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还剩1/3,但是基本上可以断言说,我已经读到了今年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年度文章。这就是《纽约客》杂志在2011年年底采访风险投资人彼得·泰尔(Peter Thiel)写成的文章《No death, No taxes》(《没有死亡,没有税赋》)。他在其中表达了不少对“互联网重要性”的大胆质疑,很有力量,也非常值得我们互联网人思考。比如,Thiel认为iPhone比之当年的阿波罗计划简直是小玩意。他又遗憾的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信息时代,信息化创造的工作岗位不够多,没有从根本上革新制造业,也没有大幅度提高生产效率,以致于在虚拟世界里的发明创造,都不能代替现实生活里的技术进步。
泰尔虽然质疑互联网的重要影响力,但是却同样关注着技术的发展,事实上,他对技术很着迷。他认为,曾经发明了现代流水线作业、摩天楼、飞机和个人电脑的美国,现在却失掉了对未来的信仰,对此他很悲哀。泰尔认为,如今的美国是各种小打小闹的电子科技玩意儿的天堂,却忽视了科技改变世界这样更加壮阔的理想。他怀念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在那个美国科技普及的全盛时期,对未来世界发展各种可能性的讨论成为人们日常对话的常见主题。泰尔深受《美国之挑战》(The American Challenge)这本书的影响,本书由法国作家薛文·舒瑞伯(J. J. Servan-Schreiber)所著,出版于1967年,是一本享誉全球的畅销书。舒瑞伯提出,美国所掌握的先进技术和教育将把世界上其他国家远远抛在后头,并预言了2000年后工业时期的美国乌托邦社会。那时,时空将不是沟通的壁垒,人们收入差距将缩小,电脑将解放全人类,“一周将只需工作4天,每天只需工作7个小时。一年中将有39个工作周和13个假期周…所有这些将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实现。”
对于科技正放缓发展步伐,泰尔的答案是,那些企业主力量太过单薄,也过于鲁莽,被发展的憧憬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忽视了了无知大众的需求。2009年,泰尔在卡托研究所网站上发布了一篇文章《论一名自由意志主义者的养成》(The Education of a Libertarian)。他写道,“在我们这个时代,自由意志主义者伟大的任务就是逃离政治的所有束缚形式,从极权主义、原教旨主义到盲信的所谓社会化民主…目前我们正处于技术和政治殊死搏斗的时代…世界的命运取决于某个人的努力,取决于某人是否建立和传播自由主义的理念,让这个世界更好地适宜于资本主义发展。显而易见,这里的“某人”是指谁。
泰尔最终找到了Halcyon公司的办公室地址,停好车后,他匆匆忙忙地进去了。在过道里,有一组海报上写有“如果给我们更多时间?”还有一张未来主义图书馆的图片,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标题是,“129864880部名著,你能读多少?”会议室正举行全体会议,大约有40个与会人员,大部分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岁左右。他们轮流进行幻灯片展示,创始人威廉·安德雷格(William Andregg)偶尔会提出问题。安德雷格28岁,是个瘦高个儿,身着工装裤和一件皱巴巴的衬衣。当年他在亚利桑那大学(University of Arizona)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天他写了一个清单,上面列出了人生中想要做的事情,其中包括去太阳系之外旅行。他后来意识到,如果人类寿命不能延长,那么这个梦想完全不可能实现。为此他郁闷了好几周,之后,决定把“对抗衰老”列为清单之首。起初他并不太提到这个词,不过,泰尔建议把这个词作为公司的广告词,也许有些人会认为这很疯狂,但是其他人会被此吸引。
布莱恩(Brian)是公司两名创始人之一,就在前一年,他还在斯克里普斯研究所(Scripps Research Institute)攻读博士学位,在离他博士论文答辩的前13天,他的导师发现他正准备放弃学术研究转而创建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布莱恩告诉我,“他当时非常生气,为我的博士毕业增加了一些困难。为此我得放弃,无法结业。”(当然,最终布莱恩还是获得了学位。)在布莱恩看来,改变世界最好的方法是创建一家企业,“激励每一名员工达成公司的目标。” D.J.是公司另一名创始人,他是斯坦福大学的辍学生。以他的经验,即使是最好的大学也能把有获得诺贝尔奖潜力的大学生打磨成安于现状的专家。
1992年,斯坦福学生基思·拉布伊斯(Keith Rabois)进行了一次旨在测试言论自由极限的行为试验,他在导师宿舍外面狂喊,“同性恋!同性恋!希望你们得艾滋死掉!”这次挑衅事件最终让拉布伊斯离开了学校。泰尔当时也在法学院,他身任斯坦福联邦主义协会主席兼《斯坦福评论》创始人,后者比臭名昭著的激进派刊物《达特茅斯评论》文化气息更浓厚一点。这次事件后不久,泰尔决定和好友大卫萨克斯一起合作写一本书,揭露校园里政治正确性和多元文化论的危险性。萨克斯说,“泰尔很早之前就想写这样一本书,过去你如果问我‘他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肯定会说,‘他将成为下一个威廉·巴克利(William F. Buckley)或乔治·威尔(George Will)。’不过,我们知道他想要赚钱,而且不是小数目。他就像是巴克利打算先成为亿万富翁,然后开始做学问。”
最终,《多元化神话》(The Diversity Myth)于1995年正式出版,这也是泰尔的唯一著作,比起巴克利所著《上帝和耶鲁人》(God and Man at Yale),这本书倒是更具有蒂尼西D'索萨(Dinesh D'Souza)的文风。作者在书中列举了一个又一个例子,来表明认同政治在校园内的过度盛行,并警告这种认同政治将导致美国走向偏狭,如果说不是集权主义的话。他把拉布伊斯事件看作是一个面临政治迫害时所展现出个人勇气的案例,他这样写道,“他的举动直接地挑战了我们最为根本的禁忌之一,即为同性恋行为和艾滋建立关联意味着,多元文化论者最喜欢的生活方式之一可能增加他们感染疾病的可能性,意味着并不是所有生活方式都合乎情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