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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6 14:00

西北行纪事:玉门东,戈壁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原文标题《《我的西北行:又见玉门东,又见西戈壁》》,摄影、撰文:李亚楠(自由摄影师),题图由李亚楠拍摄


九月,我又去了西北。我独自从西安出发,先坐火车到了兰州,再飞到敦煌。我在那里租了一辆车,在荒漠和戈壁之间晃悠。


印象最深的,是在河西走廊末端。我从敦煌出发,夜行高速几百里,去往嘉峪关,穿行河西走廊末端的西戈壁。快至嘉峪关时,看到并行高速的国道上有结队的卡车,长长地连在一起,绵延数公里。卡车司机彰显个性的能力都施展在了对车灯的改装上,各色灯光五颜六色,我最烦的就是这些灯,然而那天晚上,在夜色下,隔着一段距离看这些卡车,特别好看。他们连在一起,构成了一座“城市”。



戈壁滩不是绝望的虚无,更不是单一的重复,这里有道路,有古迹,有神秘的设施和无法进入的城市。


比如玉门老城,传说中这里被废弃,房价极低。但我到达玉门老城后,发现完全不是那副模样。媒体好像有意输出一些内容,把这里形容成一座鬼城。而真实情况是,一切都保持着一座小县城的正常样貌,甚至有些基础设施已进行了翻新。在南坪,确实有一些废弃建筑,然而只是正常的搬迁痕迹。我很讨厌一种心态、就是大城市中产者看惨的心态,玉门就是典型的这种心态下被宣传出来的气质。


但是玉门东,那才是真正的废城,居民楼除了残破的玻璃空无一物,甚至过去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戈壁的大风带走了。建筑没有巨大的静默感,只有破败。


有一天,我停了车,站在戈壁滩上。正午的劲风吹得我几乎站不稳,不超过膝盖高的植物都朝着一个方向和大风作斗争。偶尔,大风停下来,短暂的间隙,周围陷入极度安静,地平线齐齐的切割开眼前的景象,上半部分是浅灰蓝的天空,下半部分是浅灰黄的戈壁,还有与大地几乎分不清色彩的那些植物,是高级的色彩。


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眩晕,远处的热浪飘忽不定,更远处的景观我已分不清是否真实。甚至有些恍惚,再开动车子时,我觉得并不是自己在操控它。


甘肃兰州。兰州大十字周围某栋高层建筑里昏暗楼道的窗口,外面的大型广告牌将周围照得晃眼。每次去西北,我都喜欢用渐渐接近的方式,西安、兰州、西宁这些城市都是经常中转的落脚点,简单住一晚。


甘肃敦煌。酒店门口放学的孩子手里拿着气球走过。我很喜欢敦煌那种小城的气息,傍晚是小城最热闹的时候,窄街道容易圈出市井气。虽然这种热闹很短暂,会随着日落而迅速消失。


甘肃兰州。黄河铁桥下面一处水泥墩上,有人撒了小米喂麻雀。兰州的黄河边除了游客,也是本地人散步的地方。去过那么多次兰州,我都没太接近过黄河边,直到有一年夏天,我在河边走,到处是唱戏的老人,还有喝八宝茶的当地人,甚是惬意。不过这一切会随着黄河的水位而发生变化。萧瑟的秋天,在河边看不到那样的人群了,只有更为自由的鸟群。


甘肃兰州。大十字过街地道里的小广告。黑色的油漆流了下来,让“献血”带了一股黑色气息。广告在涂抹过的地方重新涂上,城市角落的“斗争”。


甘肃敦煌。租车店门口的两只小土狗。飞机中午抵达敦煌,阳光让一切都慵懒了起来。


甘肃酒泉地区。一座废弃的古城池——骟马城。残垣断壁的土坯城,仍能看出一座城的样貌。


甘肃敦煌。莫高窟对面散落的佛塔。其实我是为了拍远处一棵枯树,在这张图里看不清。十年前我在那里发现了那颗枯树,大漠戈壁里只有它的躯干倔强,与远处的三危山叫着劲。现在,莫高窟景区将这一片围了起来,无法接近,不过看到那颗枯树仍在,也算欣慰。


甘肃兰州。早起坐城际列车从兰州西站去中川机场,路过兰州石化公司。这也算是重工业为主的西北城市的气质吧。很多资源型城市过去都是这副热火朝天的场景,随后因资源枯竭而落寞了。


甘肃敦煌。敦煌市政府门口的树。敦煌市政府就在我住的酒店对面。从我的房间,能看到楼上悬挂的国徽。


甘肃敦煌。在沙洲夜市里的和尚们。沙洲夜市白天都是收起的摊位,看上去有些萧条,晚上则是游客聚集的地方。


甘肃瓜州。没有植物的山丘。我其实更想拍白银附近的那片没有植物的山丘。张玮玮写的《白银饭店》里有这么一句话:“数年前的某天,她怀着对西部传奇土地的向往坐在开往白银的大巴车上。望着外面无边的戈壁滩,国际友人陷入了沉默。良久,她回过头来问我,你家是在月球上吗?”其实,白银没有戈壁滩,而是如图的山丘。


甘肃敦煌。公路边的电线塔。我以前很讨厌戈壁滩上的电线塔,它们让原本一望无垠的戈壁滩生硬地出现了人为改造的痕迹,然而那一天,我把车停在路边,阳光把这些家伙照得很亮,我第一次不再讨厌这些电线塔。


甘肃敦煌。公路边的黑色胶皮。初到敦煌第一天还是很兴奋,却也很迷茫,满心的行走欲望与不知所措搅和在一起。开车在敦煌不远处的戈壁滩上瞎溜达,看到路边一团一团被丢弃的黑色胶条,很像我当时的感受。


甘肃酒泉地区。一条无名的公路。若不赶时间,我一向喜欢走小路,不喜欢走高速。在戈壁滩拍摄的日子里,我大多时候都是走在这种没有铁丝网围绕的空无一车的小路上。


甘肃敦煌。带着笑脸的塑料袋。戈壁滩相对较多的植物就是这种低矮的骆驼草,这撮骆驼草“咬”住了一个塑料袋。


甘肃敦煌。坍塌的石头。敦煌西北边贴近新疆交界的地方,有一片神秘的区域,探访失败,将车停在路边发呆,看到这片石头。


甘肃酒泉地区。戈壁滩公路上的一辆车。有时候,戈壁滩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附着了黄色的海。


甘肃玉门关。戈壁滩上一个像十字架的电线杆,旁边正好来了一个人。


甘肃玉门老城。窗户被封起来的白瓷砖大楼。我不知道这座楼为什么把窗子全部封了起来,具有年代气息的白瓷砖楼和封窗户的板颜色相似,看起来具有一种默契的形式感。


甘肃玉门老城。公园里的飞机。西北工业小城和内地一些小县城里的城市公园里,都喜欢放一架飞机。朋友和我说,歼6一共生产了4500架,足够中国每个小县城放一架。果然,在玉门老城附近,嘉峪关的酒钢公园有一架,404城也有一架,不过404城放的是歼5。


甘肃玉门老城。南坪油田。玉门老城的老一井号称中国石油工人打出的第一口油井,“铁人”王进喜在此奋斗过。这就是玉门油田采油的那个山谷,与我想象的采油场景有点不一样。视觉上,这里酷似阿富汗的潘杰希尔山谷。


甘肃敦煌。敦煌宾馆的“壁画”。在西北,我很喜欢在小城里住那种接待性质的宾馆,透露着年代感。敦煌宾馆也是一个接待性质的宾馆,房间已经重装过,具有现代风格,不过外墙还留有当年的味道。


甘肃玉门老城。废弃的招牌。玉门老城南坪有一些废弃的建筑物,这是废弃宿舍悬挂的一块招牌,字体特别有年代感。


甘肃瓜州。奋武饭店。某天中午在锁阳城镇找地方吃饭,看到一家叫做“奋武饭店”的馆子开着门。饭店内的陈设老旧,但其实也没有过于与时代脱节。盖着电视机的彩色丝绸布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盖在录音机上的那块布。


甘肃瓜州。从榆林窟出来回瓜州的路上,路边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一群骆驼。


甘肃玉门东。废弃的居民楼。玉门老城有一些废弃的建筑,但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夸张,真正有颓废气质的反而是玉门东。

“玉门”是散装的,河西走廊末端有玉门关、玉门市、玉门镇、玉门东、玉门老城等等,很多带有“玉门”的地名,然而每一个都相距甚远。


甘肃玉门东。玉门东一处废弃学校大门上的画像。


甘肃玉门东。百灵鸟歌厅与周围废弃楼房的气质稍有不符,因为它的门面有些“新”。后来嘉峪关本地朋友告诉我,这是拍电影临时搭出来的。不过“百灵鸟歌厅”这个名字倒是与这片地方的气质很搭调。


甘肃嘉峪关。嘉峪关附近的野长城,仅剩一段土坯墙,一条土路生硬地切开长城,露出远处的电厂。甘肃的地界里好多都是“野”的,孤零零被“扔”在戈壁滩里,野长城、野城池、野烽火台。


甘肃玉门东。剧院。计划经济下的工业小城往往都有剧院,玉门东的剧院早已废弃,楼梯上被水泥抹出一道坡,成了一座“驾校”,这个坡作为定点停车和半坡起步的教学工具来使用。


甘肃玉门东。剧院门厅。废弃剧院的大门并没有锁。90年代很多这种剧院生意萧条,门厅经常被当做台球厅或者歌舞厅来使用。我记得小时候就见过这样的台球厅,推开门进入大厅,期待里面有张废弃的台球桌,然而并没有。


甘肃玉门东。空荡荡的剧院,座位都被拆走了。如果这些拆走的座位放在戈壁滩里那该多好看,如同埃及西奈半岛那座废弃的沙漠电影院。


甘肃玉门东。一个废弃房间内的墙角贴了一些过去报纸的广告页,都是与生殖泌尿系统相关的广告。


甘肃玉门东。西边废弃楼房的阳台,其实楼房还是很有设计感的。


甘肃玉门东。这个小房子的外墙看起来像一个歌舞厅,它的对面就是看上去很“新”的百灵鸟歌厅。


甘肃嘉峪关。嘉峪关酒钢公园里的湖水非常清澈,看上去甚至像是高原湖泊。


甘肃嘉峪关。酒钢公园内一对老年情侣,沉默不语地背对着阳光,坐在一个有些年代的亭子内。


甘肃敦煌。敦煌西南边正在修建去往青海的高速公路,戈壁滩被工程车压出了很多车辙。


甘肃嘉峪关。城市边缘一个角落里,有一座小型的废车场,散落了一些废弃的小轿车。


甘肃嘉峪关。一个男人独自坐在一个路边的土坡上看手机。


甘肃酒泉地区。戈壁滩一条几乎废弃的道路边,扔着一堆酒瓶。


甘肃酒泉地区。


甘肃酒泉市。戈壁滩多大风,所以很多大型的风力发电车建在戈壁滩上,一个卡车拉着一片风车叶片停在路边,我凑进看了看,横截面的直径巨大,叶片有68米长。


甘肃夹边沟。夹边沟林场里扔着一个破沙发。


甘肃玉门老城。破损的玻璃。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废弃的楼房,玻璃几乎都是破的,是被淘气小孩用石子打的,还是被风吹的,总之它们都是破的。


甘肃玉门老城。南坪的一个废弃单身公寓。


甘肃玉门老城。涂鸦。人们在废弃的房屋内用粉笔书写了一些不知所以的画,还配了图,甚至还有人回复了他的留言。


甘肃玉门老城。南坪的一处废楼。其实沿街的废弃楼房都被刷了新漆,填补了破碎的玻璃,只有往深处走,才能找到”完整“的废楼。


甘肃玉门老城。玉门老城废弃的剧院要比玉门东的大很多,不过门厅背后的剧院本身已经被拆除完毕了,露出两个空窗。


甘肃玉门老城。玉门老城内废弃的成排居民楼,其实这些完好的外立面所带来的的形式感还是有些好看的,比现在城市里那些安装了无数防盗网的楼房好看多了。


甘肃玉门老城。剧院的“单号”入口。如今很难再看到“单号”与“双号”的两道门了。


甘肃玉门老城。这个涂鸦透露出一种不属于本地的气质,感觉是外来的人画上去的。不过吸引我本身的并不是涂鸦,而是这栋具有包豪斯风格的楼,有些好看。


甘肃柳园。没有动过外立面的居民楼。柳园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典型的“公路边小城”。被刷成白色的居民楼由于外立面比较整洁,看上去很舒服。


柳园的结构可以很简单地被描述出来,一个T字形而已。这是一座方圆不超过1公里的小城。铁路横过东西,是柳园北边的那一横,公路贯穿南北,是中间的那一竖。公路轴上散布着小城所有的生活职能:汽车站、农贸市场、警察局、政府、修车铺、饭店旅馆等;铁路轴的生活都与铁路本身息息相关,这里是乌鲁木齐铁路局管辖范围内最后一站,很多铁路职工在这个小城换班,承接兰州铁路局和乌鲁木齐铁路局,这也是柳园唯一可以热闹的理由。


甘肃柳园。一栋居民楼朝阳的窗子很整齐。


甘肃敦煌。莫高窟某个洞窟外墙上有一些残破的壁画。十年前的莫高窟参观体验特别好,现在真的变得很差了,还是交通不便的榆林窟更招我喜爱。


甘肃瓜州。戈壁高速的加油站显得有些荒凉。


甘肃清泉乡。高速公路入口。我喜欢在卫星图上找一些荒芜的道路然后前往,然而在戈壁滩的路上,车轮胎压报警了,赶紧往高速公路上开,找服务区修车。在高速入口,我看到两个正在放羊的穆斯林。


甘肃酒泉地区。戈壁滩里一处不知名的道路,路边一颗枯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摄影、撰文:李亚楠(自由摄影师,艺术爱好者。对中东地区着迷,对国内大小事更是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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