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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9 20:28
对话和田医生:现代医学界的“两个误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 (ID:eeoobserver),作者:近藤大介,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提倡将“高龄者”称为“幸龄者”(日语的“高”和“幸”的发音一样是“kou”)的精神科医生和田秀树于去年出版的著作《80岁的墙》及其关联书籍的总销量,已经突破了100万册。和田医生是我大学时代的前辈,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知己。前段时间,为了纪念“书籍销量突破100万册”,同时也为了庆祝他63周岁生日(6月7日),我们共进了晚餐。


本以为和田医生会因为去年出版了“日本最畅销书籍”而意气风发,没想到他喝着平常最喜欢的红酒,表情却非常凝重。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因为在畅销书《80岁的墙》里,他写了很多“违反”日本医学常识的内容,所以遭到了日本医学界的抨击。


比如,日本的医生一般会建议老年人“尽量少吃东西。吃的时候,尽量多吃粗粮。这样才能减肥”。但是,和田医生建议老年人“尽量多吃,而且还要多吃肉,这样才能长胖”。也就是说,他和其他医生的建议完全相反。很多读了和田医生著作的老年人,向身边的家庭医生打听,为什么“和田医生说的话总是和别的医生背道而驰”?


席间,我安慰了和田医生,“你的书这么受欢迎,就证明大多数的国民支持你”。他点头了,然后阐述了日本现代医学界的“两个误区”:


其一,日本医学界是个“纵向社会”。比如,肝病科的医生只会根据“对肝脏是好是坏”来做判断。所以,这些医生在劝人戒酒的时候会说:“上了年纪的人,喝酒也会伤肝,所以要戒掉。”


但是,喝酒在一定程度上能消解压力,还能抑制抑郁症之类的疾病发作。如果真是这样,从精神医学的角度来看,适量饮酒岂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现在日本医学界的常态是“只考虑局部,不考虑整体”。具体来说,就是每一位医生都会针对患者的病情“对症下药”。但是,老年人往往同时患有多种疾病,以至于不少老年人每天要服用10种以上的药物。虽然每一种药都“对症”,但从整体上来看,这些药物的副作用叠加在一起,危害可想而知。


其二,没有考虑到“100岁的健康”。21世纪的人类应该思考“如何健康地活到100岁”,但日本医学界还没有从20世纪中期人均寿命五六十岁的状态中跳出来。


比如,医生会经常提醒大家:“如果摄入过多的胆固醇,会增加动脉硬化的风险”。但事实却是,这种情况仅适用于五六十岁以下的人群。对于六十岁及以上的老年人来说,胆固醇值较高反而是健康的代表。


这是因为胆固醇是形成细胞膜的重要成分,如果胆固醇不足,细胞再生就会出现问题,然后,包括内脏、肌肉、皮肤在内的所有身体组织、器官都会加速老化。与此同时,胆固醇是制造性激素的原料,一旦胆固醇不足,性激素也会随之不足。


“日本人到了中年,很容易进入无性生活的状态,这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胆固醇不足。另外,胆固醇在大脑内拥有运送神经传达物质的作用,如果胆固醇不足,精神就会不稳定,进而导致抑郁症发作。所以,老年人年纪越大,就越应该多吃含有胆固醇的肉食。”


“推荐肉食”,是《80岁的墙》一书给读者带来最大冲击的内容之一。去年9月,和田医生在日本最受欢迎的早间电视节目中,用了整整一个小时阐述“肉食论”,随即引发了日本各界的热议。


“去年9月,以96岁高龄离世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生前每天中午都吃烤鸡或烤鱼。我认为她的健康长寿与她的这个习惯有关。肉类最大的优点就是富含蛋白质。‘蛋白质’一词在英语中写做‘Protein’,其词源在希腊语中是‘第一’的意思。也就是说,对于人体而言,蛋白质是首要营养物质。”


“不仅如此,蛋白质还是免疫抗体、激素、酶等控制人体的重要物质的原材料。据统计,排名日本人死亡原因第5位的是‘肺炎’。日本老年人肺炎病情容易加重的原因之一,就是蛋白质不足引起的免疫力低下。”


所以,和田医生建议老年人“每天多吃50克肉”。牛肉、猪肉、鸡肉、羊肉等什么肉都可以。牙齿不好、嚼不动的人,可以把肉做成汉堡里的肉饼或肉糜来吃。


听到和田医生的这些话,我突然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长者。由于工作方面的原因,我经常和作家、政治家、大企业家等上了年纪却仍活跃在第一线的长者聚餐。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肉食系”。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位日本前首相在一家火锅餐厅聚餐,他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却吃下了整整3人份的肉!


日本江户时代的著名儒学家贝原益轩,在其撰写的《养生训》(1713年发行)中这样写道:“八分饱、无需医”(即:控制食欲,只吃到八成饱左右,就能维持身体健康,不用去看医生)。对此,和田医生也持否定态度。


“即使到了75岁以上,人一天所需的能量还有青年时代的80%。如果营养不良,肌肉就会减少,从而导致容易跌倒受伤。所以,老年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幸龄者’。”


“另外,大可不必担心会变胖。这是因为在健康长寿者之中,占比最多的并不是‘清瘦型’,而是‘微胖型’的人。老年人稍微胖一点,完全可以自豪地说‘胖一点可以健康长寿!’”


说出以上这番话的和田医生,也属于“微胖型”。我和他吃的这顿晚餐,主菜就是丰盛的牛排。


“其实,吃肉的最佳时间是早上。因为肝脏功能在早上最活跃,最有利于消化和吸收。”


和田医生一边说,一边把桌上最后一份甜点吃得干干净净。他可真是个既健谈又言出必行的医生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 (ID:eeoobserver),作者:近藤大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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