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与今日头条的“斗鸡博弈”

一、斗鸡

斗鸡，以善长打斗而为人所熟知的神奇猛禽物种，又名打鸡、咬鸡、军鸡。当两只雄壮的斗鸡相遇的时候，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或为争食，或为夺偶，两雄相遇，分外眼红。相互打斗时，可置生死于度外，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斗鸡，往往都是被人特意驯养出来的，以专门供竞赛或者逗乐用。据说，斗鸡游戏起源于亚洲，而中国是世界上驯养斗鸡的古老国家之一。中国的斗鸡游戏，盛于唐。在儿童的游戏中，斗鸡游戏也是非常受小朋友欢迎的一种逗乐游戏。

斗鸡游戏，最吸引人的就是斗鸡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斗意志，特别是当两只斗鸡实力相当的时候，战斗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始终可能是个悬念。

二、斗鸡博弈

在经济学博弈论中，有一个非常典型的博弈类型，叫做“Chicken Game”，Chicken在美国口语中是“懦夫”之意，因此，Chicken Game应译成“懦夫博弈”。但翻译成中文，习惯叫做“斗鸡博弈”。

中文叫法，不管是懦夫博弈，还是斗鸡博弈，对这个博弈的描述都很到位。如果叫懦夫博弈，核心意思是谁主动败退，谁就是懦夫。如果叫斗鸡博弈，从名字上，可能更加形象直观的理解。博弈的双方，就像斗鸡一样，想想都栩栩如生，争斗的画面映入眼帘。

两只雄鸡，狭路相逢，一场撕杀随时爆发，其结果有四：

1）两鸡对峙，谁也不让谁，都希望用眼神或者霸气的姿势，或者都不断地持续地发出各种声音，吓退对方；

2）动动嘴、摆摆架子，不如直接肉搏，大打出爪，拼一个你死我活；

3）一退一进，退者有损失，丢失了尊严或者或消耗体力；

4）打打口水仗，摆摆架子，两鸡各自退让。相逢一笑泯恩仇。

从斗鸡博弈的结果来看，现实中，长期对峙，往往发生在实力相当，谁也不敢轻易动真格的情况下，比如冷战时期的美苏争霸，最后是把对方耗下去而取胜。但耗的过程太漫长，自取胜的一方也消耗了很大的资源。

大打出手，往往是实力碾压的情况下，比如美国对伊拉克动武、对前南斯拉夫动武等等。

打打口水仗，最后被第三方强力干预，劝架，这种情况也非常普遍，典型的就是电影古惑仔里面，两个同门小弟之间的争斗总是能被上面的大哥压制，然后表面上摆个酒局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告终。但一定有续集，比如随着大哥的实力的变化，或者小弟的实力变化，而会再次爆发。

最复杂的就是一退一进的情况。谁退谁进？双方都不愿退，也知道对方不愿退。这种情况下，要想取胜，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那就要发出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威胁，这种威胁是让对方完全有理由相信的。而收到这种置信威胁的一方，不愿意选择和对方进行更大规模的冲突，在有合适的台阶时候，果断退出，或者自己主动创造一个合适的台阶，比较体面的后退。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斗鸡博弈，往往在不是可以一招毙敌的情况下，会出现反反复复的争斗、拉锯的情况下，非常考验斗鸡自己，也非常考验斗鸡的后援团队。

当然，在上述四种情形之外，还会出现一种后果很严重的结局：斗鸡斗的太火爆，引发了观众更强烈的反应，出现斗鸡围观场面都失控的时候，很可能两只斗鸡被射杀。比如，足球比赛中，足球流氓闹事，有些球员因为某场关键比赛而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三、腾讯与今日头条，两只雄壮的斗鸡

商业竞争，一旦陷入斗鸡博弈，其结果都是很难堪的，往往都是两败俱伤。这种博弈，在当下中国企业之间的竞争中，时不时会爆发，尤其在互联网行业中最为常见，一场又一场的网络舆论战（口水战），充斥网络。360和腾讯之间，有过一场经典之战；去年华为荣耀手机和腾讯QQ因对用户数据之争，也是如此；手机厂商之间的互相伤害，更是如此。所有过去发生的这些，可能都比不上腾讯与今日头条之间的这场断断续续的斗鸡博弈。

根据互联网女皇玛丽·米克尔发布的2018年互联网趋势报告，目前全球20大互联网公司中，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就占了9席，阿里巴巴（6）、腾讯（7）、蚂蚁金服（9）、百度（13）、小米（14）、滴滴出行（16）、京东（17）、美团点评（19）、今日头条（20）。排名第7的腾讯市场价值为4830亿美元，排名第20的今日头条市场价值为300亿美元。论实力，腾讯和今日头条目前还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腾讯是雄鸡，而今日头条只是小雄鸡，并不是弱鸡。

在这种情况下，回顾一下腾讯和今日头条的互怼，从斗鸡博弈的过程来看，过去的缠斗，腾讯公司一点都没有占据上风。通过微信这个最强大的平台，对今日头条的一些产品的分享进行封杀等，并没有对今日头条造成太大杀伤。相反，微信的封杀，还把用户赶跑到今日头条的APP上去了。

而今日头条，似乎有了一种越斗越勇的趋势。从近期今日头条的公关团队再次出手，通过假借新华网的手法，在今年的六一儿童节来临之际，打击腾讯公司最依赖的游戏业务。这下的都是狠手。

四、腾讯和今日头条斗鸡博弈的几点分析

1. 腾讯和今日头条的博弈，很容易让人看到，马化腾是技术男，张一鸣也是技术男，两个技术男出手，下的都是狠手。果然是技术男惹不起！

但是，这场斗鸡博弈，个人看，显然不是马化腾和张一鸣两个技术男在怄气。其争斗，是在考验两个公司的高层团队的集体智慧。从最理性的角度来看，摆在两家公司高层管理团队面前最实际的问题，如何更加体面的结束这种公关口水战。从而，把主要的精力和资源，用在业务的竞争中。也就是说，两家公司分胜负的最佳姿势不是现在这样相互下黑手。

2. 腾讯和今日头条两家公司目前互相下黑手的公关战、口水战，从本质上都反映的是各自业务的死穴，属于业务非良性的部分。

首先，腾讯公司营收对于游戏的过度依赖，这是以牺牲用户的时间为代价的，这个牺牲，全社会最大的诟病就是学生，尤其是缺乏自制力而容易沉迷的中小学生的宝贵的学习成长时间为代价的，这方面，每一个有小孩的家长，都有不同的担忧甚至控诉。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社会问题。对此，腾讯公司自己很清楚，大家也都很清楚。所以，今日头条下的是狠手，对准的是死穴。

而对于今日头条，对准的则是今日头条泛滥的内容，这些内容主要是低俗、暴力、情色等。再就是，在一些内容运营商，今日头条连基本的资质都没有，简直就是无证驾驶。从这种下死手的手法来看，不管是谁，站在那一边，都不是那么站得住脚的。这一点，从广大网民的评论反映就可以看出。

这种舆论引导，其目的并不是要让网民作出二选一的选择，而是引发第三方力量，即监管力量的强力介入，好好整顿规范。但是，对于监管而言，各打五十大板都毫无问题。这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动静搞的太大，那就要考虑把斗鸡射杀了！

3. 腾讯公司体量那么大，为什么还对今日头条如此忌惮？这反映的还是一个强大的帝国的维持，需要吸取更加多的能量。

任何已经或者可能威胁到能量吸取的新生力量，都会引发关注，并在其弱小的时候进行扼杀。但是，无论是国家之间的争斗还是企业之间的争斗来看，扼杀往往是很困难的。但是，强者要调整自己，改变自己，更难。所以，选择扼杀似乎更好。

不过，对于腾讯公司而言，真的 要做这种选择吗？腾讯最大的问题不是对新生力量的扼杀，而是对其过于依赖游戏业务的模式的调整。腾讯公司，实际上已经是一家泛IP公司。中国的互联网企业，归纳起来，主要是两类，一类是泛娱乐，另一类是新零售。腾讯这个庞大的帝国，在业务上，通过合作，通过资本的力量，已经搭建的很全面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也在考验着其管理能力。腾讯旗下的兴趣内容基金投资差评的风波就是例证。因此，优化业务结构，调整对游戏业务的过度依赖，这才是腾讯打造帝国基业的重中之重。

否则，腾讯帝国，始终无法树立起最好的形象。用一个层面的例子来讲，过度依赖游戏这种模式，可能连技术人才都会流失。笔者曾遇到一个技术男，他放弃了游戏业务的高收入，而愿意选择相对低待遇的其他业务去做。原因很简单，他跟父母说自己要做游戏开发，他父母表示反对，说不能去干那种伤天害理的工作。虽然，这个描述有些激进，但是，确实也说明一些问题。

同样的，对于今日头条而言，解决无证驾驶问题以及内容低俗等问题，这不是靠算法的优化就能解决的。

因此，两家公司的业务优化，不是技术男的技术优化问题，而是企业经营理念的升级问题。不管两家企业有没有所谓的价值观，但业务的软肋，必须要加强。

4. 腾讯和今日头条的口水战，到底是谁挑起的？个人认为，这其中存在被公关团队PR带歪的问题。

企业的竞争，经常会出现公关添乱的情况。公关团队，挑起事端，从而让企业的高层被动卷入。特别是在对于引发的事端的过程没有足够了解的情况下，高层团队出来表态，会加剧事态的发展。

但这可能，只是公关团队所需要的，并不是企业的最高层所需要的。因此，越大的企业，对于公关团队的定位和约束，可能越来越重要。当业界传出消息说，今日头条把昔日参与过3Q大战原360公关核心成员招入麾下，就是一个侧面反映。这等于是向腾讯发出信号，随时准备发起更大的战争，反正是不对称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面开打，看谁损失更大！

5. 腾讯的最新应对，个人看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面对今日头条假借新华网发文的挑衅，腾讯公司虽然有一些回应。但是，没有进一步扩大，而是采用起诉的方式应对。这是一种主动的寻找台阶的方式，从而有效地避免卷入不断升级的口水战之中。这种做法，凡是认为竞争不正当的，都可以采用。打网络口水战，对于事态平息往往没有帮助，只会推波助澜。

去年华为荣耀手机和腾讯QQ的用户数据之争，也是很快将问题的解决上交给监管部门而快速淡化的。因此，在强调全面依法治国的背景下，过往互联网公司惯用的一些野蛮的竞争手法，还是要多用法律的手段去解决。

总而言之，不管是国家之间、企业之间还是个人之间，一旦陷入斗鸡博弈局面中，要以最小的代价退出，都是一件非常考验理性和智力的事情。

相信腾讯和今日头条之间的这种斗鸡博弈，会给行业留下更多的启示。其他企业，总结这种斗争的经验教训，很有必要。而对于公关而言，不给老板添乱，不浑水摸鱼，这是最大的职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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