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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生活方式研究院(ID:neweeklylifestyle),作者:回家做饭
对于都市人来说,出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假来临,要时刻盯着打折机票,费尽心思地做好攻略。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人们经受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考验,捂着遭受重创的钱包回去上班,在单位和家的两点一线之间,等着下一次的逃离。
相比之下,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小公园就显得可爱多了。楼房之间,街道转角,都可以看见它们,精致的小小的,让人可以随意走到里面去。
这些小空间有个形象的名字,叫“口袋公园”。日本学者岩下肇这么描述它们:
“Vest Pocket就是‘内衣口袋’的意思。我们平常不太注意到口袋,只是在冬天,当我们把手插进口袋时,就会感到温暖,并且我们有时也在口袋里放硬币或贵重的东西。口袋是一个能使我们感受到体温、安全感和秘密感的空间。”
贴身的,温暖的,便捷而轻松,这就是口袋公园的迷人之处。
草木深处,呼吸变慢
口袋公园的好,日本人再熟悉不过。
赏樱时节,人们约上三两好友,在空地上铺个野餐布,就可以聚起来。风和日丽的春天,大家带上便当和零食,喝着清酒,抬头就可以看见满树的樱花,绮若云霞。
大抵和式的风雅,里面也该有这些小公园的一分功劳。
走在街头,街灯衬照长椅,花开花落,枫红柳绿,人学会去感受自然,所谓的“物哀”文化,就滋长在这种细腻和敏感之中。
在中国,“千年花城”广州是懂得在口袋公园的布置上显露工夫的。各种岭南的花木错落有致,搭配叠石和水景,颇有南国风情。
小叶榄仁的树形优美,枝干层层分明,细碎的叶子把绿意舒展开来。紫薇、三角梅和碧桃,开起花来很是盛烈。低矮一点或者亲水的地方,亮叶朱蕉和花叶良姜的叶子更为宽大而斑斓,偶尔还会看到略带异国风情的天堂鸟,鲜橙和暗蓝撞色的花体,孑立展翅的形态,是永胜上沙口袋公园的特色。
设计者爱花,也有着浪漫情调。这里的公园讲究时节物候,春天的凤凰木和红棉,夏天的白玉兰,秋天的桂花香,诸此种种,色香皆美,经年如此。
当代的城市像个轰隆作响的大机器,拥挤杂乱,让人莫名变得精神紧绷。但相关调查研究显示,植物色彩和种类,植被覆盖面积,水景观观赏性等的自然性因子,在类似公园缓解人群精神压力的影响因子中,影响力最大,其贡献率达到18.724%。
口袋公园里的花花草草,把人性柔软的那部分又找了回来。
社会治理的微型答卷
“口袋公园”也称袖珍公园(Minipark 或 Vest-Pocket Park),是指规模很小的城市开放空间。它们常呈斑块状散落或隐藏在城市结构中,直接为当地居民服务。
这方寸之间,往往考验着城市设计、管理者的用心和智慧。
纽约的佩雷公园在1967年建立,被认为是史上第一个口袋公园。这个公园实际只有390平方米,但是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使用它。佩雷公园每平方米土地,平均一年接待128人,中央公园却只有4人。
公园有许多活动的椅子,还有高大的皂荚树,平缓的阶梯入口直接向人行道敞开,表现出亲切宜人的样子。公园里面的水墙最为特别,流水声能够把外部的喧嚣都掩盖掉。
建造这些口袋公园的人们,其实需要担心很多事情。
像他们在规划佩雷公园的时候,是为了在繁华的曼哈顿商区,给密集的人群留下一点空间。而在美国费城,人们想着的是,口袋公园可以把闲置的停车场、乱糟糟的废墟都利用起来,让低收入的人群也能拥有舒服漂亮的社区。
平衡空间功能,调节人口密度,提供公共服务,优化城市环境,改善社区生态……关于社会治理的答题,都被写在小小的公园里。
当代的中国,几乎是在集中式地上演着上世纪英美国家的城市化历程,口袋公园的角色也变得丰富起来。
老北京的胡同正被高楼大厦取代,但是在东福寿里口袋公园,胡同的老人们又可以围坐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今年,北京推进“推窗见绿,出门见园”,计划新建口袋公园和小微绿地50处。
帝都秋凉以后,晒太阳的大爷大妈,喜欢看园子栽植的玉兰、石榴和柿子树,有时会搭着晴蓝的天色拍几张照。
午后的亭廊下,人们坐在一起,像《请回答1988》双门洞那样的邻里温情,被重建和保留。
那一刻,感觉自己属于这里
正因为与街区共生,每一个口袋公园,都需要尽量满足周边居民的需要。
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喜欢在哪里解决午餐,在商场逛街的人们愿意怎么样歇歇脚,接送孩子的家长们是不是可以给娃儿找个安全好玩的地方,同时自己也可以坐下来聊聊天——小公园是多种人生的一个容器,倾听和体谅着不同的生活方式。
这是始终带着温度和趣味的事情。
而问题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出现了,《人性场所: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导则》记录了一篇论坛文章:
“建设迷你公园更多的是出于让社区更整洁,而不是为了满足成人和孩子的日常需要。小公园的建设成了政府歌颂政绩的途径……
在圣路易斯(St.Louis),人们错误地投资了15000美元建设袖珍公园,后来又花了15000美元将其改成了停车场。”
浪费资源,缺乏调查,甚至有些设计师和缺乏经验的学生,把设计公园当成了华而不实的任性试验。
口袋公园的设计和维护,始终应该是以人为本的。毕竟城市里的几乎一切,主语都是“人”。
《新周刊》少年维特说,他对口袋公园挺有感情。小学附近有个鲁迅公园,维特回家的时候总会进去把装满书的双肩包放一放。
没有机会像古人那样诗酒田园,但是他至少愿意仰起头看几眼高大的树,想象“无边落木萧萧下”。发呆是他最常做的事情,有时候风起,初春的大叶榕纷纷扬扬落一阵绿萼,沙沙的声响听起来近似被人溺爱状揉了揉碎发,少年维特也可以借故释放些许烦恼。
岩下肇说,日本人有时“不认为居住的城镇是他们自己的”,但是口袋公园作为有向心力的“点”,把错综复杂的线连结起来,这种领域将有助于“培养居民的家乡意识”。
这大概就是一种归属感。
在这个追求小确幸的时代,气势恢宏的广场或许不再是社会主流心态,小而美更能抚慰人心。
公司里,家庭里,每个人都有着多重的社会身份。但在公园闲逛的人不一样,哪天不经意去这里或那里的途中,可以走进街心花园坐一坐。
那是只属于自己的放空时刻,在那里,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柔相伴。
参考资料:
[1] 克莱尔•库珀•马库斯、卡罗琳•弗朗西斯:《人性场所: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导则》
[2] 威廉•H•怀特:《小城市空间的社会生活》
[3] 岩下肇、藤本信义:《袖珍公园——一个“憩”与“用”的场所》
[4] 张文英:《口袋公园——躲避城市喧嚣的绿洲》
[5] 谭少华、彭慧蕴:《袖珍公园缓解人群精神压力的影响因子研究》
[6] 《广州:口袋公园里处处有讲究 种什么花都要精心设计》|羊城晚报金羊网
[7] 《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北京日报
[8] 《城市休憩系列:口袋公园流行记(上)》丨博雅研究
[9] 《口袋公园——大都会中的一抹绿》|景观中国
[10] 《口袋公园 | 城市的特色小景观》|搜狐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生活方式研究院(ID:neweeklylifestyle),作者:回家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