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暴跌对中国经济意味着什么？

记得在2010年的时候，我为了劝阻美国和中国打货币战，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了“美国会输掉和中国的贸易战”一文，我看了美国读者的反应，几乎是骂声一片，那个时候的人民币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的人民币可风光了，成了全球最坚挺的大国货币，并且西方主流媒体几乎异口同声地宣称，人民币可挟坚挺之威加速国际化。

但人民币的汇率问题终究不是负责任大国的面子工程，更关系到中国经济的旦夕祸福。熟悉美联储这五年多以来弱化美元的量化宽松政策的人应该明白，货币贬值除了减少贸易逆差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作用，就是缓解金融体系和国民经济中巨大的债务压力。去杠杆化是个非常痛苦的漫长过程，货币贬值可以大大地减轻这个痛苦，而这个减轻着重体现在债务负担的减轻上面。

文章的开头我要向习大大，克强总理，小川行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因为从这次贬值的幅度和速度来看，这简直就是兵法里的闪电战，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人民币汇率政策就像孙悟空，长期被压在五指山下，这五指山谁也惹不起。这五指山是：美国不让动，欧洲不让动，日本不让动，韩国不让动，咱国家的寻租收入获得者不让动。习大大团队不但推倒了这五指山，简直是要敲碎它。

我定义的战略性贬值是由中国版量化宽松和习大大看跌期权触发的，不是因为宏观经济基本面坏死（硬着陆触发的）。敲碎五指山的迹象表明，中国版量化宽松和习大大看跌期权绝非空穴来风，风越刮越猛，大家准备好跟着央行翩翩起舞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和央行对着干。

股市

根据实证经济学的经验，股市的超级牛市（中长期展望，笔者对短期没有兴趣）有两个变量最重要：一个是压低长端利率，实现此目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非常规大规模资产购买计划（量化宽松+习大大看跌期权），二是企业资产负债表改善，其中最重要一个指标就是企业利润。

大家看下面一张图：

在安倍经济学（量化宽松+安倍看跌期权）推动的日元狂贬之下，日本企业利润率探底（08年金融海啸后就一直在探底）后急速上升。在以2013年10月3日为止的一年中，日本企业利润率突破20%，为之前十年所未见。我在《IMF请拿走你带血的SDR筹码》一文中说，人民币汇率贬值对私营生产部门是大大的利好，所言非虚。

再给大家看一张图：

安倍经济学把日股推进了一个持久的牛市，这证明由量化宽松和中央政府看跌期权触发的汇率贬值（贬值种类不同，效果不同），与超级牛市之间，呈现出极强的正相关。

一位年出口额超200亿元人民币的实业家朋友由衷感恩道：

“过去的两年，美元涨人民币也涨；再过去的8年，美元跌人民币也涨。一句话再涨下去就是全面配合美元长期做空中国了，直到实体经济全面破产逃亡，那将是最大的犯罪！感谢习总及时调整，我准备不再炒股，安心大干实业，以不辜负习总对我们实业的一片苦心。”

下面讲黄金

我在差不多一年前就讲中国版量化宽松会把黄金的人民币价格推入超级牛市，至于黄金的美元价格，我懒得去理，因为我没有从事国际间资金套利，没有汇率风险成本，所以美元暴涨压低黄金美元价格和我关系不大。那个时候没人信，结果最近这几天黄金的人民币价格暴涨，黄金的美元价格大跌，证实了我的预测，这只是黄金的人民币价格牛市的开始。

另外，从基本面上来讲，黄金最重要的一个驱动因素不是通胀而是真实利率。根据杜克大学Campbell Harvey教授的研究报告【黄金的困境】，黄金真实价格和十年期联邦通胀保值债券（TIPS）的真实收益率的相关性为-0.82，这证明真实利率可以用来解释82%的金价波动，真实利率越低金价越高。这意味着什么？中国版量化宽松和习大大看跌期权将持续6年左右，人民币真实利率将进入漫长的下行通道，黄金的人民币价格将开启一个5年左右的牛市。

大家再来看一个图：

从实证经济学的角度，黄金价格和石油呈高度相关，一旦黄金的人民币价格进入超级牛市确立，以石油为代表的大宗商品人民币价格离超级牛市也就不远了。我们不需要争夺什么花里胡哨的定价权来实现大宗商品人民币价格超级牛市的目标，定价权是个纸老虎，我们只管加大中国版量化宽松和习大大看跌期权的剂量，一直加到我们满意为止。

大家很关心人民币贬值对房价的影响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短期利空，长期救命。贬值主要是帮助私营生产部门去杠杆。以前汇率主要被房价维稳和套利需求垄断，现在把汇率的话语权给私营生产部门。私营生产部门债务负担很重，中央拿真金白银帮他们去杠杆代价会很大，汇率贬值是最便宜的有效办法，然后中央可以拿出真金白银搞量化宽松来稳住楼市。看样子是放弃了楼市保卫战，实际上楼市保卫战进入了决胜局。兵法诡奇，不可看表面文章。

习大大团队敢于发动闪电战，敲碎压在汇率神猴身上的五指山，这是上一届政府想都不敢想的，虽然这个时代危机四伏，但好消息是这个时代正在筑铁底。

扩展阅读：《吴迪：人民币再不贬值更待何时》

本文作者于2014年1月9日发表在联合早报的文章：

过去这一年，当全球沉浸于量化宽松的派对，以邻为壑的进行货币贬值竞赛的时候，坚挺的人民币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2013年上升了2.9%，成为当年亚洲表现最佳的货币。自2005年至今，人民币已升值36%。

真是今非昔比呀！记得在2010年的时候，我为了劝阻美国和中国打货币战，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了“美国会输掉和中国的贸易战”一文，我看了美国读者的反应，几乎是骂声一片，那个时候的人民币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的人民币可风光了，成了全球最坚挺的大国货币，并且西方主流媒体几乎异口同声地宣称，人民币可挟坚挺之威加速国际化。

但人民币的汇率问题终究不是负责任大国的面子工程，更关系到中国经济的旦夕祸福。熟悉美联储这五年多以来弱化美元的量化宽松政策的人应该明白，货币贬值除了减少贸易逆差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作用，就是缓解金融体系和国民经济中巨大的债务压力。去杠杆化是个非常痛苦的漫长过程，货币贬值可以大大地减轻这个痛苦，而这个减轻着重体现在债务负担的减轻上面，讲时髦一点，就是转嫁危机，把负担从债务人那里转给债权人。对美国人来说，最大的债权人就是中国。

而这个债权人本身也是外强中干，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债务危机。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截至2013年6月底，中国政府总债务为20.7万亿元，其中中央债务和地方债分别为9.8万亿元和10.9万亿元。地方债务比2010年底增加了70%，其对GDP（国内生产总值）占比，也从当年的25%增加到眼下的超过30%。目前，中国政府总债务对GDP占比达到了53.3%，而企业总债务对GDP占比则高达111%。钱荒也像打摆子一样要去还来。可见，近两年来地方政府债务和影子银行危机一直在发酵，金融系统的风险没有被根本解除。中国经济的底子很虚，在这种情况下人民币的硬挺属于虚火上升，难以持久。

笔者在2013年初的“解除影子银行危机的根本之道”一文中指出：“如果2013年的信贷投资回报率保持2012年的水平，中央8.5万亿元的银行信贷目标被信守，GDP增长要保八的话，影子银行的信贷规模的年增长率就必须达到33%，才能满足经济增长对投资总量的需求。”目前中国的增长动力已不再是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而是疯狂的信贷增长，但目前的信贷投资回报率，已跌到了改革开放以来最低的一个水平。也就是借债投资产生的收益，弥补不了债务的利息支出，表面的经济增长成了以债养债的无底洞，整个经济被庞氏融资的红海淹没。不难臆测，中国金融机构的衣柜里有很多骷髅不敢拿出来示人，眼下能暂时捂住债务危机火势的，就只有来回救火的央行和中央政府了。

虽然中国金融机构的透明度极低，让人难以琢磨债务危机的深浅，但只要留意企业融资和影子银行的新闻和丑闻，还是可以窥测出不少猫腻的。最近全球信用评级最佳的钢铁巨头中国宝钢集团，第一次发行了美元债券，筹资区区5亿美元竟许以4%的不菲利率。和中国四大行关系良好的宝钢沦落至此，极有可能是因为银行手头很紧，还有可能就是要赶在美联储退市之前“屯粮过冬”。在中国像宝钢这样信用评级高的企业不多，绝大多数企业都没办法在国际债券市场从容融资，他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影子银行。

但影子银行最近也出了大事，早先豪掷7000万为女儿办婚礼的山西联盛集团董事长邢利斌，通过吉林信托发行了规模10亿的一款叫做“吉信·松花江77号”的理财产品，来为自己的煤矿生意筹资，并许以9.8%的高年收益率。如今买了这款产品的投资者可能要血本无归了，因为邢的企业要破产重组了。像邢这样的衣柜里的骷髅还有很多，除了煤矿这样的能源企业，还有房地产企业也是重点怀疑对象。

银行借着央行和中央政府的救火机制在死撑着，银行不倒，房地产倒不了，因此中国的房地产崩盘必然是以金融系统的债务危机形势爆发出来的。嗜血的国际做空基金自次贷危机以来一直无从施展，中国版的次贷危机将是他们难得的一顿盛宴，人民币现在站得更高，只是为了那一刻跌得更惨。

根据德意志银行的研报，美元和人民币捉对的套利交易，是2013年全球回报最丰厚的套利交易，现在的人民币像极了当年《广场协议》后的日元。很多热钱都通过进出口贸易发票造假进出中国，相当大一部分进入了影子银行系统。中国的钱荒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美元和人民币捉对的套利资金套现离场的结果。而这种离场速度的调节开关在美联储手里，所谓债务危机要来没商量。不光中国，整个亚洲都面临类似的风险，有的已经出现摇摇欲坠的迹象了。人民币贬值可为抵御新一轮亚洲金融危机养精蓄锐。

更可怕的是根据标普最新的《全球企业资本投资报告》，2014年全球有明显的结构性的通货紧缩压力，要对抗这种通缩压力，中国受制于债务问题的束缚，难以在货币宽松方面有大作为。中国眼下能打的牌不多，只有人民币贬值是释放压力的上佳选择。

人民币再不贬值就晚了，眼下是防御性贬值，要不将来就只有被迫硬着陆了。而且人民币的贬值还能重重打击安倍晋三嚣张的气焰，一举多得，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