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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南京大学出版社 (ID:njupress),节选自《激情如初:凡·高、普鲁斯特、伍尔夫等》,有删改,作者:维维亚娜·福雷斯特,头图来自:《梵高:画语人生》
在文森特·凡·高逝世一百年之后,他仍然像生前一样被人嘲弄,总之还是那些人在嘲弄他,因为他的亲属控制着阿姆斯特丹的凡·高博物馆,还控制着凡·高基金会,而该基金会如今负责庆祝这位不幸亲属自杀的百年纪念。
人们可以看到写这段话的人有多高的热情:“有多少画家在创作过程中死去,或者发疯,或者瘫痪,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爱上画家本人。”
凡·高交易
人们曾经见过这样的画家吗?画家在自己的画展目录中和展墙上被人嘲弄,被人否定。有呀,凡·高就是这样,在阿姆斯特丹的文森特·凡·高博物馆里,正值他自杀一百周年纪念,那欢庆的欢乐气氛、那媒体的猛烈冲击、那么多广告赞助、那么多的商业热情、还有开幕式当天晚上那种巧妙的关注、那些灿烂的焰火。
唯有一个问题有点破坏这种节日气氛:博物馆里还有一位画家吗?那两位负责官方目录的官方序言的“专家”,他们似乎也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他们的文章本该是权威的,却做了如下忧伤的证词:“画家作品的真正核心包括了肖像画、人物画,这是艺术家在他一生中非常喜爱实践的画种,然而令他痛心的是,这些画作几乎没有什么成功之处。”这就是他们的结论,当然还留下一个乐观主义的音符:“不过,如果说绘画作品是一个失败,至少在这个意义上,凡·高日后的荣耀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现在时间已到!因为如果凡·高较迟“做出绘画的决定”,那是因为“他深信,这个决定是他获取某种个人成功和商业成就的最后机会”。
说说这位精明的野心家生涯中的几个例子?在巴黎,“即使一幅绘画作品的尺寸看起来好像表明了某种抱负,它的风格仍然不大突出这种抱负”。在阿尔勒他说,他的目标,“就是建造一个生涯”。然而他认为“只能借助完全、整套的画作才能获得一个画家的名分”。况且,“这套画作的价值在凡·高的脑子里将是永恒不变的:一万法郎”。他不会放弃这个价码。甚至在圣雷米精神病院里,即使“他的情绪不太乐观时”,他也是这样。
剩下的就是在奥维尔镇。然而在奥维尔镇,“圣火不再令他鼓舞”,而且“凡·高一般将自己限定在一种大约的印象主义风格中”。不过还是有“风格上的一个例外”:《加歇医生的肖像》。我们的博学家们兴高采烈,从中觉察到“对一种深度抽象的追寻”(?),然而他们没有弄错凡·高的种种意图:“他无疑在想,将一种现代风格应用于这种类型,即他的朋友们很少使用的实践类型,这可能会提供许多真实的商业价值。”
这种对文森特的颂歌,那些因目录价格而扫兴的参观者可能关注不到,于是便提供了一份梗概,免费提供给参观者,这份梗概用金色字母印刷,以双语形式贴在博物馆的墙壁上。
让我们向这次画展的正式顾问匹克旺斯教授致敬,让我们向临时基金会现任主席约翰·凡·高先生致敬,该基金会负责这项活动,负责鼓励、出版和张贴这些展板,在画家凡·高逝世一百年之后,该基金会还揭露着那个令人惊愕的欺骗,这个欺骗让人们在某个时候相信凡·高的天才。
更有甚之,要克服这样一种反感,邀请上百万参观者前来参观,这是何等的慷慨。这些参观者抱着慈善的冲动,在这些拙劣的画作前鱼贯而过。而对画家的侄孙约翰·凡·高来说,这是多么感人的家族精神的见证,这个家族从那时起就直话直说,那时凡·高的两位叔叔都是大画商,他们都觉得那位不幸侄子的画作“既不是画,也做不成画”。他们本来可以为这个画作目录签名的!
文森特说,他担心自己会“跌落在凡·高先生们的魔爪里”,凡·高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的记忆,依赖于他们的后代,因为他们的后代控制着凡·高基金会,他们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全部绘画作品的所有者和管理者,他们还掌管着有关这个画家的所有档案资料。凡·高基金会以一种特别的热情监管着这些档案资料,可以根据自己的标准来准许或拒绝研究者查看这些材料。这些研究者兴趣盎然地分享基金会的自信,宣传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文森特·凡·高的生活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
他们可以从官方的档案中获取灵感,但其中画家的观点被人有意地忽略掉,只有与画家同时代人的拒绝被记录了下来。克里斯廷·霍尔尼克,这位文森特所爱的女人,然而也是画家周围的人所唾弃的女人,被列入了索引。而阿尔勒人的请愿书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据文森特说,“这些充满美德的食人者”,曾经请愿将他关进阿尔勒精神病院。最多是“邻居们对他居住在黄色房子里提出抗议”。
重获自由后的文森特拒绝了萨勒牧师(他在一封信函里做了证实),没有签署新居所的租赁契约,为了能住进圣雷米精神病院,他选择一种无法超越的尊严,给弟弟提奥写信:“饶了我吧,别让我解释了……”对于这位经济拮据的兄弟来说,这是最省钱的解决办法了,这位兄弟在经济上资助他,但他不久后也得结婚。
欧特罗国立博物馆的版本是这样:“他那古怪的行为令人害怕,并且使他远离众人。最终,在萨勒牧师和提奥的坚持下,他同意住进圣雷米精神病院。”还有几个触目惊心的错误例子,这是官方定论并且从未修改的错误,这些错误一直支持着凡·高家族对文森特的怨恨。
《激情如初:凡·高、普鲁斯特、伍尔夫等》,(法) 维维亚娜·福雷斯特 著,张新木 译
然而画家已经尽了他的职责,他让所有艺术品市场的行情熠熠生辉。一种对旧价值的普遍回归,向凡·高父母推崇的价值的回归,这似乎更适合当今的品位。将威胁他们的这个人重新安置到他的位置上,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不会引起危及利害得失的华尔兹舞。
奇异的偏离。人们仍须等待解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南京大学出版社 (ID:njupress),节选自《激情如初:凡·高、普鲁斯特、伍尔夫等》,有删改,作者:维维亚娜·福雷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