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顾里时代”的郭采洁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GQ报道（ID：GQREPORT），采访、撰文：张亚婷，编辑：杨帆，头图来源：《小时代》

在郭采洁心里，一年多以前，她已经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和“顾里”做了郑重道别。《演员请就位》第一季的最后一期，郭采洁来到现场，她在台上极为感性地表达了她对郭敬明导演和电影《小时代》系列的情感，而谈到顾里，郭采洁说，“一个演员一生能有几个值得让人回味的角色？”这句话由郭采洁自己说出来，似乎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尽管距离她从《小时代》“毕业” 已经5年了，郭采洁仍持续地感受着“顾里”加诸她的影响。

“顾里”的后劲儿未免也太强了

今年8月18日，#顾里生日的话题突然登上微博热搜，网友们对电影片段和台词的化用、解构，俨然形成了一场网络狂欢。目睹这一切的郭采洁感慨：“这个后劲儿未免也太强了。”

对于演员来说，有话题从天而降本该是件好事，更何况，此时距离郭采洁的新片《喜宝》上映仅有两个月的时间。然而，当《喜宝》上映时，郭采洁诠释的姜喜宝遭到部分观众的质疑，不少人认为她仍然在扮演“顾里”，这类讨论甚至扩大到了对于郭采洁今后表演事业的质疑：郭采洁是不是已经“顾里半永久”了?

她与顾里所做的真切告别，似乎只对她自己成立。

在这种背景下，要想抛开顾里和郭采洁做采访，无异于回避房间里的大象。但也正因为如此，当听到郭采洁主动说起顾里对她的影响时，是令人意外的。

话题的源头要追溯到当天拍摄的造型灵感——FemininemeetsMasculine。郭采洁说，她对于这一主题的理解，与其说是接近字面意思的“雌雄同体”，不如说是一种“女力”，是不严丝合缝地符合传统社会价值观为其所设下的性别定义，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特质，而这些特质往往就是她或他最独特的魅力。

紧接着她滔滔不绝地赞美起她喜欢的作家林海音，在郭采洁看来，林海音就是一位特别有“女力”的女性：“在家里她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特别会烧饭，朋友都喜欢到她家去做客，家里永远是热闹的，但在职场上她又是‘锋利’的。作为一个作家，她的文笔非常有趣，从她写的《城南旧事》就能看出来，作为一个出版社编辑，她亲力亲为地挖掘了很多新人。她特别知道自己拥有的天赋，当她顺着自己的天赋散发光芒时，比钻石还要耀眼。”

“我相信其实有很多人一直在找寻自己的气味吧。”郭采洁说，“学校的教育、家庭的观念、成长的背景让我们生活在一个框架里。比如过去我一直觉得，要做一个乖孩子才可以得到更多的爱。但当对于独立的渴望萌芽了，当我开始把这些禁锢敲碎，慢慢地我开始能够喜欢自己了。”

让郭采洁敢于打破旧框架的第一股力量是来自外部的肯定，尤其是“同侪的力量”。当今天的郭采洁回看过去，她说在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给自己掌声”的时候，“同侪的力量会直接影响一个人价值的树立”。而在她确立个人价值的过程中，《小时代》是一个关键阶段。在对郭采洁的采访中，她从不回避是《小时代》为她的职业道路打开了新局面。

尽管如今网友调侃她的表演有“顾里半永久”的倾向，而郭采洁也的确为之苦恼却又无可奈何，“不论是喜宝还是之后的其他角色，我都是从零开始创作。但大家仍然会把我扣回顾里，对此我完全控制不了。”但她也认可甚至感激有一部分的顾里留在了她的身上。对于郭采洁来说，顾里的“后劲儿”，不是从头顶倾泻下来的红酒、不是电影里展现的上流社会想象，也不是“没有物质的爱情不过是一盘散沙”这类被引为金句的台词，而是让现在的她可以像顾里一样，“自己给自己自信”。

原来心情不好真的会想要吃比萨

和演员郭采洁对话时，顾里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抛出的很多话题都会以不同的路径被她吸引过去，而一旦切换到歌手郭采洁，聊起她的新单曲《NaKuNa》，话题就开始肆意漫游。我们以这次新专辑的创作为线索，聊到了她的隔离生活、聊到了她发布在微博上的“手工MV”，聊她做的折纸，但聊什么都不算跑题，因为这次的专辑本来就是来源于她的生活，郭采洁骄傲地说，这是“全然属于我的表达”。

其中也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私人时刻，她把这些变成了音乐。新单曲名字叫作《NaKuNa》，是日语“泣くな”的读音，意为“不要哭”。在日本综艺《双层公寓》里，一位嘉宾安慰另一位嘉宾时说了这句话。而当时的郭采洁正像很多美国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哭着坐在电视机前看综艺，机械地往嘴里塞比萨。她说，“我才知道，原来心情不好真的会想要吃比萨。”

不同于电影女主角因为失恋而失态，击溃郭采洁的是网上的一条评论。当时的她正在积极筹备自己的新专辑。这是她自2015年宣布暂别歌手身份后，回归歌手身份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很多从《小时代》开始认识郭采洁的年轻影迷并不清楚，在此之前郭采洁更多的是以歌手身份示人。

之所以当时决定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表演上，一方面，那时的郭采洁置身于传统唱片行业之中，即便是她自己的专辑，她也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和参与感。这也让她觉得，“世界上优秀的音乐创作者太多，不缺我一个。”但在心里，她还是十分珍视自己的歌手身份，她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所表达的时候，就是我再一次回归音乐的时候”。

2017年，她和歌手阿肆合作了《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让她重新对唱歌蠢蠢欲动，当年的圣诞节，她就抱起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许巍的《执着》。从那时开始，每年圣诞节（也是她的出道日），郭采洁都会做些和她的歌手身份相关的事情，这也成为了她与粉丝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仪式。

2019年，郭采洁参与了一档和乐队有关的综艺节目，结果不仅没解了她玩音乐的“渴”，反而一发不可收。而2020年的年初，疫情开始暴发，疫情把人们隔绝开来的同时，也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情绪的黑洞，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需要情感支持，郭采洁觉得，是时候了。

她非常珍视这次回归，从筹备之初，她就经常在微博上发布自己新专辑的相关内容，有时是一段旋律，或者一则“手工MV”，之所以叫“手工”，是因为从灵感创意、到拍摄、剪辑，每一帧都不假他人之手，完全由她自己用手机上的视频制作App完成。尽管每条视频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背后可能花费了郭采洁十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夜投入在一条视频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郭采洁说，过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品位不错的鉴赏家，但对于创作者的身份却不够自信。而这张专辑完全由她的趣味生发而来，在把天马行空的灵感变成一首一首歌曲的过程中，她“好像真的拥有了一个生命”。

正因如此，当她看到了微博上的一条评论时，她条件反射似地做出了冲动且激烈的回应，采访时她说，现在看来“真的是大可不必”。她承认自己的失态，但也不羞于展示脆弱，在那个时刻，她确实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场无法承受的情绪之中，这才有了她放纵自己看着《双层公寓》吃比萨的一幕。而当男嘉宾说出那句“泣くな”时，荧屏前的她竟然也停止了落泪，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转而开始关心画面里的人。那一刻郭采洁意识到，“这样一句安慰的话，就可以让人在溃堤中获得一个支撑的力量。”于是，就有了这首歌。

另外一首歌曲《数羊》也是在类似情况下诞生的。这甚至让一向倒头就睡的郭采洁此生第一次体会到整夜失眠的痛苦。《数羊》是她为和她一样的成年人创作的“摇篮曲”。

随着生活逐渐接近正常，新专辑发布在即，现在的郭采洁觉得自己的状态特别好。在她看来，当一个人的自我认知和外界对她的认知之间存在交集，而当交集渐渐扩大直至重合时，就是一个人活得最舒服最自在的状态。

而现在的她，每经历一个角色都是一次抽丝剥茧，都能让这个交集再扩大一点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那个理想状态了。不管是对已上映电影的评价，还是即将到来的对于她新专辑的评价，她相信自己可以承受不同的声音，至少能做到淡然视之。“只要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其他的声音都是‘茶余饭后’，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别人的‘茶余饭后’。”

最后，我请郭采洁说出她的新年愿望，她说：“希望接下来自己的每一个创造，度过的每一天都能属上名字。也希望每个人在做每件事时，都能珍惜自己的名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GQ报道（ID：GQREPORT），采访、撰文：张亚婷，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