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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笼包
头图|视觉中国
平台推动更多粉丝社群的构建
2021年6月,中央网信办正式启动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
这次行动以5类“饭圈”乱象行为为整治重点,分别是,诱导未成年高额消费与投票打榜等行为、“饭圈”粉丝相互谩骂与造谣攻击等行为、鼓动“饭圈”粉丝攀比炫富与奢靡享乐等行为、以号召粉丝与雇佣网络水军形式刷量控评等行为、通过“蹭热度”与制造话题等形式干扰舆论而影响了传播秩序的行为。
在清朗运动的推进下,娱乐圈和“饭圈”都安静了不少。
回顾此次“饭圈”清朗运动的发布与推进,2021年5月某选秀节目中发生的为明星打榜而投倒牛奶的事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些粉丝的疯狂下,也可以窥见资本与平台的推动力量,而这两者恰是粉丝社群形成的重要外部驱动力。
网络时代的发展,促使了社交媒体平台的诞生。在各类平台上,点击、关注、点赞、评论、转发、置顶、@(艾特某人)等操作将更多的信息放在了大众眼前,也为粉丝之间的沟通提供了渠道。
在平台各类业务功能的开放下,越来越多兴趣爱好一致的人在同一个网站、同一个社群进行话题的展开与讨论,形成各式各样的“社区”或粉丝群。
可以说,平台给了粉丝一个交流的空间,相应地,粉丝则回馈以大量的流量与金钱。
以互联网及新媒体平台为阵地,在经纪公司的宣传培养以及资本的引导推动下,粉丝在花钱打榜、重金消费上乐此不疲。
所以粉丝的消费行为不仅是由情感依托所导致的,更是资本力量在背后操控而推动的。通过设置打榜投票、“C位”,推动粉丝为给自己喜欢的艺人争取更多的镜头而疯狂打卡消费,资本把粉丝的心理“吃得死死的”。
平台与资本将流量变现,通过粉丝效应吃了不少的粉丝红利。
自然,除外部的驱动外,个体间的情感交流与互动也促成了粉丝社群的从无到有。
在粉丝社群的形成研究中,不少学者运用了美国社会学家兰德尔·柯林斯系统阐述的互动仪式链理论。这个理论认为互动、情感能量是促使一个圈子形成的主要来源与和核心要素。
通过将两人或两人以上聚集在同一场所,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圈子而对局外人做出了界限设定;进一步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大家共同的对象或活动上,分享共同情绪与情感体验,人们之间的互动仪式链逐步生成。
很明显,在线上平台的发展下,热爱同一个事物的粉丝不用再线下相聚,通过线上群聊、社区等就能集聚在一起;而喜爱某个艺人的粉丝群体对外往往也会有明确的界限,非粉丝不允许进入群聊,甚至还与另一个粉丝群体形成了对立关系。
而在粉丝群体中,大家都热爱同一种事物或同一个艺人,在群体内不断地分享与讨论个体对该事物或艺人的感情。
因同一事物的喜爱欲、分享欲建立的粉丝社群,在不断的互动与交流下,群体之间的团结、情感凝聚、符号关系不断增强。
粉丝社群大有区别
目前,在微博、豆瓣、小红书、抖音、微信群、QQ群等社交媒体平台的便捷性、即时性、持续性助力下,大量粉丝社群可以快速形成。在不同的平台作用机制下,各类粉丝社群间的互动、感情强弱也不一样。
从粉丝群的关系强弱、情感凝聚高低入手,有学者将目前的粉丝社群互动分为三类,包括基于微信群、QQ群等粉丝群聊而形成的强关系-高稳定型情感互动,还有如豆瓣小组此类的弱关系-高稳定型情感互动,以及弱关系-低稳定型情感互动,如微博超话。
像依托微信、QQ、微博等平台建立起来的粉丝群,其粉丝群体间的关系、情感稳定性较强。
这些粉丝群的数量规模有一定限制,从小几十到大几百的都有,不过一般在1000人以下。而像这种限定规模的粉丝社群,一般会有较高的入群要求。
以微博上的某歌手全球歌迷会群聊为例,入群的基本要求除了微博注册年份大于1年,信用值中上外,个体的微博主页上关于该歌手的正面原创内容(含歌手大名)要多于5篇,且粉丝值得多于20个。在申请入群时还需回答一些问题,经管理员审核后才能入群。
自然,入群后也不能胡言乱语、吵架、打广告、讨论其他艺人,群内规则明确,管理相对规范。
这类限定规模的粉丝社群由于具备较高的入群要求,基本保证了群内都是真爱粉。在群内只针对特定的艺人进行聊天互动,提高了群员间的互动频率,同时针对同一个热爱的艺人进行交流,彼此间的关系更友好,情感凝聚力也更强。
与这类粉丝社群相比,像豆瓣小组这种粉丝社群的成员间关系相对弱一些,但情感凝聚也是很强的。
如在豆瓣小组内,小组成员会在群内分享物料、进行二次创作等。对外开放的小组会输出小组整体的产出,使得个人作为成员而体会到骄傲感、自豪感。以小组作为一个整体,小组成员间在相互创作的过程中不断地强化、稳定对小组的情感。
但与微信群、微博粉丝群这类互动交流更强的粉丝社群相比,豆瓣小组这类社群可能更注重物料的二次创作,付出符号资本,作出贡献,实现自我价值,成员间的联系与维系强度相对弱一些。
还有一种成员间关系弱、情感不稳定的粉丝社群互动类型,如微博超话。在超话中,只需要点击签到,就是“某某艺人超话的人”了。在超话下,满足一定等级的粉丝都能发布不同内容的帖子。
超话粉丝规模很大,除点赞、评论、转发外,彼此间一般不会进行直接的对话交流,导致粉丝间两两互相联系频率低,关系并不牢固,无论是对成员还是对整个超话群体的情感凝聚力都不强。
可以看出,不同类型的粉丝社群有各自更亮眼的特点,虽说超话下粉丝间关系不强,但门槛低,而虽然微信群、QQ群等粉丝群聊凝聚力强,互动更多,但进入门槛相对较高,管理也更为严格。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粉丝,往往会加入多个平台多个粉丝社群中,进行不同层面的互动交流。
粉丝付出了什么,又收获了什么?
在国内庞大、杂乱的粉丝群体中,平台与资本靠着粉丝在金钱、时间等多方面的付出吃尽红利。反过来,粉丝也从中收获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粉丝付出的许多成本中,最直观的一个成本就是金钱。
如在自己喜欢的艺人出道选秀时,粉丝们会按主办方的规则要求,不断地消费一些产品来助力艺人登上C位。
典型的“倒奶”事件就是这么一回事。在主办方的规则下,购买相应的产品越多,助力就会越大。
当然,在艺人出道后,粉丝的花钱道路还长远着呢。为支持艺人而购买其作品、诸如专辑小卡或日化用品服饰等周边、购买其代言产品,都要花费不少的金钱。
而为偶像集资应援算是较大的规模性行动了,包括餐车应援、生日应援、以偶像名义开展的公益活动等等。这些活动往往由粉丝社群中的管理阶层发起,社群中的粉丝或多或少做出一些贡献。
还记得曾经较为轰动的一个应援活动,为了给艺人过生日,粉丝在美国、日本、中国、澳大利亚、法国等地的超1000块LED屏和户外广告中进行了艺人物料投放,打造“全球熟脸计划”。
具体的金额难以衡量,但遍跨海陆空的应援,花费数目肯定不小。而且,这仅仅是一个一年中的生日应援,那么从艺人出道后,粉丝群体将会花费多少的金钱可想而知。
当然,除了金钱外,粉丝在时间上的花费也必不可少。如在粉丝自发的“反黑”行动中,为保持艺人的良好形象,粉丝群体会对“恶意中伤或抹黑”偶像的内容进行举报,甚至还专门设立了“反黑组”。
而粉丝们不仅要学习如何进行举报,净化舆论,在个别平台上还要举报每个“抹黑”链接达到至少10次以上的数量才能使举报生效。
在互联网用户基数庞大、网络随处可见喷子的情况下,“反黑”行动必然会花费粉丝许多时间。而时间,恰是最宝贵的隐形财富。
此外,粉丝对艺人物料二次创作后进行符号化产出的行为,也是一种符号资本的支出。
那么,大量的粉丝为什么愿意花费那么多金钱、精力来“追星”?理由自然也是有所付出便有所回报。
在很多粉丝社群里,能证明自己付出的金钱越多、精力越多的粉丝往往具备较高的平台等级头衔以及各种证明,这种粉丝往往会成为粉丝社群的“领头人”,拥有一定的发言权和决定权,享受“权利分层”带来的优越感。
经过物料二次创作以供大众观看、拿取的粉丝群体,在过程中也会享受到自我价值实现带来的自豪感。
而对大部分的粉丝而言,即使没有充足的金钱、符号资本等投入其中,但在粉丝社群里也能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通过分享与交流排解孤独,获取认同感。
对许多粉丝来说,偶像其实是理想主义的自我投射。对此,英国学者克里斯·罗杰克曾言:“粉丝将强烈的正面情感投射于名人,并建构了与明星的想象性亲密关系,明星作为想象性资源,为粉丝提供安慰、智慧和快乐”。
塑造正确思想,打造清朗社群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随着粉丝经济的发展,国内粉丝社群除了对粉丝自身、艺人有影响外,对整个社会的发展也有好坏两方面的影响。
就如上面提到的平台、资本吃尽粉丝红利,粉丝各方面的消费促进着不同业态的发展。娱乐产业上游经纪公司变得更多、更有名,获利更大;中下游的各类直播、视频、线上购物平台流量变现也更多。
粉丝为自身喜爱的艺人营造良好形象而进行各类应援的情况下,也建立了许多公益项目。2020年新冠爆发之时,通过号召粉丝社群贡献力量,一些艺人的粉丝也参与到了各项救助中。
而在粉丝的各式消费下,文化创意类的周边产业也得到了刺激性的发展,创新力也更强。另外,粉丝出于维护艺人利益的目的,也更加打击盗版行为,社会整体的版权意识得到加强。
不过,从国家的清朗运动中也能看出,粉丝社群或者“饭圈”的乱象已经严重到必须收拾的地步了。
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的获取与传播速度更快,某些无法确定真假的信息或者负面的信息很快就会被大量群众接收,容易引发无法预测的网络舆情事件。
而在粉丝群体中,粉丝会额外关注自身喜爱艺人的各类好坏信息。一些不理智的粉丝会基于维护艺人形象的目的,与其他群体开撕,引发大规模的骂战,结果都不利好粉丝与艺人。
刚才一直提到的“倒奶”事件,其中粉丝的盲目消费也造成了资源浪费。同时,由于“追星”需要花费一定的金钱与精力,一些粉丝为了获得更大的成就感或自我实现感而疯狂地消费与艺人相关的商品,在应援中砸入大量的资金,容易造成盲目攀比、拜金等消费观念。
并且,在如今青少年能够接触越来越多的电子产品与网络信息的时代下,不良的社会风气十分容易“带歪”在思想塑造期、价值观形成期阶段的青少年。
1985年,尼尔·波兹曼曾出版了一个代表作——《娱乐至死》,其中提到了一段话:“通过电视和网络媒介,一切都以娱乐的方式呈现,人类心甘情愿成为娱乐的附庸,最终成为娱乐至死的物种,我们将毁于我们所热爱的东西!”
虽然我国的娱乐乱象还不至于说达到这种地步,但在粉丝的盲目助力下,社会上各种垃圾作品层出不穷也该重视了。
从之前的某部孤岛惊悚电影,到某部遍受嘲讽的改编科幻电影,这些作品的诞生无一不是粉丝流量带来的结果。在清朗行动后,影视作品数量的大大减少,恰也说明了之前无管辖时的低质量作品现象。
若没有此次清朗行动,恐怕影视剧市场还要出现某种情感走向的风气。在思想得到解放的时代,人们能够接受与理解的事物更多,但若大众化的影视媒体普遍出现此种风气,十分容易歪曲青少年的思想。
好在,在国家的清朗运动下,各种乱象得到有效治理,各类浮躁将有所减少,实力与质量将会慢慢沉淀。如今在外部压力及内部管理人员的管制下,粉丝社群也愈发规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慢慢转变、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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