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军突起的 “知识分子风”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Vogue Business（ID：VogueBusinessChina），作者：Linzy Lin，编辑：Yiling Pan，原文标题：《异军突起的 “知识分子风”，背后是一群有着身份幻想的年轻人？》，题图来自：《安妮·霍尔》剧照

穿衣服也要穿得有“智识”是中国网友们最新达成的共识。

今年以来，伴随着人们对“智性恋”一词的热议，“知识分子风”穿搭开始在中国社交媒体上走红。“知识分子风”意味着时尚与书卷气的融合，超模 Bella Hadid 对该风格的塑造把这股趋势推向了高峰。

根据淘宝天猫服饰行业发布的 2022 年秋冬风格趋势，“时髦知识分子” 是当下最受欢迎的风格之一。

《等待戈多》的作者 Samuel Beckett 曾在书中写道：“他不戴帽子就无法思想。”穿衣从来就是知识分子表达自我的途径之一，时尚与知识分子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知识分子风的流行，象征着大众正在投入一场由“智识”激起的时尚浪潮中。一直以来，知识分子如何打开时尚属性并赋予其新的商业价值？在中国语境下，知识分子风的流行又体现了大众对何种生活方式的理想追求？

一、越聪明越时髦的“高智感” 

“知识分子风” 的火爆离不开超模 Bella Hadid 的助推，她身穿干练的白衬衫搭配黑色高腰西裤，或是针织马甲搭配方头皮鞋，这些带有时髦和文艺书卷气的造型，将“知识分子”穿搭风格推向“出圈”的境地。

经典影视作品中的知识分子造型也成为大家的参考对象，比如伍迪艾伦《安妮·霍尔》中扮演女主角的 Diane Keaton、《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的莱侬等。

这些银幕形象在时尚秀场上也有真实“倒影”。时尚圈里最著名的知识分子 Miuccia Prada 一手打造的 Miu Miu，最近两季在甜美风格的基础上融入“改良版”百褶裙、针织衫和格纹西装等元素，展示了时髦又性感的现代知识分子气质；而一贯走美式复古学院路线的 Polo Ralph Lauren 也赶上了这波风潮，在代言人郑秀晶、柳俊烈的影响下，意外带起 “运动系知识分子” 风格。

此外，还有常被冠上 “极简主义” 的 Phoebe Philo 时期 Céline、法国设计师品牌 Lemaire 和英国设计师品牌 Margaret Howell 等都因散发着低调简约的“高智感”而俘获了一批忠实粉丝。

在名人效应和时尚品牌的带领下，“知识分子风”迅速引起时尚博主和大众的追捧。

今年十月，小红书发布的《2022 时尚行业未来消费灵感图鉴》中显示，作为复古风潮的一部分，“时髦女知识分子”被列为适合上班的好穿风格。截至目前，#知识分子穿搭# 相关话题已获得 623.6 万浏览量。

淘宝天猫发布于十一月的《2022 淘宝天猫服饰行业趋势白皮书》也指出，“时髦知识分子” 是当下最受欢迎的风格之一，该风格服饰在天猫双 11 首日成交同比增幅达 155%，受到 18 至 34 岁年龄段女性的青睐。其中，百褶裙是 “知识分子风” 的高人气单品之一，在小红书上相关笔记浏览量接近 7000 万。

独立设计师品牌 FaxCopyExpress 今春夏推出的一款百褶裙和针织马甲，具有浓烈的学院知识分子气息，一度成为当季“最激烈撞衫”，在众多博主和模特的社交媒体上有很高的出镜率。

知识分子风格的流行，不仅诠释了日益多样化的复古怀旧风格，也让我们看见大众审美的进步和生活观念的转变。“相比往年流行的纯欲、斩男、我们的审美趣味正在达到一个新高度。”曾制作“知识分子风仿妆”视频的 Vlog 博主@张怯怯说道。

与此同时，大众的生活观念也在发生改变。策展人、作家祝羽捷认为：“知识分子气是一种内心坚定、外表松弛的状态，这种风格的兴起也说明大家不止关注外表，也开始关注内心，或是对思想状态的一种认可，其本质是大家对智性的回归。”

二、知识分子解锁时尚新属性 

“知识分子风格” 之所以能成为一种有明显特征的风格属性，离不开一群有才华的作家，自身对时尚的演绎。

在《名作家和他们的衣橱》一书中，时尚记者 Terry Newman 记录了近代 50 位传奇作家的着装习惯，比如波伏娃的彩色裙子、福柯的高领毛衣，以及 Patti Smith 工装裤。时尚偶像 Diana Vreeland 在导言中写道：“书中列入的这些与众不同的人，不仅是妙不可言的作家，他们的形象也妙不可言。”

而部分作家们和时尚的渊源来得更加深厚，他们甚至就是一批铁杆的时尚爱好者，凭借对时尚的个性解读和有辨识度的穿搭不断成为设计师们的参照。

《名作家和他们的衣橱》的封面人物是著名的先锋作家 Joan Didion，而她曾也是 Vogue 杂志的编辑。她以沉着简洁的不凡品味被 Phoebe Philo 奉为灵感缪斯。2015 年，Joan Didion 受邀成为 Céline 品牌代言人，并出现在当年春夏系列的大片中。

因Netflix纪录剧集《假装我们在城市》而走进大众视野的作家 Fran Lebowitz，是位不折不扣的时尚爱好者，中性的大廓形西装外套、牛仔裤和白衬衫是她重要的风格标志。她不仅曾被杂志《名利场》列入国际最佳着装名人榜，还为 J.W Anderson、Victoria Todorov 等时装设计师的创作带来启发。

提到中国最有名的时髦知识分子，当然少不了民国时期的作家张爱玲。此外，建筑师林徽因、作家木心等人的时尚风格也各有特点。而在现代知识分子中，资深媒体人“道长”梁文道对衣着也十分考究。

在节目中，他曾不止一次谈及自己的穿衣心得和对时尚的理解。2018 年，“看理想”发布“道长”的穿搭指南，在社交媒体上引起读者的热议。此外，梁文道还是瑞士钟表品牌宝珀合作多年的品牌文化大使。

时髦的知识分子们不断拓展边界，以独特的风格在时尚圈占有一席之地，而这种独特的风格属性，正成为品牌打造个性化营销的新“解药”。

过去几年来，品牌对代言人或品牌大使的选择不再局限于知名艺人，而更多转向学者、作家、艺术家和运动员等不同角色，塑造更多元和灵活的品牌形象。比如，今年趁着“奥运热”，谷爱凌和苏诩鸣等运动员拿下多个品牌代言；Dior 宣布舞蹈家金星为 Dior J'adore 代言人，以及 Chanel 邀请洪晃合作影片《谈名人》等。

在祝羽捷看来，品牌与知识分子的连接意味着一种思想开放、文化多元的表达，可以传递一种不同的趣味和复杂的感觉。

品牌除了看中知识分子更多元的形象外，博主张怯怯指出，知识型KOL能给消费者带来产品和知识的双重收获，同时满足消费和精神文化需求。近两年来，随着新媒体和直播的兴起，以法学家罗翔、新东方旗下“东方甄选”主播们为代表的知识分子们开始走到聚光灯下，开启带货直播的道路。

“传统垂类KOL在部分用户眼只是种草机、流行风向标或者投射欲望的对象，而知识分子KOL有观点、有血有肉、能表达很多普通人‘心中有笔下无’的观点，甚至用知识引领时代。” 张怯怯说道。

此外，在市场竞争愈发激烈的当下，知识作为一种稀缺的精神资源，能帮助品牌塑造新的稀缺性和提高软实力。界面文化记者林子人在采访中表示：“有知识或有文凭一直是一个稀缺且令人羡慕的属性。在一个主流的成功路径非常狭窄的社会，叫嚣再多 ‘读书无用论’，奚落有知识的人‘读书读傻了’，都无法阻止更多的人对它的憧憬。”

三、“知识分子风”的中国式象征 

如今在中国异军突起的“知识分子风”，也折射出大众对“独立女性”“精致生活”“精英形象”这些身份元素的渴望。“有意思报告”曾发起“如何穿得像个时髦高知女性”调查，结果显示近七成人认为高知风穿搭女性多出没于 CBD 商圈，还有五成左右的人认为在艺术展和小众咖啡馆遇见她们的可能性更大，这些当代高知女性不仅“能赚”还“懂生活”。

林子人则指出，“知识分子”提供了某种社会想象，并给追随这一潮流的人带来某种慰藉。由于拥有类似的元素，“知识分子风”也被视作“学院风”的升级版，但“知识分子风”涵盖的范围更广，除了是学生外，也可以是更干练、独立的精英职场女性。

“这两年很多人越来越难以理解自己的生活和所处的世界，这时候‘有知识’就变得特别重要。所以你会发现，这些年有一股‘社科热’，社会学、人类学的书籍越来越受到读者关注。”林子人说道。

《埃森哲 2022 中国消费者洞察》中显示，相比 2017 年，打算在个人教育方面增加投入的受访者增加了 11%，《艾媒咨询 2022 年中国知识付费行业报告》显示，2021 年中国知识付费市场规模达 675.0 亿元，预计 2023 年市场规模将突破 1800 亿元。

同时，为了迎合这样的消费转变，越来越多品牌开始强调自己的人文艺术属性。比如最近在上海开设全国首家实体店的澳洲护肤品牌 Aesop，一向擅于以不同形式讲述品牌文化内涵，除了关注在地文化，更注重文学的影响力。Aesop 曾全球各地开办过关注女性、酷儿等不同主题的图书馆。

这次在上海的实体店，Aesop 不仅在帆布袋上印上庄子的名言 “吾以无为诚乐矣”，此前的展览中还曾推出书法家体验活动。

近两年来，Louis Vuitton、Dior 和 Prada 等奢侈品牌也频繁在上海、北京、成都等城市举办艺术展览和文化活动，曾与奢侈品品牌多次合作的祝羽捷认为，时尚总是以时代精神为导向，可以成为艺术的载体，在数字时代具有重要的意义；艺术也让时尚变得更加睿智、有分量，在变化多端的时代站稳脚跟。

知识分子所特有的“高智感”将会是新时代的又一性感符号。无论是松弛优雅的知识分子，坚毅的运动员，或是充满创造力的艺术家，他们的美代表的都是人们表达自我和追求理想生活的信念。

正如张怯怯所说的，既是世界体育冠军又是名校生的谷爱凌，她的美就有一种“高智感”和“力量感”。她猛烈冲击了国内的白幼瘦审美，也让越来越多人认可美是一种状态，自信从容聪明活泼或者就是真实的做自己，都将成为新一代的性感符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Vogue Business（ID：VogueBusinessChina），作者：Linzy Lin，编辑：Yiling 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