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田搬离25年后，依靠着国道的小镇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作者、摄影：李杰，题图来自：作者拍摄

今年二月中旬，我应立方体艺术馆的邀请，前往甘肃省庆阳市庆城县马岭乡贺旗村驻地创作。我们住在北庄97号乡村艺术馆的窑洞。这里是黄土高原的腹地，窑洞是最传统的民居，完全在黄土中挖出来的，拱形的窑洞里没有一根柱子，对我来说相当奇特。我们到达的时候是晚上。初春的黄土高原仍然很冷，晚上有零下七八度。

管家大姐早已点好炉子，烧好了炕，还准备了温黄酒。马岭的黄酒相当好喝，比我平常喝到的绍兴黄酒醇香厚重很多。因为好喝，在之后的几天中，我两次因为喝黄酒把自己喝大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出门拍照。

由于是初春，树木都还没有长出新叶，放眼望去一片黄灰色。这里的黄土层厚达百米，黄土里面没有半点石子，甚至可以说连沙子都没有，纯粹的黄泥。一阵风刮来，扬起表层的浮土，像一股原始的力量瞬间笼罩在周围。头发里是土，衣服上是土，鼻腔里也是土。

这个乡村艺术馆是新近落成的，修缮了三个荒废的窑洞。在它的边上，是一排荒废的窑洞，长期无人居住，很多都已经塌了顶。窑洞前荒芜的院子被火烧过，黑色的泥地上残留着前几日下的雪，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沿着门前的路继续往前，路过一个又一个废弃的窑洞。然后找到一条小路，可以走上去，就到了这排窑洞的顶上，是一小片平地。我走到了我住的窑洞的顶上，在外侧的边缘，我看到了一只围着红布的狮子，应该是艺术馆修缮的时候放置的。

在村里拍照，遇到的人不多，大部分是留守的老人，年轻一代很多都搬去县城居住，一部分也去沿海地区打工。

村里人劳作的时候，喜欢穿一种红色的工装，是当地长庆油田石油工人的工装，特别是一款春秋的棉质夹克，相当好看。我拍摄了很多穿这种工服的村民肖像。我甚至走进了油田厂区，进入到宿舍，拍摄了几位年轻的石油工人。

一条国道穿过村子。国道上车辆奔驰，尘土滚滚，相当一部分都是服务油田的油罐车、工程车、大卡车。路两边是一些修理铺、小餐馆、副食店，做着这些车辆的生意。

中午时分，我走进一家面馆，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个人在吃，大概是路过的司机。我点了一碗当地的面条，老板娘起身便去煮面，不一会儿便端上来，味道不错。老板娘是个爱美的人，画着眉毛，涂了口红，头发挽起来，这里开店的老板娘似乎都喜欢这样的妆造。我为她拍了一张肖像。

1998年，长庆油田总部从这里搬到了西安，这里便被废弃了。公路边有一片废弃的居民楼，是原来长庆油田的家属楼。在路的北面，还有一片废弃的厂区，里面有一台保存完好的钻井平台，是长庆油田的第一口油井“庆一井”。边上废弃的办公楼里，杂乱堆放着沙盘和地图。

艺术馆的管家大姐带我去马岭镇。

这里曾经相当繁华，有百货商店、电影院、大酒店、工人文化宫等，如今都已经废弃多年，只有沿着国道的商铺还在经营着。

我钻过长庆油田大会战纪念馆的围墙，这里依然是90年代公园的模样，杂草荒芜。纪念馆大门紧闭，院子里展示着各个时期的工业标语，石油工人的雕塑、当年用过的卡车、钻井平台的构件。

管家大姐又带我去凤凰山。

庆阳市庆城县，又名凤城。据当地传说，周先祖不窋因商王暴政而出逃，骑着凤凰来到这里落脚，随后发展农业，励精图治终成周王朝。在庆城县北，现在还有周祖陵，是当地重要的旅游景点。而在马岭乡有一座凤凰山，也跟这个传说有关。

事先通过当地朋友约了山上庙宇的管理员，管家大姐开车，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我们便到凤凰山，一行人徒步走向山上的庙宇。沿着台阶，种植了一片片的松树和柏树。台阶的旁边，是凤凰山的古道遗址，但由于黄土的流失和塌陷，已经不能通行。

来到庙前是一片三角形的平地，像是凤凰的头部，平地外面便是很深的沟壑。在一棵松树下面，我发现了一块构建，像是凤凰的尾羽，可能是庙宇上的。庙前有一对石旗杆，是陇东第一石旗杆。石旗杆的主杆在文革期间已经损坏，其他的构件保存尚可。庙门的屋檐下，装饰着一排画着白象、凤凰的木构件，说不上精美，但是别具特色。

在庙里面，种植了很多牡丹花，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每年的花期，专程来此赏花的游人很多。牡丹花结了很多果荚，开裂的果荚上，黑色的种子油光发亮。

管家大姐采了一把果荚，准备拿回去当种子，种在自己的院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作者、摄影：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