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激进：美联储加息靴子落地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华尔街见闻（ID：wallstreetcn），作者：李丹、曹泽熙、乐鸣，编辑：王丽，原文标题：《凌晨，美联储发狠！》，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美联储的超激进加息靴子落地。

美东时间9月21日周三，美联储货币政策委员会FOMC会后宣布，将政策利率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从2.25%至2.50%上调到3.00%至3.25%。至此，美联储从今年1月起已连续五次加息，并且从6月开始，联储最近三次会议每次都决定加息75个基点，保持着1994年11月以来最强劲的单次加息力度。

同时美联储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区间的上限——超额准备金利率（IOER）也上调75个基点，从2.4%升至3.15%。

和今年7月的上次加息一样，本次美联储的加息幅度也符合市场预期，并且，这一加息决策得到全体FOMC投票委员支持。在本周的决议声明中，美联储再度重申继续加息是适宜的、高度关注通胀风险，继续强烈承诺要让通胀率降至联储目标水平，并重申缩表按5月计划进行。

更为鹰派的是，会后更新的点阵图显示，多数联储决策者预计到年底，今年还得合计加息125个基点，将11月下次会议继续加息75个基点的可能性摆上台面。

而且，联储官员的利率预期中位值显示，利率明年达到的峰值为4.6%，比市场之前预计的明年峰值4.5%还高，意味着联储的加息力度最终比市场预期的还大。

联储再次大幅下调今年经济增速预期超过1个百分点，降至0.2%，继续上调今明后三年失业率预期，明后年均升至4.4%。

9月21日周三，在美联储议息会议结束并公布议息决议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召开记者会。在记者会上，他集中谈到当前的通胀、美联储政策路径、美国劳动力市场和房价等议题。

在会上，鲍威尔称，坚决致力于降低通货膨胀。物价稳定是经济基石，缺乏价格稳定，经济就无法运转。不过他也强调：

在某些时间节点放慢加息速度将是适宜的。

他认为，联邦基金利率需要在一段时期内保持（在对美国经济具有）限制性（的水平）。

一、市场反应

美联储的鹰派信号让本有望反弹的美股挣扎后重回两个多月低谷。市场普遍预计美联储本周继续激进加息75个基点，本周三美联储公布加息决议前，美股三大指数盘中保持涨势。美联储加息后三大美股指转跌，鲍威尔发布会期间转涨，会后再跌，收创至少两个半月来新低。

标普纳指在美联储加息日收跌超1.7%，道指收跌1.7%，生物科技和银行板块跌超2%。

标普500指数的11个板块和美股行业ETF全军覆没。

欧股在美联储公布决议前已收盘，逃过一劫。

2年期美债收益率2007年来首度盘中升破4.0%，10年期收益率再创十一年新高后转降。

美元指数时隔两周又创二十年新高，盘中欧元创二十年新低，英镑创1985年新低。原油盘中至少涨超2%后转跌，收创两周新低。黄金走出两年低谷。

二、承诺压低美国通胀至2%，当前通胀预期似乎有了锚定

记者会上，鲍威尔称，美联储坚定承诺将美国通胀压低至2%，美联储有诸多政策工具来恢复物价稳定性。

鲍威尔认为，通胀风险偏上行：

FOMC意识到，高通胀问题让美联储（在政策行动方面）处境艰难。FOMC正在针对通胀回落寻觅让人信服的证据。当前的通胀预期似乎得到很好的锚定。虽然出现一定程度上的供需关系修复，但美国高通胀问题并未出现缓和。

对于作为决策参考的经济数据，鲍威尔称：

从来都不希望对任何个别数据反应过度。市场需要将7月份和8月份的通胀数据偏高和偏低结合起来看。美联储经济预期概要（SEP）还纳入了（除通胀之外的）其他经济数据。

在记者会上，鲍威尔多次表达控制通胀的决心。鲍威尔称，更高的利率、缓慢的经济增长、走软的劳动力市场都对公众不利，但都比不上没有恢复价格稳定那么痛苦：

我们既有我们需要的工具，也有代表美国家庭和企业恢复价格稳定所需的决心。

我们致力于采取有意义的限制性政策立场，并一直坚持到我们确信通胀正在下降为止。

三、美联储今年还将加息100-125个基点

关于当前政策，鲍威尔强调，正在将政策调整到足够限制经济增长的水平。他说：

美联储寻求回归针对美国经济具有有效限制性的政策利率。当前利率水平的限制性作用是历史上最低的。

他强调，美联储的政策路径将足以恢复物价稳定性。鲍威尔援引FOMC利率点阵图分化称，美联储2022年还将加息100-125个基点。

关于市场担忧的美联储缩表，鲍威尔称，不考虑迅速出售美联储资产负债表里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

此外，他重申“在某些时间节点”放慢加息速度将是适宜的：

• 加息幅度将取决于未来数据。可能会在某个时间节点放慢加息速度，以评估加息/紧缩政策的影响。

• 将逐次在FOMC货币政策会议上作出政策决定，历史经验表明，我们需要对超前降息保持警惕。

关于美联储紧缩政策对遏制通胀的效果，鲍威尔称，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金融条件对物价的影响：

没有人知道这个（加息/收紧货币政策的）过程是否会造成美国经济衰退。

四、就业市场可能实现软着陆

在谈到宏观经济时，鲍威尔称，美国经济从2021年就已经开始放缓。在劳动力市场方面，鲍威尔称，虽然美国经济增速放缓，但劳动力市场供需关系依然相当紧俏；就业市场继续缺乏供需平衡关系。

他在记者会上称，FOMC认为，就业市场正在重拾供需平衡，就业市场非常可能会出现某种程度上的软着陆，即可以在职位空缺数据下滑的同时避免失业人口大幅增加。

FOMC正迅猛地采取强有力的行动，以便让（劳动力/消费者）需求趋缓。

此外鲍威尔强调，高通胀问题侵蚀美国民众的薪资上涨。

五、若要处理好高通胀，就要承受痛苦

关于宏观经济，鲍威尔认为，大部分利率敏感性领域都感受到加息的影响，仍然看到美国民众在储蓄。他称：

有很好的理由认为，美国经济将是合理的强劲状态。FOMC预计GDP趋势增速大约在1.80%-1.89%区间。不过，增速放缓可能会推高失业率上升的风险。

关于美国经济衰退的风险，鲍威尔称：

我不知道美国出现经济衰退的概率是多少。若要处理好美国高通胀问题，肯定要承受痛苦。

物价稳定性将在长期内利好经济；如果推迟实现物价稳定性，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遭受痛苦的程度将取决于何时实现美国通胀回落至2%这个目标。如果高通胀问题根深蒂固，解决物价稳定性的代价将会随之增加。

在帮助人们避免遭受高通胀冲击方面，我们抱着最良好的希望，为最糟糕的结果做准备。

鲍威尔称：

美国经济增长有可能比我们预测的更强劲，这是一件好事。美国各州现金非常充裕，仍有大量储蓄可以支撑经济增长。

六、美国房地产市场可能必须经历调整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记者会上称，美国住房成本在一段时间内仍将居高不下：

住房市场存在很大的不平衡，房价以不可持续的速度上涨。从长远来看，我们需要的是供需更好地协调一致，这样房价才能以合理的速度上涨，人们可以再次买得起房子。我们可能在房地产市场上必须经历一次调整，才能回到那个地方。

他还强调，在经历了一段全美房地产市场火热的时期之后，房价下跌是好事。

随着美联储收紧政策，美国的按揭贷款利率已经攀升至2008年以来最高，30年期固定利率抵押贷款的平均利率上周达到6.25%。因此，虽然房价同比涨幅仍然很高，但已经在减速。房屋销量一直在下降，因为高利率和高房价加剧了负担能力方面的挑战，拖累需求。

然而，房价和租金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更加明显降温。住房成本通胀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高位。

七、记者问答精选（括号内容为加注）

1. 满足什么条件会触发您刚才所说的降低加息速度？什么条件会触发停止加息？

我会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要先重申一下，我现在立场自从“杰克逊坑”回来以后，并没有发生改变。（在“杰克逊坑”，鲍威尔向市场发出了“不惜代价”控制住通胀的信息）

控制住通胀，现在只能通过经济降速和劳动市场降温来实现。现在数据已经显示今年和明年的经济增速都会低于潜在增速（前面预计今年经济增速仅有0.2%，明年只有0.1%，美联储目前预计的潜在增速为1.8%）；但是在劳动力市场，降温的迹象还不太明显。

为了控制住通胀，我们必须将利率提升至“限制性”水平（限制经济活动和劳动力市场需求）。

所以回到你的问题，我们想看到的是经济持续运行至趋势水平之下，劳动力市场冷却，最终要看到通胀回落至2%的坚实趋势。

2. 加息对通胀的影响一般是有滞后效应的，你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加息合适呢？

我们非常清楚滞后效应，但准确衡量滞后效应是非常难的。尽管如此，我们的目标是既定的：我们要一直紧缩，直到“限制性”水平，让通胀回落至2%。我们必须加息到一定程度，让我们有信心通胀会在这个水平回落，并停在这一高利率水平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我们还远没有达到这一利率水平——现在的利率水平可能是可以称得上是“限制性”水平的最低水平，我们认为未来还有不少加息空间。

3. 美联储预计明年失业率升至4.4%，历史上来看失业率上升这么多一定就是衰退情景了，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会有“软着陆”了？这是不是控制通胀必须的代价？

你说得对。但是我需要强调的是，这一轮的通胀跟历史上的情景有很大不同，比如说职位空缺史所未见的高，俄乌冲突造成的影响和疫情、供应链等等，这些外部因素如何演绎，目前都无法确定，但都对我们施策的结果有影响。但是有一点你说得对：随着利率的上升的“限制性”水平并不断上升，软着陆的概率确实是在不断下降的。

但即便出现硬着陆，我们也必须将长期通胀降低到2%的水平，因为不这么做的后果是日后付出更大代价。（说完之后，鲍威尔脸色不太好看）

4. 美联储有没有计划把利率提升到比通胀率还高的水平？

我们确实想要让收益率曲线的真实收益率是正的（名义利率比通胀率高），特别是长端。（长端利率是真实正收益，主要靠长期通胀预期降低；这个回答是非常“巧妙”的，因为美联储只能直接控制短端利率）。

5. 下次会议是不是也是加75个基点的基准预期？

你问得有道理，因为现在我们4.4%的年底利率目标预期，隐含着未来两次会议上还有125个基点的加息（也就是75+50），当然那只是中位数预期，还有很多委员预计是再加100个基点（也就是50+50）。不管最后怎么加，我想再次强调，我们致力于将利率提升至“限制性”水平，而且我们计划尽快加到这一水平。

6. 美联储决定“加速前进”（front-loading）的动机是什么？因为通胀数据“不好看”？还是因为劳动力数据不错，需要在劳动力市场还算坚挺的时候，赶紧加？

通胀的表现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看PCE的trailing数据会发现最近三次数据是4.8%、4.5%、然后又是4.8%了，（实际上就是承认了通胀数据确实“不好看”），所以我们认为我们必须继续加息到“限制性”水平，尽管关于“限制性”水平是多高，我们还在讨论中。

7. 如果觉得目前通胀让我们有必要加速加息，为什么这次不一次加100，而不是等以后再加更多？

虽然说我们需要根据数据行动，比如说7月通胀数据意外地低，8月意外地高，但我们不能对单个数据点进行过度反应；如果看过去12个月、36个月的通胀趋势，我们看到了将利率提升至“限制性”水平的必要性，然后保持在这个水平之上，直到我们有信心通胀确实开始走下破路了。

8. 现在房产市场由于利率上升和MBS缩表压力，哀鸿遍野，美联储会不会因为房产市场考虑“松绑”？

现在这个问题根本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进入讨论范围。

9. 失业率上升至4.4%意味着130万人失去他们的工作，美联储看到的数据都是向后看的，但是制定出台的政策影响却都是向前看的，你怎么确保政策力度是合适的？

我认为进入低于趋势增长的可能性非常非常高，今年GDP增长的中位数预测只有0.2%，这是一个非常低的经济增速，明年也是一样。这种增速不可避免带来更高失业，但是这正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

关于政策适度性现在不是我们的重点，现在的重点就是尽快加息到“限制性”水平。

10. 你提到，美国人民需要准备好“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economic pain），美国人民需要准备好过多长时间这样的苦日子？

多久？这取决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工资和物价增长，即通胀下降。如果通胀下降了，那些因此失去工作的人所做出的牺牲，从长期来看是值得的。

现在我们祭出激进政策，就是为了避免高通胀在人们心中变得根深蒂固，继而需要我们日后付出更多代价来解决通胀问题；我们一定会坚持到底，直到实现目标。

11. 之前你提到你会“重置”房地产市场，能不能具体说一下，“重置”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话的意思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数据目标，我的意思是说，由于房地产市场供需严重失衡，价格需要一个巨大的“修正”（correction）才能恢复平衡。

12. 住宅成本在CPI中占比巨大，您觉得会很快下降么？

我认为住宅成本将持续高涨相当一段时间，当然我们希望下降，但是现在没有出现任何疲软迹象，需要为CPI中的住宅成本长期保持高位，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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