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四大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圈生活之（ID：Big4sHiNe），作者：趙耀，原文标题：《职场篇：以一首如梦令记我的离职》，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2017年3月，在与家人商定后，我在朋友圈Po了一首自创的词和一张自拍的图，隐晦地表达了我决定离职的想法。

词是这样编的，见笑了。

《如梦令 无题》

不惑但从今始，蓦然回首当年。

入行十八岁，两鬓微霜何缘。

向前，向前，双胫阔步如棉。

八年冬夏西沿，七载春秋东边。

淡季终倥偬，情驰逍遥故园。

无寐，无寐，将引数番箴言。

照片拍摄于冬日清晨的南池子。相比庄严的红墙，我更喜欢清湛的蓝天。

当然，离职的原因不可能是单一的，它更是多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发生的“质变”，我的经历大家就全当故事听听罢了。

一、职业瓶颈

1. 甲方乙方

我在四大的金融服务组工作，大部分客户都在银行业和资产管理行业。服务客户的这些年积累了不少行业审计经验以及客户的行业知识，这是欣慰的。

工作过程中与客户接洽的方面有很多：每年定期的客户走访是必不可少的互动环节，无论是审计计划、审计过程还是审计总结，都会直接与客户面对面地进行交流。

遇到新的境内外会计准则发生变化，还需要为客户准备相关的培训，结合客户的实际业务深入地与客户探讨。

税务是不可避免的话题，也是客户非常关心的板块。那就与税务团队合作，一起为客户提供增值服务等等。

逢年过节，礼节性的短信、微信问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这个过程中，我也能明显地感受到相对熟悉的领域大多是财务以及和财务相关的内容，但是对于客户的运营，接触的确实不多。正因为如此，所谓熟悉的领域也只能算是皮毛。

有一次已经不再为其提供审计服务的客户打来电话，一番寒暄后，聊起了他在工作上遇到的难题：前几天他的领导说在央行降息的大环境下，为什么我们银行的NIM下降的比另一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NIM下降的要快呢？

真的是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儿。

NIM，即Net Interest Margin。中文叫净利息收益率，它是评估一家商业银行是否赚钱的核心指标。具体公式是利息收入减利息支出的差额除以生息资产的日均余额。

根据计算公式，影响这个指标的因素就有很多，例如生息资产的品种和期限、付息负债的品种和期限、本外币信息和相应的利率水平以及每日的余额等等。

想要进行准确的分析，除了获取自家的相关数据外，还需要可比公司的相关数据，而这些数据都不会对外进行披露的。

当我正为此为难的时候，客户朋友小声说：我这里有一些同业交换数据，你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一天后，和他的部门同事一起完成了这道商业难题。

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客户关心的问题其实和我们以为客户关心的问题会很不同。秉承我们是为客户解决商业问题的专家这一身份，出于种种局限，确实会有些力不从心。

2. 内部因素

在D记内部，我已经成为合伙人7年了，在合伙人堆儿里不能算是元老级别，但也肯定不是小朋友级别。

记得刚刚加入的时候，一位资深合伙人同我聊天，说在事务所里有三种合伙人：一种是业务型合伙人，一种是销售型合伙人，还有一种是可以把前两种合伙人管理起来的合伙人。你要想清楚，以后希望成为哪一种合伙人。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侧重于业务型，这是由性格和爱好决定的。以至于在后来的工作中，领导找我谈话，希望我挑起管理担子的时候，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婉拒了他。

不过我依旧很羡慕并尊敬那些在事务所坚持工作的合伙人们。TA们也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这是毋庸置疑的。

二、执业环境

1. 甲方乙方

会计师行业的执业环境懂的人都懂，推陈出新的轮换机制、时时同步的准则趋同，给乙方带来的是服务成本逐年提升，而服务收费仅是涨幅有限，赶上轮换年，一下又回到“解放前”。

有一部分甲方总是想不明白，压低价格对待审计师真是百害仅一利。

就好比您喜欢种花，但是既舍不得施肥，又舍不得光照，只浇自来水。后来干脆自来水也省了，放在院子里等待老天爷下雨……这样的养殖方式还盼着“花儿冲您笑”，可能吗？也许野花儿行，但君子兰肯定不行啊！

我们总想为客户提供更有价值的服务，然而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及取得的回报又很不配比，换到乙方的处境，只剩下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2. 输入输出

会计师这个行业是需要不断地学习才能成长的，这不仅仅是会计审计准则更新后的学习，还包括对监管要求、法律法规、行业发展、为人处事等等方面，这是我需要的输入，即不断地精进自我。

越发地感觉近几年只有输出，没有或很少有输入。

对团队的要求就像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地讲。其实也能理解。每年审计程序的更新都是只做加法不做减法，相信很多行业也都如此。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需要做的事情多了，人员却不见增加反而减少。

事务所鼓励多用共享中心的人员完成既定的工作，以降低项目成本，甚至会摊派工时给到每个审计项目。这样的结果是人员成本的降低与沟通成本的提高互相抵消，还不能全额抵消，关键是划分责任花了更长的时间。

原以为第一年的经验可以弥补未来的损失，到了第二年发现换人了，又得再来一遍。会计师行业的工作是需要激情的，这一成不变的低端工作很难吸引住积极向上的年轻人，这和卓别林的《摩登时代》有什么不同呢？

3. 准则变化

此外会计准则那风起云涌的变化也起到了推动作用。每个行业需要一定的规矩才能使其运转，绝大部分会计准则也确实做到了。但还有一些却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导致有些条款每个字儿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不明白在说啥了。

其实也不是不爱学习，但确实有些变化实在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例如商誉的减值、金融工具的估值、金融资产的减值以及影响合并的三因素等等，它们被复杂化之后，就变成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都说会计准则也是导致经济危机的因素之一，那问问修订准则的专家们，是不是这次修订补充完，世界就太平了呢？

记得有一次和一家基金的CFO聊天，说到聘请专业的估值机构对他们家持有的多项非上市股权进行估值，以便在财务上体现应有的公允价值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系列“灵魂拷问”。

“耀总，我们基金行业的运营模式相对简单，讲究的是‘募、投、管、退’四个大字。哪个环节非得需要估值呢？且先不说这么些非上市股权每笔都要进行估值，相应的工作量都体现在运营成本中了，问题是估高了呢GP心虚，估低了呢LP发慌，等到未来真退出的时候，又和目前的估值有差异，里外折腾我们财务。”

三、百岁人生

如果说一本书可以影响一个人，那么Lynda Gratton和Andrew Scott合作的这本《The 100-Year Life》就是影响我并支持我离职的一本书。

这本严肃而活泼的著作原本是在讨论人口统计学意义上的年龄转型，通过独特的视角和维度为读者描述了一个与现在迥异且极具挑战的新世界。

通过数据统计，日益延长的寿命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越来越多地改变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过去我们把人生分为三个阶段：教育期、就业期和退休期。那么未来则变化为多段式人生。

一部分人不再坚守一份工作，而是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一份有兴趣的工作。有机会给大家单独介绍一下这本书的内容，相信一定会让你心潮澎湃。

于我而言，趁着还未老，就开启自己的多段式人生吧！

四、陪伴家人

家庭是每个离职人都会引用且考虑的关键因素，我也不例外。

多年紧张忙碌的节奏使我的生活和工作难以平衡，那些所谓Work-Life-Balance的经验之谈纯属瞎说。正值我家小公举准备高考，这等人生大事怎能轻易错过呢。

都说独生子女缺少玩伴，巧了，正好我来扮这个角儿，顺便再兼个车夫和火夫。

图源：《漫长的季节》视频截图

综上，我理解在开启多段式人生后，转变身份以重新扮演新的角色，创造不同的生活方式，发展新的技能等等，相应的时间投入也会接踵而来，可这就是人生选择的机会成本。

反复权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离职的程序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圈生活之（ID：Big4sHiNe），作者：趙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