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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高滔滔,编辑:宋爽,头图来自:AI生成
在年轻群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存在着“排便焦虑”,他们每天格外关注自己的排便情况。有人在网络上分享,“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必须上厕所,而且必须拉干净了才能开始新的一天,这件事已经成为心病了。”类似的声音,还有很多。
而这一焦虑,很快演化为了商机。近两年,各式各样的“肠道水疗馆”大量出现,不少人走入其中,收获一次“花几百元排便”的经历。
(图/受访者提供)
它们所打的旗号各不相同:有的是“韩流”,称自己的技术和理论来源于韩国;有的则依托于中医而生,将《黄帝内经》等古代医学典籍中的内容和肠道水疗这一项目结合,来获取消费者的信任。
关于肠道水疗是否有效,向来是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它和灌肠没什么区别,经常去做很容易肠道菌群紊乱,完全是智商税,且具有风险性”,有人则认为“做完后整个人都清爽了,对于改善便秘、肠道炎症问题很有效”。
当下,肠道水疗的“风”,的确很大。当我问医生“肠道水疗这个项目怎么样”时,她给出的第一句回答是:“这玩意最近咋这么火,老有人问。”作为如今身体保养领域的人气“新星”,肠道水疗到底值得一做吗?
花399元,就为了上一次大号
朵朵做过三次肠道水疗,最初她了解到这个项目,是在华西医院。当时,她有着肠道问题的困扰,医生建议她可以通过水疗来进行改善。但由于医院的预约等待时间较长,再加上她通过咨询护士了解到里面的仪器并不是随排随冲,味道会比较大,便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后来,朵朵了解到自己去过的一家华西医院定点合作的中医馆,就有肠道水疗这个项目,决定试一试。在这之前,她查了很多资料,也咨询了自己的医护朋友,“第一次做还是会有些担心,毕竟是要进入体内的,要是弄不好感染了什么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拍了仪器的图片给朋友看,他说和医院里的差不多,我就决定试一下。”
预约到店后,工作人员先和朵朵进行了一轮沟通,了解她的基础健康状况和诉求,然后通过热成像仪呈现出她全身热量的反馈,分析她身体的哪个地方偏热,血液循环过速,哪个部位偏寒,以此为依据,告诉她适合做什么样的项目。当时朵朵得到的结论是,自己受宫寒影响,肠道内壁在蠕动时不易让排泄物成形。
这家中医馆在做肠道水疗时使用的是带有消炎功效的药水,会对肠道里的炎症做一些治疗。同时,朵朵也在做暖宫项目,“可能它们两个都有效果,反正每次做完后都能明显感觉到开始成形了。”
每次去做肠道水疗,朵朵都会多花一点钱预订VIP室,“这样可以确保从进店到离开都不会和别人碰上,更衣室、厕所等空间都是我一个人在使用,私密性更强,也更方便。”
(图/受访者提供)
在操作仪器前,工作人员会向朵朵介绍自己的资质,“我去的这个机构里,他们都是中医学院毕业的,有的是医生,有的是护理类的。他们会告诉我机器怎么用,让我躺下,当着我的面拆开一次性的软管,涂抹一些润滑液放入体内,只有这一下可能会有些不适感,剩下的时间我就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用管了,面前有一块屏幕,躺在那里可以看到体内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右手边有两个钮,一拧旋钮就可以把排出来的东西冲掉,就不会有什么异味,另一个按钮是呼叫钮,如果有不适,就把工作人员喊来。比如有的人便秘很严重,肚子很胀,工作人员就会给他们揉肚子。整个过程大概是35分钟,结束后工作人员会准备益生菌和一些粗粮。”朵朵说。
在理论上,肠道水疗和人们所熟知的灌肠并没什么区别。去做一次肠道水疗,价格并不低,市面上最低收费基本都在200元以上,朵朵所做的VIP肠道水疗,单次收费399元。
但即便如此,朵朵也不会自己在家做,“首先它是不卫生的,可能会把卫生间搞得很脏,而且家里的卫生间也不是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如果出现危急情况,比如灌进水排不出来、出血、有痔疮出现肛漏等,如果没有一个专业人士在身边,那太危险了。”
朵朵坦言,自己在网上分享这件事的初衷,就是希望大家对肠道水疗能有更全面的了解。“其实我们小时候看《蜡笔小新》,就能看到里面的小朋友如果便秘或者不成形,就会去做灌肠,但是我们国内好像不太流行这种方式,也没什么人把它拿到台面上讲,特别是我们女生,可能会更羞于去谈论这件事。我就想分享出来,看能不能给一些姐妹帮助。”朵朵说,对于肠道水疗,既不用去妖魔化它,也不用去信奉它,它只是一种工具而已。
鱼龙混杂的水疗馆
和大众对肠道水疗褒贬不一的评价相吻合,很多医生对肠道水疗都保持着中立的评价,“你不能说它没用,如果你的确存在便秘等问题,那通过它来暂时解决问题是正确的手段,但我不认为它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至于那些说做水疗和灌肠不是一回事,做完它能排毒、能不长痘痘的,太天花乱坠了,听听就好。”
肠道水疗的存在,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现阶段导致人们口碑不一的矛盾点并不在于肠道水疗本身,而是在于鱼龙混杂的肠道水疗馆。
通过咨询多家肠道水疗馆,记者了解到目前这一行业并没有统一的操作标准。有的店铺向肠道灌入中药,也有店铺灌入温水、生理盐水等,灌入的剂量也不尽相同,而这也成为了潜在的隐患。
木明的爷爷因为直肠手术后出现肠粘连,需要定期灌肠疏通肠道,但当时受疫情影响,出入医院不方便,便在家附近的一家肠道水疗馆进行灌肠,这破坏了木明爷爷的肠黏膜。每次前往,工作人员都会用生理盐水操作40分钟,导致他频繁腹泻,后来去医院做疏通处理时,才从医生口中得知,木明爷爷的这种情况,每次用低含量的生理盐水灌肠15~20分钟即可。
在谈到网络上动辄一两个小时的水疗体验时,朵朵的第一感受是“好夸张”。“刚刚说过,我做的整个过程是35分钟,工作人员会给准备好水,结束后也会让我尽量喝够一到两杯再离开,这期间是会流失大量水分的,会有一点缺水的状态,如果要超过一小时,人体缺水会更严重。而且我觉得没有必要。比如说你做一个小时,很多人40分钟后就没有东西排了,躺在那里就是在清洗肠道的黏膜,这反而会产生负面影响。”
各个肠道水疗馆对肠道水疗的功效表述也不尽相同。在咨询过程中,有商家称其只对便秘有效,其他症状不明显,如果怀疑有息肉应该去医院看看。有的商家则大包大揽,便秘、不成形、消化不好、上火,都可通过肠道水疗改善。这或许与水疗馆的“出身”相关。
市面上有大量的肠道水疗项目,都是挂靠在美容院旗下,所以不可避免地被赋予了排毒、美容养颜、祛痘等功效。即便是看似专业的肠道水疗馆,也不一定是专业人士来操作,在水疗馆中工作的员工,只需要健康证。
“不只是水疗,这些养生馆,水平都参差不齐。比如很多艾灸馆会告诉你早晚不宜艾灸。但你去看古代的医书,每一个时间段适合艾灸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艾灸。就是因为早晚和它们的营业时间有冲突,所以它们才会这么和顾客讲。做肠道水疗也是一样,做之前你一定要了解到给你做这个项目的地方有没有相关资质,体验过程中觉得够不够专业,如果打算多次做的话一定要有科学的计划来执行它。”
作为一个还在“上升期”的盈利项目,肠道水疗吸引了许多只学习了皮毛便急于加入的商家。“你去所有非医院的场所,都只能起到保养的作用;要真想从根本上解决,还得去医院。我在网上大量回复别人的评论,就是担心有人不太能去分辨这些,在该治疗的时间没有去治疗,耽误了自己的时机。”朵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