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首富应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涌流商业（ID：Tide-Finance），作者：Ester，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两位奢侈品世界的强人，正因为一个案子展开角逐。

一位是72岁的南非首富、历峰集团（Richemont）董事会主席约翰·鲁伯特（Johann Rupert）。1988年他创立了这家瑞士奢侈品巨头，依靠卡地亚、梵克雅宝、万宝龙、伯爵、积家、江诗丹顿等品牌，在硬奢侈品圈内呼风唤雨。

一位是来自宝格丽Bulgari家族的弗朗西斯科·特拉帕尼（Francesco Trapani），曾执掌家族企业20多年，后与品牌一道加入巨头路威酩轩LVMH，也曾供职于蒂凡尼Tiffany董事会。

7月19日，双方的事业轨迹有了交集：伦敦年轻的激进对冲基金Bluebell向历峰集团发起挑战，希望后者调整董事会、接纳特拉帕尼加入，并在业务上实行新的治理方式。Bluebell虽然规模不大，但行事高调，在2021年挑战了法国食品巨头达能，罢免了服务达能20余年的高管。

奢侈品企业被激进投资者盯上的案例，过去曾有、但不多，因为这种操作的对象，通常是股权分散、投票权在公众手中的公司，这样挑战者更有胜算；而奢侈品巨头的持股往往比较集中，挑战者不好发挥。

历峰集团的情况与后者大抵相似：创始人鲁伯特的持股虽然只有9.1%，但对应的B类股投票权高达51%，简单来说，任何提案都需要他同意才行。但时机有些微妙：2021年LVMH收购蒂凡尼，历峰集团的“王牌”卡地亚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奢侈品电商业务部分不给力，Bluebell一方提出的剥离亏损业务、专注硬奢的理念，可能获得其他股东支持、增加谈判筹码。

强人们是会合作还是对抗，接下来的两个月见分晓。

一、南非巨贾

约翰·鲁伯特的家族自1662年以来扎根南非，他父亲安东·鲁伯特（Anton Rupert）是当地有名望的荷兰语企业家，他打破了英语世界白种人对商业的垄断。约翰·鲁伯特在开普敦以东的葡萄酒之乡长大，后来赴纽约学习国际银行业务，1979年回到故乡南非。80年代的南非从种族隔离向民主转变，在这一环境下，鲁伯特加入家族企业。

数十年里，他一直接近权力核心：与南非前总统德克勒克、曼德拉关系密切；现任南非总统拉马福萨也曾是他的合作伙伴。鲁伯特家族产业广泛布局在烟草、酿酒、矿业、银行领域。

在南非，鲁伯特家族拥有大片农田，最著名的是L'Ormarins葡萄酒庄园。他个人拥有汽车博物馆，向公众开放、展示他收藏的数百辆豪车、古董车。除了葡萄酒、汽车，鲁伯特还将大量财富用于体育及慈善，他曾经是板球运动员、现在是高尔夫爱好者。

1988年，鲁伯特剥离了南非之外业务、成立了历峰集团，通过系列收购、在奢侈品行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如今，家族的主要财富来源于此。

2010年之前，鲁伯特行事低调，不太愿意接受采访和奖项。在南非，他的财富成为极左政客的攻击目标，有人指责他是“有钱的混蛋”，是白种人垄断政商权力的典型，他的慈善之举常被忽略。

“2009年法国人给了我Légiond'honneur（国家荣誉军团勋章），因为我创造了工作机会，我纳税，我出钱。（在南非）你认为人们会说thankyou，而不是eff-you（俚语，表达轻蔑或无视），我又病又累……我不想日夜听到我们鲁伯特一家又做错了什么。”

在南非，人们对鲁伯特的认识是割裂的：2018年9月，由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提名，鲁伯特在纽约获得一项嘉奖，以表彰他在商业和慈善领域的贡献。但就在2022年4月，南非第三大政党成员还游行到鲁伯特的办公室，要求将他的土地归还给原住民，当时鲁伯特不在南非。

鲁伯特和奥本海默交替着坐上南非首富宝座，后者是全球最大钻石生产商戴比尔斯（DeBeers）的老板。在2022年彭博亿万富豪排行榜上，鲁伯特排名第212位、拥有93.5亿美元财富；2022年，历峰集团股价缩水1/3左右，鲁伯特个人财富也缩水数十亿美元。

股价的波动，还引来了激进投资者。

二、Bluebell逼宫

Bluebell总部位于伦敦，管理着约2.5亿欧元，由弗朗西斯科·特拉帕尼（Francesco Trapani）与投资人Marco Taricco、Giuseppe Bivona在2019年11月创立。作为激进投资者，Bluebell的火力规模并不显眼，与美国同行Elliott Management（400亿美元）、Third Point（155亿美元）相比小不少，但有一点，它有内行专家。

弗朗西斯科·特拉帕尼（Francesco Trapani）执掌意大利奢侈品宝格丽二三十年，是品牌创始人Sotirio Bulgari的直系后裔。特拉帕尼在1984年接管家族企业时，正好是品牌诞生一个世纪。他的功劳是将品牌多元化，摆脱对珠宝的依赖，将品牌转变为成熟的奢侈品品牌，拥有更广泛的产品系列，从香水到腕表、包、配饰等。

1995年，特拉帕尼推进企业上市，家族保留了51%股份。2001年，宝格丽与万豪合作，将品牌带入酒店业。2011年，LVMH收购宝格丽，成为当年奢侈品行业最大的新闻，特拉帕尼随后被任命为LVMH手表和珠宝部门总裁、董事会成员，负责众多硬奢品的经营，直到2014年。

奢侈品是个小圈子。2017年3月，作为另一家激进投资公司Jana Partners的代表，特拉帕尼进入美国蒂凡尼的董事会，并推动更换了CEO，新CEO曾是他多年的下属、宝格丽COO。2021年，LVMH又收购了蒂凡尼。

特拉帕尼目前已经离开Bluebell，但仍与前合伙人保持友好关系，也就有了这次以历峰集团为目标的潜在合作。

许多人是通过达能一战知晓Bluebell的。2020年底，Bluebell在收购了达能部分股份（数量未披露），并致信管理层，要求拆分CEO和董事会主席职位，并更换时任主席范易谋（Emmanuel Faber）。当时Bluebell资产仅有7000万欧元，达能市值则超过400亿欧元。

达能的股价在2020年股价下跌了27%，瓶装水和酸奶业务压力大，给了激进投资者机会。虽然当时达能高管也在执行裁员等缩减成本计划、并重组全球业务，激进投资者还是来了。

当时Bluebell的理由是，范易谋自2014年10月掌舵以来，股东总回报落后于竞争对手雀巢和联合利华：达能股价上涨了2.7%，而雀巢上涨了45%，联合利华上涨了72%；高管未能在股东利益和可持续性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达能方面做了一些辩解，但一些股东认可了Bluebell的看法，包括第三大股东Artisan Partners。

2021年第一季度，在达能工作24年的范易谋出局。

三、焦点历峰

Bluebell大约在一年多以前开始布局历峰集团，并持有价值约1.08亿美元的股份。Bluebell合伙人Marco Taricco对路透表示，希望历峰集团专注于擅长的领域，也就是硬奢侈品——珠宝和手表；这样有助于使股价在两到三年内翻一番，缩小历峰集团与法国爱马仕集团的估值差异，同时建议历峰集团更名为卡地亚集团，充分利用杰出品牌的优势。

B类股票由创始人鲁伯特控制，投票权约为A类股的10倍。Bluebell的要求包括，将董事会成员的最低人数增加到6人，A类和B类股东在董事会中拥有平等的代表权，A类股董事最低人数从1人增加到3人。

随后，历峰集团发布声明，确认董事会正在考虑这些提议。这些提案将在9月7日的年度会议上进行投票。历峰集团董事会目前有18名成员，除了创始人，还有两位家族成员。前述董事会的变革是对鲁伯特的直接挑战。

业务层面，Bluebell希望历峰集团放弃在线业务Yoox Net-a-porter Group。这部分业务是历峰集团早年以27亿欧元收购而来，目的是顺应线上趋势、触及年轻消费者；但手表和珠宝等硬奢品的在线销售并不占优。上一个完整的财年，在线零售商所在的部门经营亏损为2.23亿欧元。

历峰集团不按品牌划分销售额，珠宝一直是其最大、最赚钱的部门，珠宝和制表部门合计创造了集团约80%的销售额。

在截至6月30日的2023财年第一季度，历峰集团的总销售额增长了20%，从上年的44亿欧元增至52.6亿欧元。其中，卡地亚、梵克雅宝等珠宝的总销售额增长12%至30.2亿欧元；沛纳海、万国表、朗格等品牌的制表部门，季度销售增长了10%到约10亿欧元；电商平台及时尚部门的总收入为12.9亿欧元。

在疫情前和疫情中，业务板块的权重也类似。截至2020年3月和2021年3月的两个财年，历峰集团的珠宝板块营业利润率为28.8%和31%；制表业务营业利润率为10%和6%；在线零售业务利润率为负数。

Bluebell希望历峰集团放弃软奢品的论点并不新鲜，许多分析师都对管理层提到过，高昂的数字业务值不值也讨论过许多次。鲁伯特的观点是，他在投资于未来的零售和营销模式，5月时曾松口承认在与一些合作伙伴接触、谈判。

接下来的问题，这位强硬的南非首富是否愿意更大幅度地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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