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逝的大女主们：TVB职业剧兴衰往事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叉烧往事（ID：chashaows），作者：叉少，题图：《壹号皇庭》剧照

一、

1994年，23岁的陈慧珊从美国回到香港找工作。于美国长大的她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在明珠电视台应聘上了英文主播。

不久，她被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陌生男人追着问：有没有兴趣当演员？

陈慧珊听后吓了一跳。对自己一向要求很高的她，正苦于中文说得没有英语好，在新公司如履薄冰，万万没想到竟会有人直接让自己去演戏。

她不知道的是，90年代初开始，刘嘉玲等主要明星先后离开TVB，转投电影界。TVB电视台正急需新花旦小生补充血液，四处搜罗人才。

那个找她的高个男人叫邓特希，80年代以来一直在TVB当编剧，代表作之一是捧红了梁朝伟的《新扎师兄》。当厌烦了自己的剧本总被监制改来改去后，他决定曲线救国，奋发升为监制，以保护自己所写的故事。

1992年，当上监制的邓特希捣鼓出了一个叫做《壹号皇庭》的剧本。TVB那时还不很信任他，没有给他黄金时段，只是拣了一个鸡肋的周日十点档让他试水。

邓特希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这个档期没什么人看，高层也不会太在意收视率，那我就可以“放手搞嘢”了。

< 邓特希 >

因为是新人监制，请不太动大牌明星，邓特希就大胆启用了一批一直“混不出头”的三四线小明星。拨通电话后，他一般会这么说：“某某某，我觉得你高大帅气/青春靓丽，我这里有一部戏，你要不要来当主角？”

电话那端的小明星突然听到有人请自己当主角，当然只有答应的份。

这批接到他电话的小明星中，有不少后来大名鼎鼎的名字——欧阳震华、陶大宇、苏永康、林保怡、陈秀雯、宣萱、蔡少芬……即使日后成了名角，他们都一直尊称邓特希为“邓sir”。

这部当时没有大卡司的《壹号皇庭》在1992年的TVB周日十点档播出。

在此之前，香港电视剧中展示的不是草根阶级，就是上流社会。《壹号皇庭》第一次展示了两者之间“专业人士”这一中产阶层。

剧中，一众律政精英男女在法庭上理性冷静、唇枪舌战，到了法庭下则敢爱敢恨、尽情享受小资生活。这是那时年轻人看得见、又能追求得到的理想生活。

剧集一经播出就大受欢迎，邓特希扬眉吐气。TVB不得不把他改到黄金档，随后连续几年请他拍摄续集。

从此，TVB迎来了长达八年群星璀璨的“邓特希职业剧时代”。

当邓特希找到陈慧珊时，他已经开始制作《壹号皇庭》第四季。陈慧珊气质干练、台风利落，爱才的邓特希第一眼就相中了她，对她说：你看过《壹号皇庭》吗？来试试吧。

英文主播陈慧珊从没想过会进演艺圈，所以并没有马上答应他。

1996年，《壹号皇庭》拍到第五部，邓特希天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陈慧珊播报节目，他认定她就是自己笔下人物的真人版。不甘心的邓特希又跑去问，并给了陈慧珊两个角色二选一：大律师欧子强和苏永康的女友黎家蕊。

这一次陈慧珊终于想清楚，同意走走演员这条路。她辞掉了明珠台的主持，转战TVB。

陈慧珊觉得自己中文不够好，一开始选择了黎家蕊这个角色，因为台词少。但邓特希慧眼如炬，表示不同意，说：酷酷的大律师欧子强才更适合你。

《壹号皇庭5》成了陈慧珊的处女作。邓特希很偏心陈慧珊，在剧中给她的戏份颇为吃重。

陈慧珊的角色欧子强人设讨喜——受过高等教育，对事业专注，在生活上独立，不依赖男友。邓特希最后还让欧子强在关键的一次爆炸中死去，加深两大男主之间仇恨的同时，将剧情推向高潮。

《壹号皇庭》播出几年来，已经捧红了许多男演员，不想在有些审美疲劳的第五季，新人陈慧珊凭借“酷酷”的职业女性形象，在一众红星中杀出重围，夺得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香港许多人都在问：这个新演员是谁？

二、

1971年，陈慧珊出生于香港，父亲是丽的电视台的舞蹈指导，家境优渥。为了孩子们能受到最好的教育，陈父在陈慧珊5岁的时候，带全家移民美国波士顿。

到了美国，生计变重，但陈父一直在双语老师、教人跳舞等三份工作之外，坚持攻读硕士学位。因为陈父的专业是舞蹈，偶尔兴致来时，再忙都会在客厅跳上一段。

受父亲影响，陈慧珊曾经想当舞蹈家，但在初中时练舞太过扭伤了腰，从此安心读书。

18岁时，陈慧珊考入波士顿学院传播系学习新闻。大学期间，她家的长租客房来了一位新租客，到美国读博士的留学生钟伟明。

钟伟明对陈慧珊很有好感。那时他每天会先出门，在不远处等候陈慧珊，随后装作偶遇的样子，再载她上学，请她吃早餐。陈慧珊也很快喜欢上对方，但又怕父母发现。于是两人常在家里上演“我们不熟”的戏码。

毕业时，陈慧珊本打算申请记者工作，但在美国，华人当记者的难度太大，她只能在波士顿电视台担任助理编导。此时，她的父母已经知晓并支持她和钟伟明的恋情。

不久，钟伟明完成博士学业，同感于华人在美国没有太好的机会，两人决定结婚后回港发展。

因为回香港的事，父母和陈慧珊大吵一架，可到底也没拦住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她。

到了香港，陈慧珊一心给记者职位投简历，却因为中文不好接连被拒。最后，她终于在明珠台得到了一份娱记工作，没想到从此“转运”。

陈慧珊入职不久，恰逢明珠台英文主播纷纷跳槽。台里看中她英文流利、气质淡雅，直接让她从娱记转岗做了节目主播。

那一时期，香港以“亚洲四小龙”的形象在国际上渐露头角，港内职业女性增多。社会对理想女性的定义，已不只局限于美貌，更看重气质和专业度。90年代初TVB主办的港姐选美，连着好几届都是陈法蓉、郭蔼明等高学历选手拿下冠军。

< 1991年，美国南加大机械工程学硕士郭蔼明当选港姐 >

有感于这一潮流，抱着记者梦的陈慧珊因为气质知性，非常抢手。她从白领小记者跨界电视主播后，位子还没有坐热，TVB电视剧监制邓特希又杀了过来。

拍摄《壹号皇庭5》时，两个多月里，陈慧珊瘦了10多磅。有一次，邓特希在片场发现她的剧本上满是英文音标和注释，一问才知道，她中文不好，于是在家让老公钟伟明口头解释一遍，自己再做好笔记。

陈慧珊把演戏看做一份工作，只想踏实做好。每播出一集，她都会在家录下，和钟伟明一起观看。

有天电视台播出了她的吻戏。那是她的荧幕初吻，在西方长大的她更担心的是自己拍得不自然。但看到成片后，她觉得完成度很好，一开心，她就反复倒带看了三四次，直到一旁的钟伟明无奈地说：我们能不能不要一直看这个镜头？

当时《壹号皇庭》里还有TVB另一位高学历女演员宣萱。

宣萱毕业于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材料工程学专业，1991年回国后，在街上碰到星探，参加了金沙巧克力广告的拍摄，接着被TVB签下。

《壹号皇庭5》中宣萱和陈慧珊有不少对手戏，两人还是情敌。但一场三角恋被邓特希写得理智又漂亮。每次她们一出场，许多观众就感慨：“她们就是在本色演出。”

《壹号皇庭5》播完，伯乐TVB马上又请陈慧珊参演自己的下一部戏，并直接把她从配角升为主角。

这部新戏叫做《鉴证实录》。当时连陈慧珊自己都没有料到，她将在其中贡献出演艺生涯中最被观众喜爱的角色——法医聂宝言。

三、

开拍前，陈慧珊等主创亲自去观摩解剖现场。为了达到逼真的现场效果，当TVB得知尸体模型不但3万元一个，还得从英国进口时，丝毫没有犹豫就拍板定了下来。

后来有人请教邓特希做职业剧的秘诀，邓特希回答：和现实中一样，就是让每个角色“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

做足功课，新剧终于开拍。

做为监制，邓特希一直坚持一个选角标准：不一定用大卡司，但一定要根据角色特点去找人。

在他眼里，从外形到气质，陈慧珊就是大女主。

据设定，《鉴证实录》中女主角聂宝言的父亲是意外殉职的拆弹专家。聂宝言长大后，秉承父亲遗志成为女法医。她工作时抽丝剥茧，面对尸体无所畏惧；在个人感情上又极其投入，却从不矫情。

剧中有人问聂宝言，做法医是否有害怕的时候，特意给她安排了这样的回答：“我很清楚我的工作是验出每一位死者真正的死因，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当我专心做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空害怕。我唯一害怕的，只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够好。”

头次担当主演的陈慧珊，继续死磕台词。其中大量法医术语，她都要求自己达到类似本能反应的熟悉程度。

剧中有一场戏，是留着短发的聂宝言走路带风地来到凶案现场警戒线前，微微抬手出示警官证后，低头穿过警戒线直奔现场。这是位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仿佛进入无人之境的女法医。

这场戏被陈慧珊演绎得杀伐果断又行云流水，所有人看了都相信她就是那位城中精英。

因为这一幕，陈慧珊从此在观众心中牢牢占据了TVB职场大女主的Top1。

也许与当时香港西化的社会氛围有关，邓特希在剧作感情线中一贯秉承豁达自由的原则，这也逐渐成为了TVB职业剧的传统——编剧笔下的人物即使分手也会保持风度，愿意维护相互间难得的情义。

《鉴证实录》中，聂宝言感情上信奉“合则来不合则去”。当她发现喜欢的人并不适合自己后，没有恶言恶语，而是马上调整自己，洒脱地投入到工作中。

这部戏播出后，“法医”立刻荣升为社会热门专业。“聂宝言”这位能力超强、冷面热心的专业人士也成为了无数女孩子们都想进化成的那个理想自我。

直到很多年后，还会有人告诉陈慧珊：“因为小时候看了你的戏，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法医。现在我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谢谢你。”

凭借这部大女主戏，陈慧珊拿下了当年的“万千光辉演艺大奖”，这距离她入行，也不过短短两年。她打破了TVB的上位纪录，成为TVB历史里上升最快的女演员。

1999年11月，陈慧珊出演邓特希同门师弟戚其义的戏《创世纪》。拍摄这部商战戏没多久，陈慧珊就发现自己常常眩晕。去医院后，她被告知患上了“耳水不平衡”症。

一开始，她还想坚持拍戏，但情况越来越难，最后拍摄10分钟就要休息20分钟。医生警告她：“如果再不休息，你就会失去听觉。”终于，丈夫钟伟明忍不住直接找到监制戚其义辞演，带她出国治疗。

刚在TVB坐稳头牌花旦的陈慧珊，不得不暂别娱乐圈，不知何时能回来。观众们都替她惋惜，但也都庆幸她还有钟伟明可以依靠。不想第二年情人节前夕，陈慧珊宣布自己已和丈夫分居多时。不久，两人离婚。

有媒体闻讯采访，陈慧珊只是说：“可能是拍戏两人聚少离多，之间的感觉越来越淡，没有了男女之情，再没有原来的感觉。”

有人还想挖出更多花边消息，追问分手细节，她都得体地拒绝：更多细节我不想讲，但我同他分开之后，反而变成好朋友，他还鼓励我交新朋友。

她没有给大众看到任何期待中的八卦、纠结。人们只看到两个成熟男女的理智分手。

随后的单身生活里，陈慧珊坦承自己有date不同的人，但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她在采访中告诉喜欢她的女孩子们：不应该把结婚看成牺牲或束缚。“我承认我有事业心，虽不重，但重要！”

就在陈慧珊痛别《创世纪》剧组时，宣萱正在忙于拍摄《刑事侦缉档案4》。

她在组里很开心，因为有古天乐和她搭戏。

宣萱演心理医生武俏君，古天乐饰演的警察徐飞是她的病人。剧里，两人陷入热恋，但在徐飞失踪三年的前女友出现后，武俏君知道徐飞对前女友有歉意，最终选择主动离开。

宣萱已经多次和古天乐合作，除了第一次演的是兄妹，其余演的都是情侣。每次他们演情侣，都赚足观众感情。媒体和观众都希望戏外他们也能在一起。

拍摄《刑侦4》时，TVB非常谨慎，因为前三部珠玉在前，第四部稍不小心，就可能扑街。没想到这部戏不但一口气拍了50集，还成为年度热播大戏。

两人凭借这部戏分别拿下那一年的“视帝”和“视后”，有一阵子各大报纸都是两个主角的各种感情传闻。

有记者问古天乐他和宣萱的传闻是真是假，古天乐表示：自己对于角色和现实总是分得很开，绝对不会戏假情真。

记者又跑去问宣萱。宣萱手拿“视后”奖杯，直接大方承认：是有的，戏假情真对演员来说很正常，不过现在没有了。

就像她很多年后在电视上回忆的那样，自己在《刑侦4》现场拍到和古天乐分手那场戏时，导演喊cut了以后，她还大哭不止，完全不能自已。但她又很相信自己刚说出的那句台词：生活里不是只有感情这一件事。

这样的女主角，给当时的社会带来震撼。

陈慧珊和宣萱之外，郭可盈的记者高婕，关咏荷的女警朱素娥，蔡少芬的急诊室医生唐姿礼……全部都是台湾琼瑶剧，以及香港本土古装剧中，从来都不曾出现的耀眼人物。

TVB监制戚其义说：年轻人通过看TVB职业剧，都立志成为警察、医生、记者等专业人士，我觉得我们在推动社会进步。

只是邓特希等主创们没有想到，这种“与有荣焉”的时代参与感会如此短暂，这一时期他们打造出的职场大女主形象，竟意外成为时代孤例。

四、

就在职业剧为TVB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黄金时代，并逐渐在90年代末走向巅峰时，职业剧创始人邓特希意外跌入事业低谷。

这一切并非无迹可寻。

时间回到1998年。当时拍完《壹号皇庭》系列，正是当红炸子鸡的邓特希，被美剧《急诊室的故事》启发，又不知疲倦地召集手下爱将投入到新项目《妙手仁心》中。

他对这个剧依然尽心尽力，编起故事已经出神入化，并在其中悄悄融入了自己喜欢的元素，比如“小王子”的故事，还有《百年孤独》。

这部讲述急诊室故事的职业剧收视再创新高。

但邓特希和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是他在TVB的最后一部作品。

TVB由“六叔”邵逸夫在1957年创立。高层中多年来派别斗争不断，据知情人说，“绝不输于TVB任何一部商战片”。

90年代末、21世纪初，在邵逸夫身体不适住院后，原本就斗得最凶的两派——曾励珍派和梁家树派，从暗斗走向明争，在资源、演员卡位、收视率上全方位阻击对方，也连累了各自器重的监制和艺人。邓特希和他常年合作的演员都属于“梁派”。

最终“梁派”败下阵来。邓特希在拍完《妙手仁心》后两年里竟无戏可拍。最终，他成为牺牲品，在2000年被逼走。那一刻，多年后被许多人视作TVB职业剧黄金时代没落的起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很久以后仍有人这样评价：《妙手仁心》是邓sir在TVB再成功不过的谢幕。

邓特希与TVB分道扬镳后，职业剧在TVB竟一时无人接手。

后来邓特希的同门师弟戚其义勉强接上，即使动用原班演员，拍出了《妙手仁心》二和三，但观众津津乐道的仍是第一季。

离开TVB后，邓特希的职业生涯并不顺利。他先是自己开了工作室，还和王晶一起拍了部电影。在发现自己更擅长电视剧后，他又转回老本行，投奔ATV。

ATV多年前曾是TVB的对手，但那时市场份额已经远不如邓特希一路效力的TVB。

邓特希按照在TVB的思路拍了一些剧集，但角色写得再好，在经历了1997年经济危机的后续影响，以及2003年的Sars之后，他再没有运气在香港碰到一帮仿若本色演出又心气极高的年轻演员。

新剧出来后，邓特希上一个电视节目做宣传。主持人是新剧里某位主演的舅舅，请他点评新人演员，问他是否还会和这位新人合作，估计是希望他在公开场合美言几句。

邓特希就是不愿讲场面话，他说：这不是一部剧就能看出来的，而且合作是双向的，即使我愿意，也得同时他愿意才可以。

说这话时，距离他第一次在TVB筹拍《壹号皇庭》，已经过去十三年。回看过去，那批演员之于邓特希，简直就是“恰逢其时、各归其位”。

这种级别的运气，一般一生只能遇到一次。

五、

没有邓特希的TVB，随后几年在职业剧上一直吃老本，观众越来越不买账，收视率持续低迷。

舆论重压下，戚其义终于杀出另一条戏路。

2004年，一部讲述后宫众多女人争抢皇帝的《金枝欲孽》横空出世，竟从香港火到内地，成为两岸三地宫斗戏鼻祖，也让TVB暂回巅峰。

90年代因为饰演独立职业女性而被称为“TVB四大花旦”的陈慧珊、宣萱、蔡少芬、郭可盈，全都没有参演这部剧。

陈慧珊在病好后一度回归TVB，但在《金枝欲孽》播出同一年，她拍完《冲上云霄》中空姐乐以珊的最后一个镜头后，宣布离开TVB。对老东家，她说：我被保护得太好，需要一点点冒险和自由。

离开TVB，陈慧珊偶尔到内地接戏，但更多时候把重心放在生活上。她有了愿意公开的新男友钟家鸿。钟家鸿是她前夫的多年好友，之后也成为了她的经纪人。

2006年，她和钟家鸿在美国秘密结婚。婚后她偶尔还会约着前夫，三人一起吃饭，关系融洽。

那几年，TVB许多成熟演员跳槽，争取更多发展空间。TVB花旦几乎换了一拨人。

陈慧珊走后，一直离大女主一号的位置还差一口气的宣萱，接过了扛旗的重任。从2004年至今，她在TVB尝试了许多不同的戏路，包括穿越科幻剧、民国爱情剧，还有古装魔幻剧。

演了一圈下来，虽然也得了不少奖，但让观众印象深刻的，似乎还是她早期的医生、律师角色。有媒体问她：“演了这么多TVB的经典角色，您最喜欢哪一个？”聪明的她说了许多客套话，然后回答：《壹号皇庭》里的程若晖。

TVB尝到《金枝欲孽》的甜头后，又在2009年推出了另一部宫斗剧《宫心计》。

相较于《金枝欲孽》，《宫心计》只是把朝代从清朝改成了唐朝，内核仍然是几个后宫女人抢皇帝的故事，但勇夺当年收视冠军。

两年后，内地紧随其上，交出了一部深得宫斗精髓、大杀四方的《甄嬛传》。孙俪饰演的“娘娘”，一跃成为热衷把职场变为“宫斗”的新一代女孩子们的偶像。

有报道称，现在年轻女孩子们的职业理想不再是法医、记者或律师，而是明星和网络主播。

那段时间，一直待在ATV的邓特希打磨出了《法网群英》，讲述的依旧是律师、法医等精英故事。这是他有记录可查的最后一部剧。

剧中主演有追随他从TVB跳槽到ATV的老将吴启华、陈秀雯和苏永康。ATV精挑细选，为这部片子打出的宣传词是：新版《壹号皇庭》。

但新一代观众中已没有人记得快20年前的律政职场剧《壹号皇庭》了。

ATV的收视覆盖人群本来就远远不及TVB。即使《宫心计》当年被人指出抄袭《大长今》，并在业内掀起轩然大波，但完全不影响它的收视率是《法网群英》的八倍。

看到辛苦原创出的新作不敌旧东家抄袭来的剧集，有人问邓特希后不后悔离开TVB，他说：“我永不言悔……我也不想侮辱观众智慧。”

最终，《法网群英》淹没在《宫心计》和《甄嬛传》夹击的2010年，没有任何水花。

《法网群英》刚上映时，壹周刊去采访邓特希。邓特希见到记者的第一句话就自嘲：“想不到邓特希这名字，还有人感兴趣。”壹周刊想安慰他，列举了他过去的辉煌，他又说：“不是我特别出色，只是其他太差，我正常，你已经觉得新鲜。”

快20年后的今天，经济高速发展的内地终于也赢来了职业剧的爆发。

现代拍摄技术较之90年代，各种消音配音、绿屏抠图都已经大有进步。但让人疑惑的是，始终再没有人拍出那种大女主的精气神。

2016年，邓特希所在的ATV宣布倒闭。

六、

陈慧珊和宣萱最近一次被拍到同框，是去年11月份，两人在英国同游。

这是陈慧珊做为制片人邀请宣萱出镜自己的一部教育纪录片。

2012年，陈慧珊老公钟嘉鸿宣布破产。此后，一度因为生女彻底隐退的她，再度复出至今，拍戏、写书、做制片人拍纪录片，尽全力担起养家重任。

相比之下，宣萱则是另一个故事，她热爱拍戏，从没离开过娱乐圈，虽然至今未婚，但潇洒地谈过很多次恋爱。

照片中，这两位年近50的女士，穿着呢子大衣和长靴，和比她们晚一辈的TVB花旦胡杏儿，在冬日伦敦拜访了不少古迹，一眼望去，一派英伦范儿，很有些当年两人在《壹号皇庭》中第一次合作的影子。

有报道说，这次拍片，确实又让她们找到了20多年前的感觉。她们一路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可一旦开拍，又绝对百分之百地投入。

就像她们在90年代曾扮演的那些坚强、聪慧、专业的大女主们一样。

TVB职业剧辉煌已逝，幸亏还有现实中的她们，让人有机会一窥那个黄金时代最后的荣光。

部分参考资料：

[1]《陈慧珊：其实我想任性》 ，《Marie Claire》杂志， 2005年2月

[2]《宣萱：做人呐，最要紧的就是开心》 ，《商旅时代》，2018年1月10日

[3]《“我接受唔到罗”——邓特希》，《壹周刊》第1066期，2010年8月12日

[4]《陈慧珊：高知女演员的自我修养》，高能E蓓子，2018年8月23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叉烧往事（ID：chashaows），作者：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