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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认为客观阶层差异为不同阶层创造各自的认知模式,并影响具体的社会认知表现。本研究试图关注寒门大学生的社会认知,以发现社会阶层如何影响其认知。运用质性研究方法,选取N大学21名寒门大学生作为样本,另访谈9名非寒门大学生进行比较。
研究发现,基于情境主义社会认知,寒门大学生的自我概念表现消极倾向,社会环境感知中的“情境归因”“情绪感染”具有消极特征,人际关系策略中的“不信任感”可能是阶段性的;而社会环境感知中的“需要外部环境支持”“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以及人际关系策略中的“高人际敏感度”体现他们相信或寄希望于社会阶层可以实现流动。
贫穷限制想象具有阶层性、主观性及情境性。他们的社会认知有实现优化的可能。
关键词:寒门、贫困大学生、社会阶层、社会认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青年研究(ID:china-youth-study),原文标题:《贫穷限制了想象?寒门大学生社会认知特征分析》,作者:蔡翮飞(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副研究员,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余秀兰(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生导师,教授)、刘小瑜(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研究生),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提出问题:贫穷是否限制了想象
“寒门能否出贵子”“寒门难出贵子”“寒门越来越难出贵子”“寒门如何出贵子”是近年来社会针对底层人群流动受阻所做的讨论,关注之焦点在于“寒门学子如何成为名校中的一员”。
2015年,《光明日报》刊发《农村学子你在北大还好吗》提及“农村学子的一大短板是英语”,“还有一个短板是在研究性学习上表现欠佳”[1]。
2016年,搜狐教育《寒门学子:进得去的名校,抹不掉的阶层烙印》一文将大众的视线转移至“他们进入名校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如何”“是否和城市大学生一样适应学校的环境”[2]。
2019年,腾讯网在《为何寒门学子进入大学后,却容易显得格格不入?想要成功更难》中记录,寒门学子“因为接触的事物少,很难融入集体”,“因为生活压力,在学业事业上都不敢冒险”[3]。
很多学生在访谈中亦谈及,“尽管迈进了大学门槛,但是与城市学生相比,依然徘徊在较低的层次”。那么,基于“贫穷”等结构性因素的影响,寒门大学生的“想象”是否受到了限制?抑或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在多大程度上致使他们在大学学习和生活中遭遇重重挑战?
二、理论基础: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
“贫穷限制了‘想象’在多大程度上致使寒门学子在大学学习和生活中遭遇重重挑战”这样一个现实问题上升至学理层面可以理解为,社会阶层差异促使个体产生不同的社会认知进而影响其行为,即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4]。
在大多数人的生活中,“薪金多少”“受教育程度”和“所从事的工作”这些看似各不相干的线索都十分紧密地交织在一起[5],根植于个体的社会生活,成为不同阶层的客观物质资源。个体在一定的社会结构和特定的环境中创造并开展着自己的生活,有着属于自己的社会阶层。
关于社会阶层大致有四种理论视角。其一,社会阶层的劳资观(Labor Perspective)。这一观点源自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和阶层冲突的分析,由生产资料占有者和工厂内工人之间的劳动关系而构成,在此过程中出现了上、下层阶级,他们之间的利益是对立的。
其二,社会阶层的健康心理学视角(Health Psychology Perspective)。学者们通过比较高、低阶层,对社会阶层的健康状况进行研究,如低阶层者在短期或长期都将面临更大的健康风险[6],低阶层者的主观幸福感会降低[7],且面临更加强烈而频繁的负面情绪[8]。此类研究的重点是识别低阶层的社会环境,对那些导致不同健康模式以及产生影响的因素进行解释。
其三,社会阶层的文化视角(Culture Perspective)。它是将社会阶层概念化为一种文化形式,作为共享的社会情境,创造出特定阶层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9]。不同阶层的行为、规范和期望具有不同的模式,如礼仪、风俗和审美。这些模式促使个体具有特定的社会阶层身份,并对其思想和行为产生影响[10]。
其四,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视角(Social Cognitive Perspective)。它是在前三种理论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社会阶层的劳资观认为社会阶层的结构性因素塑造了不同阶层的社会环境以及如何与他人相处,这一论断为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提供了前提与基础。社会阶层的健康心理学视角强调个体反应影响社会阶层认知模式的思维、感觉及行为。社会阶层的文化视角产生可预测的社会认知思维模式和世界观,即相同环境中个体间的共享、支持与促进。
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强调,认知模式并非独立于个体内部,而是与当前社会环境存在相互依存的因果联系,即情境语境(Situational Contexts)和交流(Communication)普遍影响个体的思想和行为[11];同时,社会阶层差异为不同阶层创造各自的认知模式,并影响社会认知表现。
如克劳斯(M.W.Kraus)等提出社会阶层致使底层形成具有情境性(Contextual)和外部导向性(Externally-oriented)的认知模式与关系取向,对人际关系更敏感也更依赖;对高阶层则产生唯我主义(Solipsistic)与个人主义(Individualistic)的认知模式与关系取向,更加注重实现个人目标与学业成就以及提升自我价值[12]。
随着时间推移,个体认知方式发生变化,则可能改变原有阶层而实现社会流动[13]。本研究试图借鉴克劳斯等构建的这一理论作为分析框架。
三、分析框架:客观社会阶层—社会认知方式—社会认知表现
1.客观社会阶层:物质资源
依据经验研究,社会阶层主要指个体变化的特征以及个体以普遍而持久方式生存的社会环境。社会阶层可以从物质资源(Material Resources)方面进行测量,大学生的物质资源包括家庭经济收入与财富、家长受教育程度以及职业地位[14]。社会阶层并非仅由物质资源来解释,因为物质资源单是构成了个体所处的客观社会阶层,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还需要考虑基于阶层的社会认知方式及其表现。
2.基于阶层的社会认知方式:情境主义与唯我主义
基于阶层的社会认知模式是由社会普遍存在的、各阶层固有的社会目标、价值观和期望所决定的。如克劳斯等认为,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低阶层产生情境主义(Contextualism)的社会认知倾向,即个体行为长期受到外部情境的结构性因素或期望因素的影响,致使他们形成一种特定的社会认知模式,并用于解释个体行为[15]。
相对于高阶层而言,低阶层面临相对稀缺的物质资源与较低的社会等级,更容易受到 外部社会对其生活资源的影响,所处社会环境具有不确定性与不可预测性,这些限制了他们的行为以及与社会交往的机会。
而高阶层优先考虑个性化自我,自由追求自身选择的发展目标。相对于低阶层,他们追求的目标与兴趣较少考虑物质成本,外部环境(更多的资源和更少的约束)较少影响他们的日常思想和行为模式[16]。借此,高阶层形成唯我主义的社会认知倾向。
唯我主义是一种哲学思想,如罗素认为,唯我主义旨在阐明个体的自我意识是社会世界的基本知识来源。高阶层在自由的经济活动中创造了一种认知方式,即个体状态(如特征、目标和情感)影响了自身的思想与行为,继而忽略或抵制了外部因素的影响。
3.基于阶层的社会认知表现:自我概念、社会环境感知以及人际关系策略
通过共享经验,不同社会阶层形成特定的认知方式和行为倾向,并影响个体思考、行动以及与他人互动的方式。基于阶层的社会认知对个体行为的系统性影响主要体现在自我概念(Class-based Conceptions Of the Self)、社会环境感知(Perception of the Social Environment)以及人际关系策略(Relationship Strategies)三个方面。
首先,自我概念包括个人对自我目标、属性、动机和信念的构建,由“警惕威胁”“控制感”“个体与机构共融的模式”等维度组成。其次,社会环境感知是指与阶层相关的情境主义或唯我主义如何解释个体与他人或社会环境的行为及意图,即关注了社会认知的共情、归因、态度和群体感知等内容。再者,人际关系策略是指不同阶层以不同方式在社会环境中解释自我与他人以及社会事件的关系[17]。
综上,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为:客观社会阶层通过物质资源进行区分,社会阶层差异产生了低阶层的情境主义社会认知与高阶层的唯我主义社会认知。底层通过改变认知模式有实现社会流动的可能。在此模式影响下,不同阶层以特定认知方式对个体行为的系统性影响体现在自我概念、社会环境感知以及人际关系策略三个领域。
四、寒门大学生社会认知表现:自我概念、社会环境感知与人际关系策略
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强调,社会阶层致使“高阶层”学生和“低阶层”学生产生不同的认知模式,并通过个体认知表现影响学习及生活。
依据社会阶层的客观标准,采用目的性抽样方法,以全国排名前十的“双一流”建设高校N大学为例,选取21名寒门大学生(编号为L1~L21,L为Lower Class的首字母)进行访谈;为进行比较,另访谈了9名非寒门大学生(本研究限于高阶层家庭,编号为U1-U9,U为Upper Class的首字母)。被访学生来源于哲学、文学、历史、物理、生物、信息、医学和管理等8个专业,包括20名男生和10名女生。
通过借鉴克劳斯等提出的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采用“基本架构导引式”,对其社会认知表现归纳式地建立各级编码,与此同时,结合中国情境,进一步进行补充完善及修订。为了保证研究的信效度,做了内部一致性检验,研究人员对相关资料进行多次编码验证。通过对访谈资料的整理、编码及分析,发现了N校寒门大学生的社会认知表现特征。
1.寒门大学生的自我概念
寒门大学生容易预见新环境对自身造成的“威胁”,感知自我控制变得较为分散,产生更加依赖于情境的行为倾向。即是说,他们的自我概念具有公共性特征,由“威胁警惕感”“失焦的自我控制”与“群体性行为倾向”等组成。
(1)威胁警惕感
在大学,寒门大学生面对周围环境的“威胁”呈现出警惕性,以一贯的韧性予以应对,如他们意识到“大学变得复杂,需要一直向上”(L7),需要“非常努力地改变自己,吸收大城市同学比较好的方面”(L1),“不能贪玩”(L12),积极应对学习中遭遇的困难。
正如L1所言,“不会逃避压力......会比较从容地处理它”。一直以来,寒门大学生期望教育改变命运,习惯于应试教育模式。当他们无法应对大学各式“威胁”所引发的冲击,会有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即出现焦虑:
“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变得非常紧张”(L14),
“感觉压力很大,没想象中那么顺畅”(L4),
“觉得自己越来越笨”“每天都很愁”(L20),
这些似乎在他们的学习中产生了负向影响,如L17说:
“我处理的过程相当慢,因为碰到这些压力的时候,我不清楚受到了什么样的压力,来自哪个方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压力,该如何处理,没有准确地认知,只是觉得好难受、好烦,对我来说,这方面处理得并不好”。
寒门大学生面对“威胁”表现出警惕性,可能是因为他们在做选择时会非常谨慎,不敢冒险;为了生存,需要“精打细算”[18]。他们的警惕感究竟会在自身学习经历中产生积极作用,抑或消极作用,则主要取决于对自我的调适能力。
(2)失焦的自我控制
由于受到社会环境、大学氛围和周围同学的影响,寒门大学生意识到大学阶段不能再同高中一样,只是单纯地关注学习,应注重全面发展,如“人际交往能力”(L4、L5),“广泛的兴趣爱好”(L5、L21),“参与更多的活动”(L4、L5)。
他们认为需要调整自我,将自身精力不断地再分配,也就是将自我控制分散到不同事项,如“不想把过多的时间用于学习,而是去追求其他方面,去拓展其他方面”(L4),“我的重心完全放在社团上......人的确需要十项全能”(L5),“整体氛围我不太了解,但我认识的几个男生都沉溺于打游戏”(L21)。
迫于经济压力,他们也会分散自身行为。L13在访谈中提到:
“我不学习也能吃上饭,感觉自己做过很多事情,这学期做过家教、搞宣讲会......赚了点儿钱,微商也做......也在闲鱼上卖东西”。
寒门大学生在学习和生活中的上述表现为自我控制的失焦。
从高中到大学,从农村到城市,有些大学生面对新环境出现双重不适,采取消极的方式予以应对。这亦会降低他们对学习的控制,是自我控制失焦的另一种体现。L10表示:
“老家那边的教育肯定是比不过这边的......考上N大学以后,感觉整个人松懈下来了,以前学过的知识也不怎么看,经常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
L12提到:
“与高中相比,自己差不多只用了一半的精力,毕竟没有高中的那种氛围,人还是会不自觉变得懒散。到了大学你会发现,好像不做这件事也是可以的,不去上课也没有关系,考前突击一下就能及格。因此,大学期间可能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克制自己的懒散”。
基于主动行为和被动不适应,寒门大学生自我控制意念与行为的失焦具有一定的累积性与过程性,似乎会对其学习和生活产生不利影响。他们是否具有较高的自我监控,是否适应了分散的自我控制,会影响自身实现不同的发展路径。如L5、L10、L12、L13选择争取保研资格或继续考研;而L21感觉整体比较颓废,还有L6:
“现在(大三)也没有特别认真地学习,就好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感觉今天应该去学习,就去了,大家都在玩,那我也想着可以玩了,都是一些不太连续的学习过程,想法也都是间歇性的”。
(3)群体性行为倾向
寒门大学生试图通过教育摆脱原有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走出农村,进入大学,积极创建符合新身份的社会标签。他们依赖于情境,对自我概念进行重构或补充,以融入周围环境,其群体性行为倾向往往忽略自我表达。
如L2所言,“其实我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我最常见的一个状态就是‘别人怎么做了,我也应该那样去做’”。L10提及,“我想考研,但这好像也不是我真正的想法,只是大环境中最合理的一种考虑吧”。寒门大学生的选择缺少个性化内容,对社会环境的融入存在模仿行为。
L6说:
“我该怎么办,未来要做些什么?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太明确的目标,觉得能跟着大部队走一走就可以了。到了现阶段,大家开始考虑读研、出国、工作,我就觉得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了”。
“我好像对一些东西感兴趣,但又好像不是真爱的那种......玩过一段时间的滑板,后来人越来越少,就没有再玩......还参加过一段时间的拳击社,这可能和玩游戏或者看电影有关。”(L9)
受到父母对子女教育观念的影响,大学生们认可与所处阶层有关的社会认知,这也是群体性行为倾向在纵向层次的表现。基于主、客观条件限制,父母无法过问子女学习,放松了相关要求。家庭主要成员对子女们学习态度的改变也影响了他们的学习观念及行为倾向。
L3表示,“父母不怎么管我,他们觉得只要我保证最基本的学习状态就可以了,更多的是开展社会交往,扩展自己在这个方面的能力”。L8说,“家人期望我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再找到一份好工作,偏向于谋生了”。L13提到,“大二的时候,父母不再过问学习......一般也就问问生活情况,钱够不够,吃得如何,身体如何”。L15也说,“父母基本不管我了,他们可能真的觉得上了好大学,工作基本不用愁了,只要不挂科,能顺利毕业就行”。L21谈到,“自从我上大学以后,爸爸就对我的学习不太在意了,他想让我早点结婚”。
寒门大学生群体性行为倾向的形成,对其学业发展是有影响的。从周围环境来看,这种行为可能是盲从的,具有羊群效应,但在客观上促进他们实现自我成长;从代际层面分析,这种行为倾向限制了学生们的学业发展。
2.寒门大学生的社会环境感知
基于情境主义的社会认知方式,寒门大学生的行为倾向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抑或说,个体开展活动的意图依赖于外部环境。从这一层面分析,其社会环境感知包括“情境归因”和“情绪感染”等。
同时,他们的行为受到社会环境的限制,即个体发展需要考虑社会环境及其条件。当外部现实无法提供充足的环境支持,个体选择的唯一路径便是自我奋斗。从这一层面分析,寒门大学生的社会环境感知主要是指“需要外部环境支持”“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
(1)情境归因
学生解释社会事件的方式包括情境归因和个体归因。寒门大学生受到外部环境对其学习与生活资源的影响,对个体面临的问题以及解释社会事件的原因更加依赖于外部因素。一则,“关键性积极事件”或
“关键性榜样人物”利于寒门大学生正向面对与自身发展有关的事项。L1提到,“通过看动漫书,我发现里面有一种精神,让我有一种遇到困难要坚持下去的勇气......《乔布斯传》这本书对我的影响相当深”;
L13也表示,“我的老师说,‘你要是把物理学好,其他的问题也不大’,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深,精通一行,转行便会轻松,模式都差不多,迁移能力很重要”;L14说,“要向周围优秀的同学或上一届优秀的学长看齐”;L17说,“大学能够影响我的是身边的榜样,向他们学习,看看他们光辉的历史”;L4提及,“各方面优秀的人一直都在努力,我有什么理由不进取”。
L7谈到自己的学业生涯遇到两位贵人式老师;L12也说,“姐姐对自己的影响非常大”。二则,“舒适区”情境归因则阻碍了学子们对所遇问题的处理进度。L6说,“我周围的很多大学同学都一直在玩,也不是一直学习,就感觉那个大环境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环境变了以后,会影响自己的学习状态,‘大家都在学习,而我只能学习’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淡”。
L21提及,“进入大学,在学习上没有高中那股干劲了,很重要的一个是外部因素,大学氛围和高中还是不一样,高中阶段要准点起床、上课,而大学就自由很多了”。L5说,“现在的学习成绩如何,我都无所谓。我只在感兴趣的地方花时间,因为农村出来的孩子在上大学以前的生活是很单调的,我的兴趣都是来到N大学以后培养的”。
从另一个视角分析,“片面式”情境归因导致寒门大学生学业表现不佳,在大学的归属感降低,因为学业表现是建立在个人努力基础之上。如L8在访谈中表示,“根据个人经验来看,关于学业成绩,你平时认真听讲、学习和他们考前突击得到的分数差不多,这样就没有什么意义,感觉学习特别无聊”。
L5说,“我身边的一些学长,本科毕业后就能找到很不错的工作,似乎和学习没太大的关系,所以我现在的重心全放在了社团活动上”。很多学生都提到,“高中的时候有人管,到大学没有人管了”,还有“对于当初选择读N大学而不是去一所普通大学感到怀疑”(L16)。
寒门大学生的情境归因具有多面性,“正向”归因利于促进自我发展,“舒适区”归因与“片面式”归因并不一定能对学习生活产生积极影响。
(2)情绪感染
情绪感染(Emotion Contagion),即个体对同伴的情感表达和对他人情绪的有效感知,以实现彼此之间情绪的传递[19]。寒门大学生通过感知其他人的情绪,转化为情绪体验并影响自身的社会认知与行为意向。
情绪体验包含积极与消极两种方式。寒门大学生所处环境具有不确定性及不可预测性,基于情境主义的社会认知,容易经历消极的情绪体验。如L4说,“你身边的人会有一些比较负面的想法,比如,他在你旁边说,‘学习有什么用啊’,诸如此类就会影响自己的想法......你的圈子、你周围的人,他们有一种比较负面的情绪和心态,也会对你造成影响”。
L9说,“从那时起,我变得消沉,也没有进取心了,应该是在其他同学实力面前的妥协”。L10也说,“上大学后,你发现周围的人好像都很厉害,表现也都很自信,然后你就会有一种很不爽,也很自卑的感觉,而且那个时候特别迷茫,没有努力去学习......整天浑浑噩噩的”。
然而,他们的消极情绪体验,未必是持续的,可能会随着突破自我路径的实现而发生改变。如“去慢慢适应这个环境”“大致的方向还是要有的,不能太盲目”(L4),“过了这么久,觉得还是要挽救一下自己......”(L9),“我现在(大三)有特别多的正能量......大一时,特别讨厌自己,因为身上满满的负能量......但是,把这个状态调整过来以后就会发现,好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L10)。
寒门大学生易受消极情绪感染,从而影响学习及生活。这种体验是否发生改变取决于他们是否愿意寻求突破自我的路径,而转变的过程是值得关注的。
(3)需要外部环境支持
寒门大学生需要外部环境的支持。正如美国政府设立的联邦政府推广和学生教育支持服务项目“联邦三重计划”(FederalTRIOPrograms)所拓展的八项内容,服务对象主要针对处境不利(DisadvantagedBackgrounds)学生群体,如低收入家庭学生、第一代大学生等[20]。
学生们所需的支持,包括直接或间接的经济支持,但更多的是强调了实现自身高质量学习及保障本科教学质量的学业指导[21]。如L4说,“整个校园的文化底蕴和氛围慢慢地渗透在我平时的做事方式与潜意识之中,同时,老师上课的一些思维模式所展现出的批判精神,对我的启发也很大”;他还说,“进入大学,需要有更多的资源和渠道去了解自己的专业,这样才能对未来的规划更加明确。
读大学就是为了将来能找到一份自己想做、喜欢做的事情”。L7指出,“有一段儿特别迷茫,不知道想要什么,就听取老师的意见多读书,让书本带着自己去思考,静下心来想想到底要什么”。L9则表示,“我的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属于比较差的,不知道为什么上大学后就没有上进心了,自己也觉得奇怪,很苦恼”。寒门大学生感知需要获取优质的、丰富的学业指导服务,以获得相应机会。
(4)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
社会建构主义(Social Constructivist)认为社会阶层是在社会意识形态和历史中创造的[22]。低阶层依赖情境主义,更有可能认为社会阶层是由文化构成的,且受到主流意识形态、历史和经济条件以及社会风俗的影响。寒门大学生“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环境中,去过一种质量不高的生活”(L4),“想要走出大山”(L5),L7也提到:
“来自底层的孩子......生活是很苦的......可能带给他更多的是接近生活本质的,那种负面的苦难和饥饿,这些苦难带给他的是‘想走出这里,不要再回到这里’......我是这么想的,可能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一直存有“想要继续往上走的这种心态和信念”(L18),也有“一种生命力,想自己更好......那种力量督促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L7)。基于大学环境和城市文化的冲击,学生们的这种社会认知可能会减弱,但绝大多数还会有继续上升的过程。
如“这种学习的动力和信念,有一个先下降,然后又上升的过程”(L4、L16) ;“刚入学的时候不怎么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大二的时候开始考虑以后,比如就业或考研,现在大三就更认真了”(L15);“大一不适应,越到后面,越到现在,才有了学习的那种状态”(L20);“我感觉目前(大三)的学习状态比前两年要好很多”(L21)。可见,寒门大学生“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经历了“倒U型”的认知发展模式。
3.寒门大学生的人际关系策略
学生们建构符合“寒门”阶层的自我概念,通过社会环境感知,运用人际关系策略将个体认知转化为对应行为,以实现社会认知的完整过程。寒门大学生的人际关系策略指如何与其他个体建立联系,是对社会环境感知的进一步深化,包括“不信任感”与“高人际敏感度”。
(1)不信任感
当外部环境出现“威胁”,部分寒门大学生会以愤世嫉俗的不信任或敌意予以应对。如L13说,“刚入学时,我并没有向学长和学姐请教,因为发现他们和我印象中和蔼可亲的样子不太一样,印象不太好,也可能我当时比较固执吧,就没有问”。
L2说,“不会去找辅导员说自己的困惑,和老师也只是偶尔讲几句话......他们对我人生的启迪还是挺少的”。L9表示,“社团什么的也没参加,不愿融入同学,也感觉很难融入,很多同学的名字也不一定能够记住......和我一起的朋友不是很多”。L15也说,“上了大学,我没有指望老师能够帮助我”。L21谈及,“之前转不了数学专业让我觉得有些压抑,然后性格变得有些内向,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同学在宿舍打游戏会把声音打开,太不成熟了,影响到我了”。
然而,对于其中一些个体来说,这种“不信任”或“敌意”似乎是暂时的,他们找寻合理的方式处理人际关系,如“大二时,我和年级排名第一的同学关系很好,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不懂的就会去问他”(L13);“不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社交能力还是很重要的”(L2);“这学期,我选了一门课,课程作业需要小组合作......想锻炼一下自己和他人合作做事的能力”(L21)。
当寒门大学生通过契合的路径,消除了自身对周围环境的不信任,高人际敏感度应运而生。
(2)高人际敏感度
肯尼(D.A.Kenny)等在人际互动研究中发现,相对于高阶层,低阶层对人际敏感度有更高的感知能力,这利于其明晰如何与他人互动进而获得更多的资源与回报[23]。寒门大学生应对环境威胁的方式是通过积极的情绪表达或较强的情境辨别力与他人建立联系。
他们面对更具威胁的社会环境做出积极反应,继而适应所处环境,是一种策略性的选择。如“因为专业老师对我比较好,我会自然而然地亲近他,我觉得没有老师的学习会很无聊,有他的指引会更好”(L14);“社会更看重的是你除了成绩单以外跟他们面对面交流所呈现出来的东西”(L8);“把更多的时间用来拓展自己的朋友圈,参与更多的活动”(L5、L18)。
L1说,“我往往不自觉地去找那些想法和我差不多的同学,会和他们亲近,成为朋友”,“我参加校学生会、系学生会、足球队和足协。对我来说,这些在人际交往和掌握一些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法方面是有帮助的”。L17也说,“跟以前的状态不太一样,现在接触的人更多了,觉得挺长见识的,遇到各种各样脾气、性格和爱好的人”。
寒门大学生在人际交往过程中更投入,也更愿意关注他人。他们的行为体现出对人际交往具有依赖性,这是受到情境主义社会认知影响的体现。
五、社会认知比较分析:寒门大学生与非寒门大学生
为更好地理解寒门大学生在社会认知方面的特征,我们同时分析了非寒门大学生在社会认知对应维度上的不同表现。
第一,自我概念。非寒门大学生拥有更多物质资源,受到较少外部环境约束之影响,能够较为合理地应对学习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表现出对环境威胁的低警惕性。U6认为,“我在学习方面有压力,但没有那么明显,调节得比较好......大学评价体系是多元的,除了学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表现自己”。U7谈及,“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大一)对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反倒没有太大压力,尽我所能地好好学、好好表现就可以了,后来发现学习方面还挺不错......会有压力,不过还好,就是正常的压力”。
基于优良的教育背景和生活环境,这些学生有能力、也习惯于以分散自我控制应对大学的学习生活。如“大学和高中相比,整个学习方式没有太大的异质性,基本没有不适应”(U1);“我有更多的机会能够学到想学的东西”(U2);“在生活上挺适应的”(U3);“大学四年的每一个阶段都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毕竟学生的本职工作是学习......我把学习看得很重,但在时间分配上,我会考虑效率最大化......而不是整天泡在图书馆”(U6)。
同时,非寒门大学生倾向于根据自身兴趣及偏好,做出独特选择,行为倾向呈现个性化特征。如U1表示,“虽然我对哲学的每一个领域都很感兴趣,但在学习时是有倾向的......比较倾向于中国哲学......看完书后发现眼前是一片新世界”。U3说,“如果考公务员,影响我选择的最主要因素是兴趣”,“有兴趣的话,以后每天的生活才能积极向上,才能很开心”,“所以在选择工作的时候还是觉得兴趣比较重要”。
U9也说:
“我还是找到了自己感兴趣和想要学习的内容,大二时做出降两级和转系的决定,从A学院转入B学院,这意味我的大学要读六年。当时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勇敢,其实我倒觉得这和勇气无关,做这个决定只是关乎自己的兴趣吧”。
经比较后发现:寒门大学生对自我调适能力的强弱会促成警惕感在其学习过程中产生积极或消极作用;而非寒门大学生则更可能通过自我调节产生低警惕性。寒门大学生是否适应分散自我控制会影响自身实现不同的发展模式;非寒门大学生有能力且更习惯于以分散自我控制应对学习生活。
同时,寒门大学生群体性行为倾向的形成对其学业发展有促进或限制性影响,值得关注的是,这一自我概念忽略了自我表达,缺少个性化内容,而非寒门大学生的行为倾向恰好具有这一特征。
第二,社会环境感知。基于唯我主义社会认知,非寒门大学生的自我意识影响其思想和行为,故而,他们解释社会事件倾向于个体归因。U4说,“大一时,我的学分绩点不是很高,可能是因为没有掌握应付大学考试的方法和技巧”。U5说,“优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已经适应在每一次的竞争和比赛中全力以赴,根本做不到敷衍”,“后来,我找到一份实习工作,这个工作赚不赚钱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我有了成就感,它让我觉得生活中有了其他色彩”。U3也提及,“成就感会支持自己坚持专业学习”。
再者,非寒门大学生关注自我目标,促使自己更准确地体验积极情绪。正如U3所言,“我是学生物的,一直在考虑以后的就业方向,是去生物公司还是研究所......寻找方向是最主要的一个目标......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不同课程,认识这些课程,明了是否对此感兴趣,知道自己的兴趣点,然后确定人生方向,我觉得大学和研究生阶段就是步入社会前的一个缓冲......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U8也表示,
“我觉得自己是有想法和独立观念的人,包括当时转专业还有之后就业方向的选择......我很坚定,一旦有了方向,不会轻易改变”。
经比较,研究发现:寒门大学生的情境归因具有多面性,“舒适区”“片面式”归因不一定能对其学习和生活产生积极影响;非寒门大学生解释社会事件倾向于内在的个体归因,更注重发挥主观能动性。寒门大学生易受消极情绪感染;非寒门大学生似乎能更准确地体验积极情绪。
第三,人际关系策略。非寒门大学生更为强调自我中心,对人际交往有较高控制力,并从内在归因角度去处理人际关系。如“我在大学里结交的朋友大多是以学术交流为目的,包括和一些学长或学姐的交谈”(U1);“我和学长交流过大学该过怎样的生活,但一般不会听从他们怎么说或按照他们所说的方式去做,都靠自己摸索”(U2);“跟室友相处得很好,可能就是以前有自己的空间......但这也有好的方面”(U3);“和我一样对这个学科有热情的不是很多,我找到能交流的人会比较少吧”(U4);
“大一时,因为经常坐在教室前排,认识了一些在学习上比较认真的朋友。四年下来,说不上相互激励,但起码大家会帮忙占座,考试周也会简单地交流一下,这种有益循环也促成了自己在学业上的进步”(U8)。
通过比较,研究发现:一些寒门大学生在人际交往中会表现出不信任,但可能是暂时的;而非寒门大学生处理人际关系善于发挥主观能动性,有较高的控制力。
六、结论及启示:寒门大学生社会认知特征及其优化
贫穷是否限制了寒门大学生的“想象”?社会阶层如何影响他们的社会认知?基于社会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得出的主要研究结论为:寒门大学生面临相对稀缺的物质资源与较低的社会等级,产生情境主义的社会认知倾向,自我概念中的“威胁警惕感”“失焦的自我控制”“群体性行为倾向”会有消极倾向的表现。
社会环境感知中的“情境归因”“情绪感染”亦具有消极特征,人际关系策略中的“不信任感”可能是阶段性存在;而社会环境感知中的“需要外部环境支持”“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人际关系策略中的“高人际敏感度”体现了他们相信或寄希望于社会阶层可以实现流动。
据此,“贫穷限制了想象”具有一定的阶层性、主观性以及情境性。
虽然社会认知具有阶层性,但是具有的主观特性以及情境特征表明:社会认知有实现优化的可能,即并未存在明显的区隔及排他。教育是促进阶层流动和地位获得的最重要的自致性因素[24]。
寒门大学生通过“优化”社会认知方式,积极、有序地完成大学学业,并有较高的学业收获,继而为突破寒门局限实现向上流动提供可能。
寒门大学生“优化”社会认知的方式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如何优化“自我概念”?寒门大学生尽可能弱化焦虑感,以访谈中非寒门大学生提及的“好心态”来应对威胁与压力;增加独自应对学习和生活适应的能力,继而发挥分散自我控制对个体发展的促进作用;增强主观能动性,依托自身兴趣及爱好,培养自我概念具有个性化内容。
第二,如何优化“社会环境感知”?基于情境归因的社会认知,学生们得益于“关键性事件”或“关键性人物”对其行为的影响及催化,然而还需要从自我层面进行剖析,通过自身努力解决学习中遭遇的困境。通过树立明确目标,寒门大学生体验积极情绪,尽可能避免其他群体情绪感染对自己造成的消极影响。
通过激发“寒门特征”的文化资本,学生们应对“相信社会阶层可以流动”经历倒U型的发展路径。所谓寒门特征的文化资本,即不同于优势家庭、类似于布迪厄强调的具体化文化资本,且更容易在低阶层中被激活,如自我奋斗的意识,改变命运的内驱力与孝心[25],懂事及对懂事的超越等[26]。学生们传承并创新此类具体化文化资本,应对“社会阶层可以流动”认知的弱化。
第三,如何优化“人际关系策略”?通过弱化不信任感,他们试图探寻新的社会资本,进而为高效完成学业提供保障。社会关系网络是社会资本的基本组成部分,社会资本应被理解为一个动态的过程,即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被创造或传递[27]。
社会资本也被看作寒门大学生通过优化社会认知并有效完成学业的重要中介性解释因素。值得关注的是,不信任感与高人际敏感度是寒门大学生人际关系策略的特有表现,虽然与社会阶层社会认知理论所强调的“低阶层更亲社会”存在不一致,却符合现阶段相关研究的研究结论,如苑明亮等提出社会阶层与亲社会行为的关系较为复杂,很难明晰高阶层更亲社会还是低阶层更亲社会[28]。
寒门大学生“优化”社会认知是否需要外力支持?社会阶层属于结构性因素,寒门学子“优化”社会认知需要国家、社会、学校以及社区和家庭等提供教育支持作为保障[29]。这也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物质决定意识”的基本原理。学子们仅通过自身努力优化社会认知远远不够,依靠多方提供教育支持是必然选择。因此,主观努力与客观支持相结合方有可能对寒门大学生的社会认知产生优化作用。
资料来源: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7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课题“我国农村教育观念、观念变迁及农民子女教育获得研究”(项目编号:BAA170019)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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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青年研究(ID:china-youth-study),作者:蔡翮飞(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副研究员,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余秀兰(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生导师,教授)、刘小瑜(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