石磊每月的日子,还是“信用卡先还两三千,然后支付宝、蚂蚁花呗再还两三千,房子供两三千。”很难存下钱。
在社会的共识中,二本学生所代表的这群年轻人,从不被期盼为“推动社会进步”的角色。他们唯一被赋予的社会期盼是:养活你自己就行。
这便是二本学生的尴尬之处:
学历和眼界的限制,使得他们在和顶尖学校毕业生竞争时,处在劣势的局面,从而很难成为真正的精英;但身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无法抛弃学历,落回真正的底层。
作者黄灯说 :
作为二本学生,他们踏入校门,就无师自通地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们安于普通的命运,也接纳普通的工作,内心所持有的念想,无非是来自父母期待的一份过得去的工作。
如果说二本学生的境遇是当下时代的底色,那么平凡、普通,就是他们的底色。
二本尚且如此,还有更多三本和专科的学生,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书中就提到了一个专科女孩,文秀的故事。
文秀性格内向,热爱文学,出生在珠三角一带,但家境不太好。
她对第一次的高考成绩(本科)不太满意,选择退学复读,结果第二年成绩更差,只考上专科。
她心有不甘,但对未来,更多的还是展望和期待。
大学毕业后,文秀尝试过很多工作,文员,外贸都干过,还有一次,因为领导的性骚扰,而愤然离职。
刚毕业时,她很有拼劲地想要出人头地,但经历过这些后,她觉得找工作真的好累,原来“安稳”是一件那么重要的事情。
有些现实的高墙,往往从很早就开始筑建:出生、长相、学历、眼界…… 一点点垒上去,直到你走到它跟前时,发现这堵墙已经高到几乎无法逾越了。
更残酷的是,根本没有人期待他们逾越高墙。
无法成为精英的我们
出生底层的孩子,是否就没有走入精英阶层的可能性呢?
当然不是。但,就概率而言,高配家庭出生的孩子上好大学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底层家庭出生的孩子。
因为高配家庭的孩子,除了不可避开的应试教育以外,他们有父母所带来的良好的家庭教育,充足的社会资源,接触和学习新事物的机会,也远大于普通家庭的孩子。
当高配家庭的小孩周末上着钢琴课,寒暑假去国外旅游时,底层家庭的孩子可能还在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农村,去市区里见见世面。
而家庭教育这一块,底层出生的孩子几乎完全是空白的。
他们的父母没有亲自教育孩子的能力,只能不停地督促他们,听老师的话,乖乖写作业,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书单君有一个95后的朋友A君,就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二本师范学校。
学校在湖北的一个小城市。那座城市以应试教育而闻名,他就读的那所大学,是当地唯一的本科院校。
A君非常热爱文学,一进大学,就迫不及待地报了文学院里唯一的文学社团。
在此之前,他对大学文学社的全部想象,都来源于电影《死亡诗社》。
参加社团的人,应该都是未来的作家或诗人,他们不屑于死板的课堂学习,却对美和真理充满热情。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念争得面红耳赤,哪怕这个理念与期末的学分没有丝毫关系。
他们会站在桌上念诗,夜里翻墙出去,打着手电筒讨论文学。他们鄙视畅销书,枕边书皆为加缪、理查德·耶茨、博尔赫斯,对尼采、康德、海德格尔也有一些稚嫩的思考。
然而,没过多久,美梦便破碎了。文学社每周的读书活动里,大家上去介绍的,都是大冰、郭敬明等,下面的同学见缝插针地,还要赶各种读书笔记、摘抄作业。
那时候,A君明白了,这里不是培养作家的地方。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求一张学位证书,方便将来谋生所用。
对A君和他的同学们而言,学术激情、改变世界都是不可靠的,鲜有人对这些东西较真。如何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他们真正需要关心的事情。
临近毕业时,在课堂之外的聊天里,话题几乎都是:你想找一份月薪多少的工作。是继续深造学业,考个研,还是去大城市打工,见见世面,或者是回家乡县城当个公务员,过安稳的生活。
毕业以后,A君的大多数同学都当了老师,或者考了公务员。偶尔有些去往北上广深的,也有着类似的经历——投大公司,简历无人回应;去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又非常不甘心。
最后,他们做着最底层的白领,随时有被取代的危险。住在城市近郊合租的次卧里,默默承受着996,或是无休无止地跳槽换工作。
就如《我的二本学生》里所说:
没有门牌标识的出租屋,是他们人生旅程的坚实起点。无论短暂还是长久,出租屋在他们的生命中,都必将打下深刻的烙印。
书单君的另一个朋友,就住在这样的出租屋里。她人在广州,毕业三年,早已丧失了刚毕业时的冲劲。
每个月的工资,发多少用多少,我问她为什么不存钱,她说,反正也买不起房子,完全找不到存钱的必要性。
“所以,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她说。
这或许是所有二本毕业生,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年轻一代人的共同疑问。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但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她再和我聊天时,又告诉我说:虽然努力很痛苦,但还是想有一点说起来能够感觉骄傲的事情。
那时,她正在努力健身,想要练出好身材,争取过上规律健康的生活。
而这也是年轻人的一种常态。
大多数人注定会成为平凡的普通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在这样的前提下,褪散掉初出茅庐时的激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还是想要在理性的、自己能够掌握的范围内,前进哪怕一分一毫。
这或许,才是一代人在社会中真正成熟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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