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司是一局牌，那么公关在一些特定的时刻，就是这局牌中的那个表情，那个动作，那个眼神。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口老炮（ID：yikoulaopao），作者：炮哥，头图来自：《让子弹飞》剧照截图

今天写个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我想告诉大家，做公关这一行，不仅仅是背锅侠，很多时候还是老板的“枪”，重要时刻，需要拿出来装腔作势、唬人。

毕竟，生意如牌局，熟悉德州扑克的人都知道，很多高手在牌局上，是具备极佳的表演天赋的，在各种小眼神小细节小表情上，把对手拿捏得死死的，这些装腔作势的表现，最终可能让一手烂牌打赢一手大牌。

如果，一个公司是一局牌，那么公关在一些特定的时刻，就是这局牌中的那个表情、那个动作、那个眼神。

让对手，永远猜不到你的底牌，这就是我们存在的部分价值。

一、一个喜欢晒钱的人

这个故事或许是几个故事拼凑而成，毕竟在我十六岁离开家之前，一直都在听家里两代人常年自我吹嘘。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喝多了，关于很多事，就爱添油加醋，我写小说的天赋就充分展现出来了，但是关于我家之前的两代人，我毫不客气地说，绝对都是现实主义失败分子，1949年之后，一事无成。

我的上一代成长于上山下乡的年代，没有上大学的机会，早早做了“螺丝钉”，被两代大学生夹在中间，上下得不到尊重；而再上一代，因为家庭成分是资本家，一开始就被打成了右派。

这两代失意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热衷于回忆祖上的荣光，不是家里有几千亩地，孩子们从小就骑羊穿貂，就是家中可以请梅兰芳来唱戏，垄断当地商业。

而在这些众多无法考证的故事中，有一个关于我外曾祖父的故事，让我记忆犹新，因为这是唯一让我觉得可信的故事。

我外曾祖父祖籍山东还是山西，忘了，总之出生低贱，整个童年、青少年时期都是无业游民，走在街上，如同秋风落叶一般无关紧要，但随着清朝的破灭，民国的建立，这个大字不识的混混，却一度买下了当时安徽皖北经济重镇蚌埠的大马路二马路等几条重要的商业街，江湖人称“王烧包”，娶了几房姨太太，红极一时。

他的发家史，非常有趣，也非常让人着迷，因为这个套路在随后的上百年时间里，一直有人在复刻，而在他之前，也有众多骗子用过，他只是中间的一个过客。

民国时期，纸币已经非常流行，与银元等一起构成了当时的货币系统，而纸币在当时也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假币的问题，而我这位曾外祖父恰巧利用了这个漏洞。

在他四处晃荡的时光里，在一片狼藉的时代中，他认识了一个搞假币的人，但是这个制造假币的人似乎技术非常之差，水平非常拙劣，制造的假币基本花不出去，一大批假币堆积在房间角落中，最终发了霉。

就当他打算把这些发霉的假币扔掉的时候，我的外曾祖父似乎看到了巨大的财富，他央求这个跟他一样失败的人，把这些发霉的假币让给自己。

最终，我的外曾祖父成功用两大麻袋装走了所有的假币，他把家中所有的破烂都变卖了，一路南下，来到了安徽蚌埠，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用仅有的一点钱给自己买了一身看似人模狗样的衣服，然后住进了当地一间不错的客栈，事实上他口袋里的钱，只够他这么挥霍三天。

就在他来到蚌埠后的第二天，他的大名就瞬间传遍了这座当时重要的工业城市，因为他把麻袋里所有发霉的假币都拿到了街上晾晒，他搬了一个竹椅，躺在边上拿着一张报纸，假模假样地表现自己，其实他一个大字也不识。

人们路过这里，就会问他在干吗，他说来这边做生意，没想到钱掉进了淮河里，这边的气候太潮湿，钱都上霉了，得晒晒才能用。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蚌埠来了一位晒钱的富豪。

接下来，我这位外曾祖父还雇佣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出去走街串巷宣传自己，很快整个蚌埠就全部知道这件事了，有位姓王的富豪，准备在蚌埠做些生意，他的钱多到得在街上摊晒。

接下来的故事，全都无法考证，据说后来，当地的富商巨贾都来客栈登门拜访，想要结识我这位外曾祖父，本地的钱庄银行也找上他希望他可以把钱存在他们那里，还有人表示手中有很多的货要出，钱上霉了没关系，可以先赊账，后面再给钱，于是空手套白狼的故事上演了。

短短三年后，我的外曾祖父，再一次在蚌埠的二马路上晒起了钱，而这一次，他晒的则是真钱，而这条知名的商业街，也有一大半的商铺都归他所有了他还是躺在那张竹椅子上，拿着报纸悠哉悠哉，只是这一次报纸拿反了，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

而这个时候，他在蚌埠市已经有了新的名字，“王烧包”。

烧包是什么意思，蚌埠人应该都知道，当时替他走街串巷宣传的几个流浪孩子们，也跟着他成功发迹，成了他忠实的跟班。

在整个他的商业发家史中，他并没有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假币他一分没有往外流通，商业来往中，他也一分钱没有欠，他拿了别人的货，卖了之后，就把货钱给了别人，自己留下利润。而从银行借的钱，也很快用货品流通中产生的现金流，产生了良好的周转。

而他从一个穷鬼，到富甲一方，只是利用假象和舆论，制造了一个杠杆或者是敲门砖，最终大家都获得了利润。没有人在意这中间的欺骗，毕竟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

二、这样的故事越来越难讲

在十年前，中国商业社会中，充满了我外曾祖父这样的人，在猪都可以飞起来的年头里，我见到了太多的骗子，但是他们有些最终成功了，而且做得非常大，大到了，从虚无到真实的地步。

贾跃亭的故事是最真实的案例，骗子和企业家之间的概念，其实就是一个杠杆问题，保持住各方利益的平衡，你就是企业家；保持不住，你就是骗子。

可以这么说，在互联网进入中国后，第一代创业者，几乎都是大忽悠，他们要钱没钱，要创造力没创造力，基本就是美国模式复制到中国，干的就是搬运工的事，但是不重要，他们只需要把故事讲好，自己带领一帮能说会道的公关们，让资本相信他们可以带来金山银山。

你也许会说，他们的杠杆和敲门砖是什么？你外曾祖父晒钱秀肌肉，这些早期的互联网英雄们，靠的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

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净土，就这么几个年轻人在折腾，还不赶紧把钱掏出来攻城拔寨，把当年的张朝阳、丁磊、马化腾、马云、李彦宏拿到今天来看，我认为他们一个都成功不了，从学历到技术到人脉到管理能力，跟今天的很多大厂出来的创业者相比，丝毫不占优势，甚至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但是，创业毕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过程，时代造英雄。

于是乎，中国的公关界，诞生了王帅和他的阿里公关天团，诞生了刘峻和他的奇虎战队，诞生了朱光和他的百度军校，诞生了黎万强和他不花钱就能办事的小米模式。

如今，创业者和创业公司，想要拿到时代的杠杆或者敲门砖，越来越难。前段时间还有一个成都的创业公司找我帮忙找一个公关的合伙人，要求就是能忽悠，可以帮助公司造势和融资。

我当时就劝这位老板打消这个念头，市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市场，互联网和科技行业已经从弄潮儿变成了老太婆，妥妥的传统行业了，资本哪里还听你的故事？先把你创业以来的账单调出来看看再说，你说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

那讲故事到底还有没有用呢？

必然是有用的，过去几年的时间里，蔚来、小鹏、理想等等并没有多少核心技术的造车新势力为何能一波接着一波地融到那么多钱？资本永远都是嗜血的，哪里有血腥味儿，它就会往哪里去，故事永远都存在于奇点临近的那些行业里。

你以为你看到的企业都很光鲜亮丽，还能大把大把给你掏出预算？说两个我最确定的案例，分众够牛逼吧？江南春还不是得自己亲自四处屁颠屁颠的去拉单子？内部人跟我讲，分众的单子，几乎一小半都要江南春亲自参与；张朝阳算是中国互联网最早的成功者了吧？结果现在已经六十岁的年纪了，还得亲自参与各种广告洽谈，他亲口跟我说，现在为了公司的营收，经常要充当一线销售，自己就是公司的大销售。

甚至说，连苏宁这样曾经红极一时的小巨头，目前都面临着办公室空调不开，电梯不开的困境；而某家南方做坚果的企业，以前中高层标配的零食福利，现在都已经取消了；最夸张的是，BAT级别的公司，很多副总裁的专车已经开始逐步取消。

但是，三五年成型的平台型机会已经很少存在了，剩下来的中短期机会都在重模式的生意里，周期都在十年以上。因为每一次快钱都是由慢钱堆起来的，平台的洗牌需要技术的革命，而技术的革命则需要研发和积累。

我最近就听说，阿里天团之前的一位大将，离开之后，要去一家能源公司做一号位，这家公司很显然是需要熬时间的；而炮哥的好兄弟尹磊也从奋斗了多年的小米公司离开，前往了T3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能够找到一些存在引领技术革命的公司，并且押注进去，好好替老板们摇旗呐喊，确保资本一直的青睐和充满信心，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三、梦想已经没有耐心了

周期的变长，副作用就是财富到来的周期也变长，十年前跟着一个互联网大佬混个五年，运气好就可以套现，现在混上十年，可能还是遥遥无期。

那么，到底是要期权，还是要高额的工资，就成了很多职业经理人的困扰。

炮哥有个好朋友，去了一家自动驾驶的公司，从曾经的年薪五百万，变成了年薪五十万，但是老板给了非常非常多的期权，他最近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因为每天拿着这么点工资，还得忍受老板的各种暴脾气，实在觉得有点得不偿失。

据我所知，这样的情况，在很多从大厂离开去了中小厂的公关人身上，比比皆是，在攫取了人生第一桶金后，本质上很多人已经丧失了耐心和梦想。

人生，大部分只会为梦想买一次单，第二次买单的代价是昂贵且可遇不可求的。

按照我以前的习惯，到了这个时候，又得开始挨个点名了，比如一些已经财富自由，却非得一个个公司继续去折腾的人，把位置让出来给还没财富自由的人，不挺好吗？但是算了，还是和谐为上吧，免得早晨起床，电话就被打爆。

这篇文章，算是写给中小厂的公关人看的，因为大家还在上升期，需要钱，也需要名，老板需要我们做“枪”，让世界知道我们存在。

就像这次钟薛高，虽然吃了哑巴亏，但是也可以安慰自己，黑红也是红，起码下沉市场无数没有吃过钟薛高，也不知道钟薛高的人，都知道钟薛高了，也许他们有一天在冰柜里看到了钟薛高，好奇心会驱动他们去买一根尝尝，只要产品做得好，那一次尝试也许就变成了长期。比如我，我就很喜欢吃钟薛高，就是因为去年媒体吐槽它卖得太贵，我就是好奇心驱使，变成了忠实消费者，现在创业没有点阿Q精神，真的不行。

而如今，大厂的公关，需要的技能，则是另外的技能，后面可以好好写写，这个技能要隐身术，如何把企业和老板在舆论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就是你工作的成功了。

中国最精于此道的，应该算是腾讯公司了，没有人比马化腾更懂沉默是金的道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口老炮（ID：yikoulaopao），作者：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