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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3 17:45

为什么这个时代让人这么疲劳,还不带重样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NOWNESS现在(ID:NOWNESS_OFFICIAL),作者:易生舟,编辑:Svet,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人类并不是刚刚才开始疲劳的,但让我们疲劳的东西却一直在刷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们早已笼罩在一层叫“全民疲劳”的阴霾里。 


每周一起床,你一定会特别厌烦万年不变的闹钟铃声;坐在办公室格子间,观察目光所及的十个人,其中肯定至少有一个人正在打着哈欠。


你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发现社交媒体上每天都推送着让你犯困的信息;一到中午饭点提醒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任务那般踱步去那家快餐店,即便你没有半点食欲。


你以为这是“打工人”才有的重复性疲劳,但不工作的日常,疲劳一样是常态:


打开电视到处都是让人审美疲劳的综艺和电视剧,热搜也让人疲劳,来来去去都是躲不开的流量明星的花边,短视频和直播上那些网红脸、永远在排队的网红美食、网红景点、逛街能逛的永远都是那几个品牌……够了,到现在你连“凡尔赛”“打工人”“内卷”这些经常拿来自嘲的梗都烦了——为什么这个时代会让人这么疲劳?


这一感叹句你可能早就冒出来了,但从来没意识到这更应该是个问句,我们好像从没有好好审视过“疲劳”,即便它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自己。


当代人,谁还没个疲劳病


说起来,当代年轻人,连表达疲劳的方式也都是差不多的:


在朋友圈上分享一首网抑云歌曲,然后配上“人间不值得”的丧式语录,要不就是来一张日剧里的鸡汤台词截图,再不就来一张沙雕的打工人表情包,打造一幅蒸蒸日上又自嘲的喜剧人人设。这些都是当代人在社交媒体上的共同默契——我们比谁更会喊累,打哈欠的姿势更是花样无敌。打哈欠是一种传染病,表达无力和疲劳是当下最流行的风潮,死气沉沉的累觉不爱才是新时代的正义。


“疲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当代人万能的精神安慰筐。而在英文里,“疲劳” (fatigue)其实是一个很百搭的后缀,凡是名词加上疲劳,就有可能创造出一个意思丰富的新词来。


最现实的对应,国外对新冠疫情期间做的关注度调查数据,可明显看到当疫情人数变成每天早上打开新闻看到都在增长的数据时,人的反应会变得愈来愈疲惫和麻木,心理学家对它的定义是“一种生理和情感上的疲惫和功能障碍”,看到坏消息有一种自我保护和“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


要是XX疲劳在我们国内造起词来,那时髦程度可不比国外差,掐指一算就能数出好几个——网红疲劳、抖音神曲疲劳、流量爱豆疲劳、烂剧疲劳、综艺疲劳、种草疲劳、知识付费疲劳、科技产品升级疲劳、北欧极简疲劳……


再往小了说,我们无时无刻不被笼罩在各种各样的信息疲劳当中:贩卖焦虑和情怀疲劳、“人间不值得”疲劳、网抑云疲劳、说啥都要狗头保命疲劳、纯欲女孩/土狗男孩疲劳、直播卖货疲劳、凡尔赛体疲劳、耗子尾汁疲劳……


“疲劳”就像是个万能百搭的筐,啥都能往里装,更新换代的速度比你想得都快,稍不留神上一秒你的XX疲劳说多了,又成了卖惨疲劳预警。


这代人真的“最”疲劳吗?


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前所未有最令人疲惫的时代吗?


演过《摩登时代》的卓别林不服,影片里上世纪20年代像螺丝钉运转的美国工人都没发话呢。再久远一点,18世纪的英国女工人也不会同意。其实在历史上,许多时代都会把自己说成是最让人疲劳的时代。


©️ 《摩登时代》


美国有位叫安娜·卡塔琳娜·沙夫纳的人曾经备受“疲劳”的折磨,于是透过几年的研究,出版了一本书叫《疲劳的历史》(Exhaustion: A History)。书中的核心观点是——关于疲劳的焦虑并非我们这个时代独有,疲劳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永恒体验。



©️ 《天堂陌影》


几百年来,医学、文化、文学和传记等领域一直把疲劳看成一种生化失衡、身体不适,或者是一种由病毒引起的疾病,一种精神上的缺陷。各种疲劳的理论通常会将问题的终点放在责任、内外力和意志力上。在基督教扎根西方文化的中世纪,社会普遍将疲劳病态化、妖魔化,将疲劳的焦点放在了懒惰和原罪上。


书中提到沙漠教父约翰·卡西恩调查僧侣生活的描写——“他们认为自己精疲力尽、疲惫不堪,就好像走了很长的路,或者做了什么非常繁重的工作,抑或是连续两三天没能按时吃上饭。除此以外,那些僧侣还会为种种事情焦虑,频繁进出宿舍,哀叹无人看望,甚至会凝视太阳,希望落山能快一点。”这状态跟我们当下的上班族遥相呼应了。


在古希腊曾有人提出疲劳是人体体液平衡的黑胆汁过剩的原因,而19世纪有美国医生将其定义成神经衰弱症,即一种现代文明生活病,诱发的病因归为外部城市的刺激。这种理论又延续到了 100 年前的苏格兰:航海的英国人财富快速增长,以及膨胀、奢侈、放纵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患上终日“精神低落、无精打采、忧郁不乐”的“英国病”。


千百年来,“疲劳”经历从生产制造型经济导致的身体机能疲劳,到金融性经济社会变革的精神疲劳,成因从懒惰软弱原罪,到奢靡贵族病的解读,背后大多是对死亡、衰老、精力消耗、社会经济的动乱联结在一起的危机焦虑以及恐惧。


所以和以前比,我们的疲劳一点都不具备时代独特性。《摩登时代》影片里那段查理将人们鼻子当成螺丝钉来拧,卷入流水线机器的皮带上的画面看来依旧讽刺,人类透不过气的疲劳,又在重蹈覆辙地上演。


我们不是最疲劳,而是比谁累得都快


我们不是处在前所未有的疲劳时代,而是这个时代的我们更擅长喊累,而且我们累得比谁都快。我们对很多事物的倦怠期都在加速,我们越来越容易对周边的人事物感到无聊和疲惫,比如前段时间我们流行“佛系”话语,不过是因为当下早已进入了“低欲望社会”。


这种说法最早流行于日本,日本经济学家称年轻人没有体验过无限希望的高度成长时代或是泡沫经济时代,只经历过通货紧缩,不景气的黑暗时代,于是从懂事开始就对于未来充满不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陷入消费行为极度萎缩的低欲望漩涡中,不愿意背负危机、丧失物语和成功欲。


“低欲望”是应运着消费过剩而生的,同样当代人的倦怠期短,容易感到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消费社会的产物,因为竞争激烈和信息爆炸社会带来的副作用。


竞争社会我们不断追求自律和最佳生活的标准、随之而来互联网的同质化,以及工作和休闲生活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等等因素,都有可能让我们精神或主动或被动负荷的量早已远远超过身体,我们陷入一种即时满足,以及错失恐惧症的压力漩涡当中,因而我们更快能感知到疲惫。


当下这种状态会用“过劳”来形容,即疲惫感,思想上无法专注于工作,工作表现不佳等等。今天它俨然一种爆炸性的全球现象。尽管关于“过劳”问题的具体数据很难做出系统性统计,但有数据说,仅在2018年,英国就有59.5万人遭受工作压力的折磨。


©️ 《大都会》


当“打工人”和“内卷化”的段子流行,其实背后蕴藏的更是一种反讽意味的精神剥削。这两个词语在无形上与疲劳社会对应,我们自嘲打工人和内卷社会,不过是因为劳动者依旧还像是被追求数值化业绩的工具人,即便褪去了身体的疲劳,但生命能量的消耗依旧只增不减,这种精神“过劳”才更致命。


在现代自由资本的环境下,我们流行买买买和娱乐,在消费社会寻求所谓的“奶头乐”,即疲惫的劳动后再次寻求消费,以获得精神满足。但简单的奶头乐似乎并没有最终治愈我们的疲劳,疫情期间就是一大现身说法,很多人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打游戏刷抖音看直播,但状态依旧没有变得更好,反倒有些人会比打工时更加疲倦焦虑。


要如何解决疲劳困境,在当下似乎还是没能找到一大明确的解决办法。但首先第一步很明确的是,我们必须要学会与疲劳相处。有些专业人士就表示,感到疲劳并不需要过分担心,一定程度的疲劳是正常的,因为人们是期望自己做太多的事情,所以他们才因为精神或身体上的疲劳而感到疲惫不堪;更激进的观点则认为,这根本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懒——林林总总这么一说,好像更让人疲劳了。


如果实在要解释已经严重影响到生理上的疲惫,这种疲惫就像一场慢性病,就得去了解它。至少,我们还处在一个非常自由,人人都擅长喊累的时代,偶尔打打哈欠放松一下有益身心。既然还没找到能一键消除疲劳的终极办法,何不尝试着与疲劳peace&love,也许有朝一日,人类终将能找到与疲劳和平共处的方式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NOWNESS现在(ID:NOWNESS_OFFICIAL),作者:易生舟,编辑:Sv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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