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反复自救，这次打算卖域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网 （ID：eeojjgcw），作者：钱玉娟，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自2023年4月暂停访问以来，天涯论坛（下称“天涯”）创始人邢明就在不断找钱，试图重启天涯。但进展并不乐观。

今年3月，天涯再传自救消息，拟在5月1日重启天涯论坛。如今5月即将结束，外界仍未看到天涯重启的推进动作。5月6日起，经济观察网多次与邢明沟通，试图探寻天涯的重启路径。但邢明多次推脱，并称最近在解决几个关键问题。

直到5月15日、16日，邢明最终与记者展开了共计几个小时的对话。记者在反复询问中摸到了关键问题的大概轮廓——未来几天，天涯将要敲定一场资产出售。邢明称，经过反复沟通，有人愿意卖掉hainan.com这一域名，来帮助天涯重启，这次出售报价不低于500万元，基本达成共识了，下周就会公布。

5月20日，邢明向记者告知了出售的时间节点——周三（5月22日）公告，公开售卖。但5月22日，记者未看到任何以天涯名义的公告发出。当晚，邢明又向记者补充称，在他将出售域名的消息小范围传播出去后，有人将价格抬到600万元以上了。但截至发稿，这一资产出售尚未有定论。

在出售域名筹集500万元或600万元资金之前，2024年3月1日，天涯在一则公告中称拟筹集不超过1000万元的资金。更早之前，2023年5月和6月，那一场引人注目的七天七夜直播拟筹集的资金是300万元。曾经以“全球华人网上家园”为目标，2005年A轮融资规模达数百万美元的天涯，如今却需要以出售域名这一略显老旧的方式，换取数百万元规模的资金。

中央财经大学数字经济融合创新发展中心主任陈端觉得这一方式既意外又不现实，现在域名本身不值钱，若把出售域名这件事做成流量话题或许值钱。多位老天涯人也表示，不靠谱、现在域名不值钱。

天涯前执行总编宋铮虽然不看好邢明的新解法，但在看到近期马斯克宣布原社交平台Twitter的全部核心系统已经运行在X.com域名上后，他也不否认一个好域名的价值。

只是即便成功出售域名，换来数百万元资金，应对天涯的资金缺口，并为社交电商新业务铺路，也是杯水车薪。

社交电商方向不明

今年3月，天涯再传自救，这次的业务重点放在了社交电商上。

3月1日，天涯发布《关于天涯社区业务重启、网络平台恢复访问进度及新天涯计划的公告》（下称《公告》），称将采取引入战略投资、恢复广告业务、启动社交电商平台、大力开展会员增值服务等方式，筹集不超过1000万元的资金，专项用于5月1日前恢复天涯访问。

具体到社交电商业务层面，天涯也在《公告》中称，将启动全球旅行与时尚消费社交平台，为尊享会员提供会员制电商服务，结合海南自由贸易港的供应链优势，打造线上版的Costco（开市客）。

然而，进入5月，天涯不仅没有恢复访问，关于新天涯的布局进展，邢明在与经济观察网的对话中也闪烁其词。邢明称，希望能走出一条自己特色的会员制电商模式，直播是团队必须做的，但直播带货不是主要选项。

眼下已经不是入局电商领域做社交电商平台的好时机了。陈端称，电商是一个从供应链到平台末梢、营销等方面都经历过迭代竞争，相对发展成熟的领域。若要从零开始做社交电商，除了供应链、平台数据、技术等多个方面需要投入建设之外，还需要具备一个强大的社交关系链。她并不看好天涯这样一个内容社区进行电商化转型。

零售电商行业专家、百联咨询创始人庄帅也有共识。作为天涯的老用户，庄帅并不质疑天涯站内丰富的内容和超亿级的用户规模，但已有的内容和用户也带来问题，比如电商化下，站内社区体验如何平衡；偏娱乐为主的内容如何驱动电商交易，这种模式效率如何。

不过，社区类平台做电商也有先例，比如铁血军事社区、问答社区知乎都有尝试，只是始终难见规模。庄帅称，就行业整体情况来看，目前也就小红书这种社区内容和购物强相关的平台有机会做出规模。

对于天涯社交电商新业务，邢明赋予的关键词是“真实”。邢明称，在激活原创内容社区的基础上，一个新天涯可以面向用户，来提供真实消费内容的导购。

直播带货烂尾收场

在电商这条路上，天涯有过一次尝试。

2023年5月28日—6月3日，为了筹集资金重启天涯，宋铮主导发起了一场七天七夜直播，计划筹集300万元资金，用以支付天涯拖欠的电信费用，帮助天涯重启。但最终，这场直播收入14.99万元。

天涯在公告中用“没有达到预期”来形容这场直播自救行动。但记者对话吴雄杰时获悉，这场直播不仅没有达到收入预期，当时直播所得的费用还并非打入天涯的账户，而是被提供了直播场地和电商团队的扶苏全额扣下。

2023年5月，身在苏州的天涯老粉扶苏向宋铮提出直播带货救助天涯的建议，称热度一旦炒上来，不管直播卖什么都能快速赚钱。宋铮看到前有罗永浩直播带货“真还传”，后有东方甄选直播救活新东方，认可了这一方法。之后天涯老员工和老用户们自发组建起了一个二十多人的团队，行动起来。

如今，距离去年那场直播自救即将满一年时间，邢明所代表的天涯和扶苏之间的金钱纠葛仍未解决。

庄帅看了那场直播带货，他并不看衰这种站外的尝试，但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存在的问题：站外缺失良好的供应链，获客效果极差，没有多少商家愿意来，来了没太大的（销售）量也就跑了。

吴雄杰在去年重启天涯的直播活动筹备期间，曾参与其中一些海南农特产品的选品等工作，但在直播进行时，他发觉直播间里的客单价居高，直播效果也没有预想的“爆”起来，从事电商多年的他，预感到凭借天涯这个IP进行直播带货的复杂性，中途退出。

邢明在与记者对话中也称，去年的直播自救行为并非出自他本意，除了最终的销售款项并未打入天涯账户外，他认为这件事还对天涯后续开展电商带来伤害，伤害还不小。就连发起人宋铮也表示，尽力了，也确实无能为力。

数据资产，路好走吗？

除了电商、直播业务，更多判断认为，天涯的价值在于论坛上的数据。

在与邢明对话前，记者第一个取得联系的人是吴雄杰，他提及天涯用户数据宝贵，是全民的知识财富。宋铮虽然已经做好了与天涯告别的心理准备，但从用户数据下载的角度，他仍希望能重启天涯。

天涯定位“全球华人网上家园”，注册用户一度超1.3亿人。这个平台在停服前的24年里，沉淀下的数据确实无以计数。

两次进出过天涯的韩立勇，曾担任平台的执行总编辑多年。他向记者透露，在天涯自救的过程中，有具备资金实力的企业向他询问过平台的商业价值。

从自身角度出发，韩立勇认为天涯的价值非常大，他将天涯定义为树状结构的互联网产品，用户基础好。作为一个完全大众化的平台，天涯包罗万象，文艺、娱乐、时政、社会、经济民生等领域都有覆盖，这样一个平台具备的数据价值是豆瓣等文艺小众平台无法比拟的。

太多人评论天涯已经过气，商业价值不再，韩立勇对此并不认同，即便平台遭受移动互联网冲击、自身运营失败的情况下，他仍看到有大量用户留在天涯，发帖、交流，保持着活跃度。他还向记者展示了这样一组数据，2023年4月1日天涯被关闭当天，平台上还有近5000个帖子发出。

大约两年前，邢明接受经济观察网采访时，曾提到天涯具备的数字资产和“数字永生”的概念，但他的上述说法一度被外界评价不务实、不现实。5月中旬长达几个小时的对话中，邢明又一次提及天涯数据与AI时代是可结合的。

在邢明看来，人工智能时代的角力点，不是算力、算法，而是数据。没有数据要素，AI企业怎么去喂养、训练（模型）。有专门投资AI领域的基金方与他接触，但因现实因素影响，投资方变得十分谨慎，在资金被捂得越来越紧的当下，少有能够雪中送炭的人。

资金是困住天涯的难题。现在天涯将解局的希望寄托在了hainan.com这个域名上。20多年前，邢明买下这个域名，2021年，为换取资金支付天涯欠缴电信的部分费用，他将该域名抵押给一位数字资产界人士。三年时间过去，为了让天涯重启，邢明与上述人士沟通后决定，将该域名进行出售。

只是前景并不乐观。邢明向经济观察网称，千万元级的资金就可以让天涯激活。

而综合信息显示，天涯拖欠的电信费用达一千多万元。根据天眼查信息，截至2024年5月23日，天涯累计被执行总额1.83亿元。2024年3月，邢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天涯大概面临2亿元的债务，通过债务重组之后能够降到1亿元以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网 （ID：eeojjgcw），作者：钱玉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