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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9 16:58

妈妈的野菜,救荒也救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食通社Foodthink (ID:foodthinkchina),作者:张小树,编辑:王昊,版式:莳梧,头图来自:张小树


●外婆家的老厨房。

妈妈回到了村子里,做回了“姑娘”。那是新千年前夕的初夏,长江北岸的庄稼人家,离婚比稻穗还新鲜。


她深居少言,白日嗜睡,夜里失眠。常常拎着竹篓子,摸黑下水塘。天光微亮,外婆起了身,只见厨屋门口拦着提梁木桶,清水里荡着半桶鱼。她已经躺回了床上,睡得酣沉,脸侧埋在枕头里,裤腿半湿着。


外婆无奈:那段时间呀,几乎天天有吃鱼。



●外婆家的厨房与屋外的水塘。


如今,我也在她当年下水捉鱼的年纪,回到了她身边。我们共同生活的年岁只手可数,长久以来,地理心理都相隔,亲密也疏离。


从前对她的记忆里,鲜有厨房和餐桌的场景,味觉上更是陌生。却是近来的两三月,从冬末到夏初,妈妈因我又进了厨房。我们在一日三餐里重新相处,重新记忆。


初回小镇


妈妈独居在芜湖长江北岸的小镇上。这套两室一厅的小屋,全她一人置办。夫家,已决然地出走了,娘家,到底是兄弟的家。她几经迁流,终于回到了故乡的小镇上,真正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她在装修时,将次卧留给了我。卧室向北,临着省道,车来车往,日夜不安。但这里却是我心之所安,也是我真正意义上自己的房间。我将自己的行李从生活过的各个城市寄回这间小屋,此处是中转,也是终站。


这次,是连同我自己也打包了回来。


●卧室的窗外,这几年行道树长高了。窗下是省道,对面有纺织厂,远处是农田和村庄,地平线交接处为长江。


其时我刚经历一场手术,回家修养。她在镇上的一家私人豆腐厂工作,下班时间不定,且看每日的订货量,或早或晚,甚至也无固定的休息日。原本三餐都可在厂里解决,因是我回来了,她反而要在家中料理早晚两餐。


妈妈已常年不为旁人下厨房了,也不甚了解我的口味,放盐放糖,母爱慷慨。为了便利,又炸肉圆,又包饺子,备足了份量。结果一个咸过了头,一个甜齁了嗓。她羞赧:太久没摸锅铲,手感还没回来。



●甜饺子。


野菜救慌


正是三月中旬,上海疫情涌动,安徽省内也起波折。工厂的大豆从外地采购,运输受限,原料延宕。她先是连着几日三点就下班,后来干脆全厂放假,另等复工通知了。小镇上的私人工厂,停工也停薪,她在家里直叹气。


幸好春光不负人。住在乡下的姨妈来了电话,早春的菜苔和小白菜上来了,快下村里来摘菜。


她兴致冲冲,掰着指头数,现在田边有枸杞芽,水荡里是野水芹,再过几天香椿就该上树,雨水一落,春笋要发。只可惜如今马齿苋和草头难找见了,往常每年外婆都会制作马齿苋干,存之四季可食,泡发后烧肉极佳。


●泡开的马齿苋,叶片发绿,茎部泛黄。


●炒马齿苋的猪肉肥多瘦少为佳。


●2017年夏天,新鲜的马齿苋和外婆做的干马齿苋烧肉。马齿苋叶片肥厚多汁,不好晒干。传说此草救过太阳,所以方言里戏称为“太阳杀不死的马齿苋”。外婆的处理,是先用灶膛里的草木灰来“杀水”,之后再晾晒。


妈妈从姨妈家回来,忍不住道了声“乖乖!”小镇与主城隔江,城区确诊,城外也喧慌。村里人家,也有大袋囤米大桶囤油的,真是又夸张又作怪。惊惑之余,不忘正事,如愿采回了枸杞头和野水芹。青绿摊开在桌上,挑捡时带着喜气,野菜救荒也救慌。


前日的肉馅放重了盐,将之先摊饼再切丝,炒野芹正是一口咸鲜,下饭得很。王西楼《野菜谱》中歌枸杞头:采春采夏还采秋,饥人饱食如珍馐。春天即是采食嫩梢,不加蒜也不炝酒,直接清炒,苦中带甜,有万物枯尽而后复苏萌发之意。


●枸杞芽


●野水芹和肉饼丝。



●明朝王磐在《野菜谱》中描绘的马齿苋与枸杞头。


还有小白菜和蒜苔。小白菜(即鸡毛菜)养在大棚里,初春早发,没有虫害,无需用药,一把鲜嫩,用来下汤正好。等到再长大些,放到太阳底下暴晒两天,就着半干未干,切碎拌盐做成“半腌菜”,早晨可用来佐稀饭。蒜苔则是本地的早蒜苔,颜色黄绿,较外地“洋蒜苔”,口感绵软,炒咸肉尤佳。



●小白菜肉圆汤是从小吃到大的家常菜。


●晒制“半腌菜”。


●本地蒜苔,颜色偏黄。


我幼时也住乡下,与外婆家相距不过二三十里,都是江边小村。我和妈妈虽然隔一世代,童年记忆却是相似光晕。平日里挑选商品,我们多有冲撞——她总归更计较便宜,我也很有一套说理和挑剔。唯余这时鲜野菜、当地田蔬,是共同嗜好,难以餍足。


饭后散步,闲聊渐作倾谈。她自觉几日下来,厨艺有进,手感渐渐回来了。知晓我在外独居,能够自己开火,感到放心。又难得教导:“可以不结婚,但是一定得存钱。”


“女儿家要有自己的房子,人要有吃也有住。”


天气预报有雨,她记挂着下周再去姨妈家,可以采香椿和挖竹笋啦。


露天早市


未待雨停,豆腐厂的老板娘先来了电话。她一面庆幸终于复工,一面又惋惜香椿没摘到,豆子先运进来了。


清明是工厂旺季,且有之前的订单积累,接连几日,妈妈是一天比一天下班得晚。有次甚至临到晚上九点才回,一进门她将兜成包裹的围裙往桌上一丢,然后靠坐在椅子上喘气。围裙展开是大捧大捧的香椿,原是今天下班勉强算早,立马赶去了乡下勾香椿。这会儿精疲力尽,恨恨道:“下班越来越晚,事情不能这样干!太不像话了,香椿都老了!”


香椿炒蛋加作夜宵。终于上了桌,却是香椿不香,入口已然苦涩。她愈加不满,决心回头要找机会把这份工作辞掉。


●令妈妈决心要辞职的“老香椿”。


而我身体日渐康复,三餐已能自己照料。平常买菜多是妈妈负责,交通全赖她每日上下班骑行的小电动。但她近日受累,实在难以顾及了。冰箱渐空,我久不出门,干脆步行前往菜场,全当作锻炼。采购了西红柿、洋葱、圆白菜,补充了葱姜蒜。



●镇上老街的农贸市场。



●香葱炸成葱油储存,用来拌面。



●西红柿和洋葱做成了北非蛋的预制酱料。法棍来自网购,一次性多买几根,分装好后,冷冻保存。



●圆白菜做成了德式酸菜。


妈妈看到我买的西红柿,摇头说了句“不zǎn”(方言,意为不好/不漂亮)。这是“洋西红柿”,皮厚瓤硬,不过耐放,得是薄皮粉瓤的本地西红柿才好吃。说来有趣,西红柿本就西来,前头再加个“洋”字,却是用来区分本地老品种和外来新品,一如前文所提的“洋蒜苔”。


我原本还很自信,在本地的菜场里买的还能不本地?她笑我到底不懂门道:菜场里菜也多是批发而来,就近从芜湖市区进货,远些甚至从南京运来。当然也有附近村庄菜行出去的菜再回流进来,好比是出口转内销。


●妈妈的左手边是本地西红柿,右手边是“洋西红柿”,颜色差异明显。


妈妈曾在镇上超市工作,超市会向部分菜行直接购菜,“价格还能往下谈。”有些小贩反而会向超市进货。她习惯从超市买菜,货源相近,价格更低,不耐烦在摊位上与人来来回回的问价还价。


不过,倘若想买村里头老头老太们自家种的菜,超市肯定没有,菜场里头也是混混杂杂。还是得赶早出门,过了菜场入口,继续直走,约过百米,即可见到一片露天广场,那里才是真正的本地早市。


待到清明过去,豆腐厂的订单稍微放松,妈妈带我去见识了一下小镇的早市。尤其念叨,要多买点本地的粉皮西红柿。那皮简直比纸还薄,她从小喜欢生吃。而且得紧难看的买,越丑越好吃。


●妈妈最后挑定的“丑番茄”。她笑话老板是“点花”没点好,才丑这样。老板辩解,是春来雨水天气多,气温也起起伏伏。



●来露天早市摆摊的主要是附近村庄的小农户。





●早市上的菜苗,新蒜和剥好的蚕豆米


●八点不到就收摊回村的妇女。


沪难莴苣


术后满月,去医院复查。小镇往市区,里程约二十公里,搭乘顺风车四十分钟,公交转轨道两小时出头。去程尚算顺利,回程却用了近四个小时。公交下了长江大桥后,忽然被拦停,乘客下车,逐人核酸检测。


●做完核酸,等待下一辆被拦停的公交车。正是傍晚时候,路边的塑料大棚,一棚连着一棚,夕阳下粼粼似湖水。仿佛只是个极平常的黄昏。


前脚到家,后脚妈妈也进了门,手里拎了一大袋莴笋,道是厂里发的。老板娘的同村人,放了两条大棚种莴笋,原是要卖给上海的菜贩,但最近车子进不来又出不去。莴笋没人收,总舍不得就烂在棚里,干脆掀了大棚,随村人自折了。


听罢,且不忍,且苦笑,这免费的莴笋可算是“沪难菜”。如此更要珍惜,莴笋叶也舍不得轻易丢掉。




三月末芜湖初摘星,上海的疫情却愈演愈烈,最终还是封城了,或按通告说法称之为“静态管理”。在沪好友甚多,又饮一江之水,感若身受。而物资紧缺、保供乱象,更令焦虑难抑。


某夜凌晨,我跑进妈妈的房间,躺在了她身旁,几乎是喃喃自语,说道别人的无助,自己的迷茫。她将睡未睡,只是叹息,到底还是觉得上海遥远。


我故作精神:我们也要预先准备,家里得按照一个月的标准来囤菜囤粮。她应下,但依旧觉得夸张,似是为了安慰我,难得口吻笃定:“我们肯定不会这样。”这里是蔬菜生产基地,到处是大棚和农田,怎么会缺菜?


我实在悲观,如果小区封控,我们住在楼上,是看得见农田,也买不到菜。


隔天妈妈就拎了十斤猪肉回来。倒不是因为我的话,而是猪肉贩子直接卖到了豆腐厂里,猪肉只要8块钱一斤,赶紧买个便宜。至于囤菜一事,明天复明天了。


●妈妈将猪肉里肥肉切片炼成了猪油。


静态蔓延


坏事越念越灵,担忧迅疾成真。4月16日,芜湖发现一则初检阳性。4月17日,官方宣布凌晨四时起主城区实施静态管理。一觉天亮,小区封闭。


妈妈一直在打电话,先与老板娘请假,再和亲戚姐妹们互道情况。我走来踱去,一会儿打开冰箱,一会儿翻翻菜橱,焦躁不安。她的电话一挂,我终于大声指责道:我说过,家里要囤菜的!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冰箱门砰地关上。她独自一人下楼去做核酸。


终于她回来了,手里掐着一把绿,不作声地钻进了厨房。我讨好似的凑了过去,问是哪来的菜。她这才说话:在小区里找到野菜,从前在江西常吃到。


野菜救荒也救场,重归于好,暂且抛去烦恼,专心预备午餐。


野菜为绿茎商陆,非有毒的紫茎商陆。清炒之,尝起来像是酸口的菠菜。前几日炼猪油剩下的油渣,与泡发的油豆皮红烧,即可算作荤菜了。西红柿还是上次早市所购,还剩两颗,可做两顿蛋汤。如此,度过了静态下有荤有素有汤的第一餐。


●绿茎商陆的叶子。


饭后清点库存,虽然无甚绿色叶菜,但十斤猪肉,一麻袋油豆皮,一道豆皮烧肉就可吃个十天半月了。


这油豆皮是豆浆在点“石膏”之前凝结而成的,又干净又好吃。但因易碎又不成产量,在豆腐厂里被算作了 “废料”。妈妈舍不得扔掉,一张一张存留了下来,于是足足收了一麻袋。平日里总想不起来吃,现在却能应急了。




●静态中的第一餐。


一楼菜园


静态第三天,豆腐厂的老板娘来了电话,问候家里情况,主动道:可以帮忙送菜。镇上小区全封闭,街边民居相对分散,居民们可小范围活动。镇上商业全面暂停,有家超市悄悄开了个侧门,相熟的邻居可进去偷偷买点菜。


老板娘给妈妈发了视频过来,超市里的很多菜都已烂掉。挑挑拣拣,最后买了洋葱、土豆、苹果、黄瓜和紫甘蓝,唯一的绿叶是韭菜。又从厂里带了些豆腐、香干和千张,还在自家厨房匀出了两颗西红柿,一并送来。


妈妈拎了菜回来,算好标签上的价格,给老板娘转账,对方却左右都不肯收。她又感激又为难——看来这份工作一时辞不掉了。


●可以在小区门口交接物资。


●豆腐厂老板娘送来的菜。


家中食物危机缓解,暂时一天熬过一天,希望在冰箱清零之前,新增确诊的数字能先清零。


每日傍晚的散步依旧如约,更从习惯变作了仪式。我们从来不知道小区里住着这样多的人,散步的队伍简直像是游行。而一楼的人家小院,总叫队伍停摆,目光不舍。


静态期间,最不慌乱的可能是带有花园的一楼住户了。镇上农转非,才是近几年的事情。小区里的居民多来自附近村庄,即能上楼,也能下田,所以一楼的花园大多被改作了菜园。甚至小区里未盖新楼的空地,被瓜分成了菜圃,花坛空地,也要见缝插菜。


可惜我家位于顶楼,只能花盆里头种种小葱。





●小区里大大小小的菜园。



●我家阳台上的两盆香葱。左图是将之前炸葱油剪下的葱根再种下,右图是妈妈在小区里找到了一丛野葱,移栽了上来。


田间大棚


4月23日,官方宣布上午十点全城解除“静态管理”。十点一过,有个小男孩在楼下边跑边喊:“解封啦!解封啦!”实在像是个旧时代的小报童。妈妈赶紧下楼,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区门口依旧封禁,“还在等上面通知。”


通知终于下达,中午路障解除。六天六轮核酸检测后,终于能够走出小区了。我之前对上海的朋友声称感同身受,一周过来,却再不敢这样话语轻易了。


解封后首要事情,还是得找些新鲜叶子菜。预计街上的菜场超市未必能即刻营业,我们骑着电动车直奔姨妈家。路上妈妈不忘记,雨水过去了好几场,春笋该出来了。所以,每过一片竹林,都要钻一钻找一找,结果却是一根笋子也没遇见。



●“空荡荡”的竹林。妈妈疑惑,是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笋子并未出来?


姨妈家的小白菜养在了种大豆的大棚里。最近气温升暖,塑料膜一掀开,热浪从里头扑了出来,大豆高长,小白菜已经完全被豆株遮挡住。这真是最后一批小白菜了,再往后恐怕就要闷死。原本全要拿去喂鸡,结果静态一宣布,拔菜的手也停下了,这才能让我们母女俩装了满当当的一篮子。





另一座大棚是大豆与豇豆套种,姨夫正在里头浇水,豇豆已经挂花。花开将结果,本该有喜气。然而今年他们心下始终惴惴,大豆、豇豆往常都多是销往上海,眼下还是前途不明。一年在春,目前只能小心展望,一切等待豆子熟时再宣判。


将要回程,姨妈姨夫,是又抓蚕豆又装花生,还帮我们向邻家预定了100只土鸡蛋。彼此交待要防个万一,留个心眼。囤米囤油,不再是先前的笑话事了。


●姨夫在大棚内。


●个头大的是“洋蚕豆”,个头小的本地蚕豆。


又过几日,妈妈专请了一天假,与姨妈去市区的医院抓药。外公有基础病,每日药片不停,此番是按照两个月的量去开药。送完了药,还带回了外婆制作的腌菜与干货,是她从小吃到大的,也都耐储存能应急。


经此一周,心态确然完成了转化,日常生活变为要按照更长的周期去计划和准备了。从前的丰裕和便利,反倒像是天真和娇气。妈妈实则比我更能应对,我们究竟度过的是不一样的童年。



●外婆制作的雪里蕻(左)、干豆角(中)和黄花菜(右)。


●妈妈和外婆在厨房。


回到春天


回到春天刚开始的时候,那时我还在住院,妈妈请假过来陪护。


在我们的方言里将“看护”/“照顾”说做“伺候”,而我显然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仗着自己是病患,又有“激素失调”的科学掩护,于是乖僻与尖刻再不隐藏了,仿佛时刻哭啼喊闹的婴孩。她其实并不应该承受这些。


术后初两天,正是虚弱,无法动弹,恶言恶语也变得短声短气。她耐着烦,从我的三餐照顾到洗漱。未曾想过,会在成年后重新获得母亲的照料,似是失而复得。我身体赤裸,而心有依傍。那失调的激素呀,也逐渐平静。


她出去买烤红薯,红薯没买到却捧回了一把草头来。方言里头管它叫“地猪草”,正如其名,以前多用来喂猪。她抱怨,现在田里到处在用“野草光”,已经好几年没见到过了,未想反在城区医院的荒地里寻着了。这是回来再讨两个塑料袋,要多采一些带回去。



我打开窗户,窗外就是那片荒地。她蹲在那儿挑菜,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位阿姨,从口袋里抽出了塑料袋,也加入了挑野菜的队伍。入院已有半月,寒风吹成了薰风,温温柔柔的,抚摸着我的额发——春天来了。


●住院期间描完了九九消寒图,窗户外面即是妈妈挑草头的荒地。


出院前夕,我们在走廊里散步,她推着吊瓶架,我一步高一步低。作为两个成年女性,交换着来自身体的疼痛的历史。她的历史,漫长而惊心,我的出生亦在其中。


经受过诸版疼痛的母亲啊,变矮了,也胖了。头发不久前刚染成黑色,但是稍翻开,白发又冒了根。我总想起那个黑夜里独自一人下水去捉鱼的年轻女人,勇敢且浪漫,忧愁亦坚韧。她从未驯顺。


疫情不知何时终结,游子又是带伤归来,个体与群体皆在动荡,皆要静态。适逢母亲节,仅以此文,表白我的母亲。感谢她陪我度过这动与静,以三餐和野菜,予我宽慰和告解。


●立夏后,母亲节前夕。妈妈下乡,这次如愿挖到了竹笋。还采回了野桑葚,折了两只广玉兰花苞。


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食通社Foodthink (ID:foodthinkchina),作者:张小树(艺术家,活跃于云贵皖豫等地的乡建现场),编辑:王昊,版式:莳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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