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上市公司倒闭，软件行业就能繁荣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ToB老人家 （ID：ToBlaorenjia），作者：王戴明

最近有人发了一篇帖子，引起了行业热议。

一位大V说，这些软件公司都倒闭了，中国软件行业才会更繁荣。

我觉得这位大V真是敢说，但是我很想问问他：

如果这些公司都倒闭了，你觉得什么公司可以带领中国软件走出困境呢？

SaaS公司吗？

但是你看看明源云、有赞这些SaaS上市公司，都在很认真地做产品，但是市值已经跌去了95%。

AIGC软件公司吗？

又有几家B端AGIC公司靠着产品盈利了？或者说有几家敢说自己未来几年可以实现规模化盈利呢？

一个行业的企业有好有坏，那肯定是能力问题；

一个行业一片哀嚎，那肯定就有更深刻的环境问题了。

把责任推到“几家软件公司垄断了行业需求”，这说法是真的可笑了。

就好比，我们把SaaS行业的不景气，归咎于明源云、有赞一样，恐怕他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这位大V还提到了国际行业软件巨头，说“任何一家的营收超过你们整体，利润超过你们整体，市值超过你们整体，人家还不拿政府补贴”。

这事要辩证地去看。

首先，在国际化层面，欧美软件企业确实做得比我们好太多。

这里关键的一点是，欧美软件诞生的第一天，就是面向全球的，产品设计和服务体系都适配全球市场。

而绝大部分中国软件公司，诞生的第一天就是面向国内市场的，所以功能、体验都只适配国内市场。

比如，中国企业喜欢大而全的功能，还喜欢定制化、贴身服务。

所以中国软件的功能都很全面，而且提供很重的服务。

但是，这就导致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我们的产品拿到国际上，基本上就没有竞争力。

大家可以观察下那些国际化比较成功的SaaS公司，他们的产品往往有3个特点：

一是一开始就面向国际化

二是从小功能切入，很忌讳一来就搞大而全

三是尽可能用产品解决问题，而不是靠堆人头

这才是国际化产品的打法。

从这个角度来说，不是这些中国软件公司不努力，而是他们的产品基因就不适合国际化。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中国软件行业走到今天这一步，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

在SaaS崛起之前，中国软件行业基本处于被全面压制的状态。

且不说当时的一流企业华为、阿里巴巴都用Oracle这样的国外软件了，就连很多经营状况并不好的国企，也都优先购买国外软件。

当时流行一句话：上ERP找死，不上ERP等死。

在很多企业心里，这个“ERP”恐怕是特指国外ERP了。毕竟国外B端软件领先了我们十几年了，而且当时中国企业普遍在学习国外管理思想。

在这样的时代大背景下，中国软件不要说国际化了，国内市场都只能勉力应对。

在SaaS崛起之后，由于中国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与美国并驾齐驱，加上中国SaaS在本地化、性价比方面都秒杀国外SaaS，我们一度幻想中国SaaS会成为中国软件的主力军。

但现实又狠狠的打脸了，事实证明，中国企业的购买能力和购买意愿都远不如欧美企业，而且很多国企和大企业并不信任SaaS模式。

说白了，就是对于大部分中国企业来说，SaaS还是过于“先进”了。

而且由于“国际化基因”不足的老问题，中国SaaS公司在国际化方面的表现也乏善可陈。

反而是最近1、2年的SaaS创业者，一开始就面向国际化研发产品，逐步在国际上站稳了脚跟。

只是，他们要成长为独角兽，还有一段路要走。

回到中国软件行业全军覆没的话题，为什么中国软件公司的利润都这么惨呢？

这里既有大环境的问题，也有各家企业自身的问题。

首先说大环境，企业软件其实本质是一个非刚需服务性行业，这就意味着，如果企业没钱了，或者对未来失去了信心，那么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削减企业软件的预算。

所以，不仅仅是现在，在未来几年，中国软件行业可能都要面临“增长乏力”的难题。

再说说各家企业自身的问题。

先说用友，用友一季度亏损4.5亿，其实是在填2023年的坑。

要知道，用友2023年亏损近10亿，说白了就是因为搞行业化变革，导致营销费用大幅度增加。

我对比了用友2020年一季度和2024年一季度的营收和销售费用数据，4年来，用友一季度收入同比增长了60%，但是营销费用同比增长了近120%。

数据来源：用友财报

说白了就是收入增长没有上去，但是费用却大幅度增加了。

前者可以说是大环境的锅，后者就是自己的锅了。

说完用友，再说金蝶。

数据来源：百度股市通

如图所示，金蝶已经连续4年亏损了，今年一季度的财报大概率还是亏损的。

金蝶的亏损，和在SaaS产品上的持续投入有很大关系，算是战略性亏损。

其实，已经“战略性”亏损4年了，按道理可以盈利了。

但是中国SaaS同样面临收入增长放缓的问题，所以很难说金蝶的投资需要多久才能转化为盈利。

最后说说中国SaaS企业。

有赞在2023年已经实现了盈利，虽然只有不到1000万，相比于有赞过去累计亏损的金额，仅仅是九牛一毛。

但是盈利就意味着企业的生存问题解决了，在当下的大环境下，肯定是一件好事。

有赞的盈利，其实是拉开了中国SaaS盈利的序幕，接下来，微盟等SaaS公司，应该都会陆续实现盈利。

不过，虽然实现了盈利，但是有赞的股价仍然维持在1毛钱的水平，这就充分说明，投资者并不看好有赞的未来。

核心原因在于，有赞实现盈利的方式，是通过裁撤产品线、大幅裁员——在投资者看来，这种盈利是以牺牲未来增长为代价的，而股票投资，本质就是投资企业未来的成长性。

但是，在当下的大背景下，保持高投入，很难得到对等的收入增长，反而会走向“用友”式的巨额亏损。

所以，中国软件行业走到今天这一步，软件企业自身的问题肯定是不能回避的，但是宣扬“几家上市公司倒闭，就能换来软件行业新生”。

这种观点不是坏，就是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