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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8 22:00
被电台主播痛骂一顿,是每个东北人的至尊体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头图来源:《爱情公寓》


昨天,一位“祖安主播”火了:



听众是一位结婚七年有儿有女的中年男子,结果遇到一位新来的年轻女同事,酷肖自己当年求而不得的初恋,于是心猿意马起来。


主播当场大怒:你小说看多了?像个六饼像!像的人多了去了,咋的要是娶了双胞胎姐姐还得把妹子也搂着了?……你老婆对你够不够意思?自己说,你是不是贱人?


听众:……我是这样人。


主播:人是你同事,跟你狗屁关系没有,听见没?你说你贱不贱?你这就叫不要脸,缺心眼,咋这么不值钱呢!


电话撂了,主播不忘补刀:姑娘找对象,对这种黏黏糊糊的男人,谨慎。


这番气贯长虹的怒骂跨了几个平台,让各圈层的受众都大呼过瘾。


在微博,年轻用户苦“油腻黏糊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年男人”久矣。评论区的互动一条比一条更狠:





这位骤然出圈的主持人钟晓显然对于自己在微博突然的爆火感到有些惊讶,却也网感很好地出来认领了身份:



他所主持的电台节目“晓声长谈”也因此被网友发掘出来,根据官方的介绍,这是吉林新闻综合广播于2008年7月10日创办的一档“情感服务类”节目。


而对于广大网友来说,这是一档东北怒汉即兴脱口秀。


东北幽默,不止脱口秀


他有自己的抖音号,更新内容也是自己在电台接听来电的视频。


因为是东北当地的电台节目,来电常是东北口音,从二十来岁的善男信女到七十好几控诉儿女不孝的老太都有,钟晓有时候拍桌、质问、怒骂,更多时候还是会动之以理。


他被广大听众称为晓哥,在简介里写自己“字六饼”,源于他的招牌口头禅。


东北话常用“六”来表示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事物。六饼,就是六的完整形式。


晓哥在一切气急败坏的时刻灵活地使用这一句“六饼”,这几乎成为一门绝技,是每一个忠实听众每天的盼头。


例:


听众:我结婚三年了,那天老公突然说这么些年也没攒下钱来,以后他来管钱。我一气之下就把钱都给他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晓哥:你回娘家干啥去呢,你回家能治个六饼啊?那回家那是治你妈呢,完了你妈还里外不是人,你下次去你老婆婆家住去。


晓哥靠自己的语言艺术处理几乎所有的家长里短,而也就是在这档节目里,才会发现,网上的世界里,年轻用户们固然有情爱纠葛人生困境;但在老派的电台节目中,成人世界的沉浮讲出来,其实远比网上那些劈腿出轨的八卦更加精彩更加复杂。


听众:我11年前(41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离婚但没离家的男人,处了11年,他说要娶我,一直没娶,我现在觉得特别痛苦,走不出来。


晓哥:他跟前妻还过着日子呢,你跟他干个六饼啊?你说这是他第三个老婆了?


听众:是第三个,我是第四个。


晓哥:你不是第四个,你还没排上呢!人再娶也不一定娶你……踩到屎了,最重要的不是怨屎去,不是跟屎纠结,而是想办法赶紧洗脚。


又或是关于出轨:


听众:我43岁,出轨六年了,妻子也知道。但我这个出轨没有身体接触,我和出轨对象一年也就见一面,我在想要不要离婚……


晓哥:都说屎盆子往别人脑瓜子上扣,你这拿屎盆子夸擦扣自己脑袋上,还扣特瓷实啊。你这觉得自己是在出轨,人家拿你当礼拜天过呢!少给自己贴金了,你说你这脑瓜子是不是长裂纹了都。


刷完这些视频,谁能不感慨一句,东北这片黑土地,就是中国的幽默之乡,喜剧圣城。


几乎无需思考的精彩绝伦的屎尿屁比喻,随着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击中了听众的心。


东北,不止有王建国和李雪琴,老四和老舅,还有漂浮在城市上空的愤怒主播的声音。


偶尔,他也流露出温情的一面。有一次,一位母亲来电,说自己家里“天都要塌了”。16岁的女儿学习很好,但是早恋,而且已经和男孩发生了关系,母亲哭诉自己“脸不知道往哪儿放”。


晓哥喝止她“你脸可没长孩子身上”。语调又缓了下来,说,孩子仍然是好孩子,但是这个事儿你别藏着掖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教她使用工具保护自己。她的人生还很长。


这难得的耐性,是一个成年人对于小孩的保护和关切。


晓哥有一些非常朴素的价值观,比如“人家再有钱,愿意借你是情分,不愿意借是本分”“他不愿意娶你,你也不是非得嫁他啊”“总想改造对方,根本不是爱对方,只是爱自己”。


道理本身并不稀奇,但是通过自带喜剧效果的东北普通话讲出来,好像总是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电话那头的听众有些痛快地接受,但大多数,如同最常见的一种评论,“要是能想明白,ta也不会纠结这么久了”。


毕竟在复杂的生活里,道理是最好懂但又最难以操作的东西。


陪伴一代人的“愤怒主播”


晓声长谈被人发现以后,勾起了很多人的回忆:





这一代的年轻人,记忆里大概总是有这么一位“愤怒主播”,为众生答疑解惑,并且习惯性怼人,用词激烈,逻辑直白,语速飞快。


金刚怒目,不过如此。


这位主播在上海可能是罗毅,在浙江可能是万峰,而在东北,这样的主播似乎是一种特产,无论是叶文、卢汉,还是突然走红的晓哥钟晓,影响力都走出了辽阔的东三省,走向了全国


比如早些年,江苏交通广播从黑龙江电台引进了《叶文有话要说》。叶文的痛骂从此在南京响起,最火的时候,每两个收听广播的人里,就有一个在听叶文。


他们的东北腔调自带幽默感,却又没有方言理解上的困难,并且有大嗓门加持,能辐射到全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八卦是一种人的天性,这些深夜的电台,就是由一个个陌生人,把自己心底的隐私、脆弱、阴暗和缺点完全讲出来,配合各式各样的狗血剧情,可谓满足了最高一级的窥私欲。


更重要的是,对于观众来说,无论是否认同主播的观点,但这种简单直接的怼脸痛骂对于听收音机解闷儿的听众来说,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一种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应和的“爽感”。


2018年,一批东北的“愤怒主播”类型的节目被要求停播整改,原因不外乎“态度轻慢、贬损观众”。


电台节目非常依赖主播本身的观点和表达,而他们的有些观念在现在看来,并不高明,甚至非常政治不正确。


他们担任了导师一样的角色。可别人的人生,又怎么可能真的有一位全知全能的导师呢?


但还是有人在怀念那种“爽”。


曾被辜负的人愿意听到主播痛骂渣男,曾被领导打压的人也愿意听到主播说“那老板算个六饼”。


人总是习惯从别人的生活里看到一点点自己,这些愤怒主播提供的,可能就是那一点点的共鸣。


被电台陪伴的生活


看到晓声长谈出圈,心里难免还有一丝惊讶,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源源不断地在往电台打电话吗?


“听信息”这个模式早就被源源不断的新产品所充斥。播客大火,综合性的音频平台包罗万象,只要愿意,所有人都可以开一个自己的频道,这种情况下,还有谁在听传统的广播电台?


除非打车,电台好像离我们的世界变得很远。


广播电台也在寻求一些外延的可能,比如入驻各大平台,比如将节目变得可视化(多少晓声长谈的忠实听众昨天才终于直到晓哥的长相!),比如通过段子和语录进行传播的运营。


但无论有没有这些努力,都还是有人会坚持继续听广播电台。


在知乎的问题“广播电台为什么没有消亡”下,有人尝试列举了一些非常依赖广播电台的人群:


比如司机,交通台的实时路况播报比任何gps都要精准靠谱,而长途的行程也非常需要一个声音来提神解乏;


比如盲人,听觉是重要的信息获取途径,任何媒介都不会是多余的;


比如没有网络环境下的球迷,需要实事信息播报,那么广播会是最有效果的途径;


又比如,在晓声长谈的贴吧,看到了这样的求助帖:



听众其实在这里。只要他们的耳朵还没有退化,那他们就会继续需要广播电台,电台里主播播报路况、播放流行乐、插播广告,以及痛骂来电的听众。


当司机们奔驰在东北没有边际的夜幕里,当学生疲倦地带着一书包的卷子在夜色里回家,当主妇不得不面对日复一日的家务,愤怒主播带来的“爽”像一剂强心针,点亮了大脑好几个区域,也拧亮了一点点他们生活的灯。


在知乎那个问题的答案下,匿名答主最后说:


最后,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用不起互联网,用不起手机,用不起电视的人,他们的奢侈无非是一架收音机,别忘记他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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