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要让穷人有饭吃

在新加坡生活过的小伙伴，一般都有这样的经验，在租房的时候，房东也许会告诉你，你可以在房子里“煮饭”，但不可以弄出油烟来。

这是因为新加坡人的房子都很干净，很多人家连燃气都没安装，更别说油烟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难道他们不用做饭吗？

租房软件上相当一部分的广告会注明仅允许“light cooking”，甚至有的明确写了“No cooking”。图：sg.roomz.asia

没错，新加坡人真的很少做饭，他们的厨房往往只是摆设，有的里面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即使有厨房，也根本不用。还有人将厨房当做杂物间，以免闲着浪费。而一些年轻人，干脆不要厨房，把厨房去掉，扩大房子的空间。

很多人感到纳闷，新加坡人为什么不做饭？因为新加坡的居民楼内，都没有排烟通道，如果炒菜做饭，就会弄得满屋子油烟，排不出去。想要安装油烟机，就得申请牌照，而申请牌照又非常麻烦，一般只有开餐馆才会去申请，所以家里即使装了油烟机，也没有用武之地。

那么问题来了，新加坡人不做饭，他们吃什么？难道都像蝉一样餐风饮露吗？

小贩中心

其实，新加坡人大都是去小贩中心吃饭，一般在居民区附近，都会有一个小贩中心。新加坡有超过一百个小贩中心，平均分布在各个街区，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找到小贩中心。小贩中心提供各种各样的美食，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小贩中心解决，当然也就不用做饭了。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每天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听到“小贩”两个字，会让人想起街头无证商贩，时间久了，还不吃出病来？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新加坡的小贩中心，并非无证经营，而是由政府管理的，它们归国家环境局的小贩中心司管辖，小贩中心司负责小贩摊位的食品检查，一旦发现食品安全问题，对小贩的处罚是极为严厉的。

新加坡国家环境局从1997年开始，根据小贩摊位的食物安全及卫生状况，每年进行评级，共分为A、B、C、D四个等级，85分以上为A级；70~84分为B级；50~69分为C级；40~49分为D级。A级最佳，D级最差。

这种测评每年进行一次，小贩们须将自己的卫生等级证书，贴在醒目的位置，方便顾客能够一眼看到。

小贩摊位卫生等级标识

图：hungrycheapskates.weebly.com

后来，新加坡政府又认为，这套评级系统不够完善，因为一年一次，顾客没法了解这家摊位往年的卫生状况。2018年，新加坡政府又开发了一套新的评级制度，将小贩摊位往年的卫生记录，也包括在评估范围内，新的评级制度分三个等级：金奖认证、银奖认证和铜奖认证，而新开业的则是一张白色的贴纸。

新的卫生等级标识，最后一行的奖章从左至右依次是金奖（至少连续10年保持良好卫生记录）、银奖（至少连续5年保持良好卫生记录）、铜奖（至少连续2年保持良好卫生记录），新开业的小贩摊位发给一个白色的贴纸。图：www.ichefpos.com

另外，对于小贩们的管理，除了评级制度，还有犯规记分制，多次犯规者将被撤销营业执照。小贩们的犯规行为分为三种：

第一种，罚款400新元，扣6分。比如赤手处理熟食、售卖已掉落地面的食物、上厕所后没用肥皂和干净的清水洗手、摊位出现老鼠或蟑螂等。

扣6分、400新币罚款的行为。图：toutiaosg.com

第二种，罚款300新元，扣4分。如没有保持摊位周围的整洁、让未经许可的人在饮食场所售卖食物、在厨房以外的地方准备食物、用有污垢的车子运输食物等。

扣4分、300新币罚款的行为。图：toutiaosg.com

第三种，罚款200新元，不扣分。如没有把冰冻肉储存在冰冻箱里、售卖未经许可的食物、无法提供食物来源的相关资料等。

罚款200新元的行为。图：toutiaosg.com

除了小贩们各自保证食物卫生和摊位整洁，小贩中心也会定期停业，做长达三、四天的全场清洁和消毒。

除此之外，新加坡政府还对小贩们进行食品卫生培训和技能培训，拿到合格证书才可以上岗。

为了让小贩们积极参加培训，新加坡政府推出了技能发展基金，不但给予学费补助，还有缺勤补助。比如小贩们的学费，根据年龄等状况不同，个人只需承担5%~20%，特别困难的还可以申请全额补助，以保证小贩们顺利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书。

新加坡小贩参加技能培训。图：www.roots.gov.sg

新加坡亚洲烹饪协会还提供很多美食课程。图：www.aci.edu.sg

所以，新加坡的小贩中心，根本不是街头无证商贩，而是政府严格监管的正规餐厅，新加坡人当然可以放心去用餐了。

除了食物安全问题可以放心，小贩中心里各种各样的美食，也是让新加坡人放弃自家厨房的理由。

小贩中心不但有南亚、东南亚、中国风味的食物，近年来，更多国际美食也进入了小贩中心，比如杯子蛋糕、炸鱼、薯条、意大利面、日本乌冬面等等，都可以在小贩中心吃到，可以说，小贩中心就是新加坡的国民餐厅。

从街头小贩到国民餐厅

小贩中心，又称熟食中心，英文名叫“Hawker center”，起源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街头小贩，这些小贩大都是新加坡早期的移民后代。19世纪，新加坡是一个热闹的贸易港口，很多来自中国、印度、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地的移民来这里寻求更好的生活。

对于早期移民来说，街头小贩是谋生的好方法，因为成本很低。于是，这些早期的小贩先驱者，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推着小车，开始在街上穿梭，售卖各种熟食。

新加坡早期街头小贩。图：新加坡国家档案馆

这些流动的街头小贩，为在码头劳作的苦力，以及办公室的办事员和信使，提供廉价的饭食。但是，他们也制造垃圾，废水残渣都倒在沟里，苍蝇乱飞，甚至一盆洗碗水反复使用，卫生问题很严重。

新加坡早期街头小贩。图： 新加坡国家档案馆

李光耀曾这样描述：“无数人在大街上售卖食物，完全不理会交通、卫生和其他问题。街道上垃圾成堆，造成堵塞，腐烂的食物散发出恶臭，四处凌乱污秽不堪，市区的许多角落都成了贫民窟。”

售卖猪肉内脏汤的街头小贩。图：新加坡国家档案馆

1965年新加坡独立后，和“居者有其屋”一样，新加坡政府提出“贩者有其摊”，从1968年开始，对街头小贩进行登记，发放临时许可证，并将他们转移到后巷、停车场和空地上，让他们在固定的地方做生意，同时开始修建小贩中心。

政府为流动小贩提供的临时小贩中心。图：新加坡国家档案馆

从70年代初开始，新加坡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修建了上百个小贩中心，将这些街边流动的小贩们，迁入干净整洁的建筑物里，并发给他们营业执照，对他们进行统一管理。

1970年代的小贩中心。图：新加坡国家档案馆

小贩中心让小贩们不再受风吹日晒之苦，街道上的垃圾和污水问题也得以解决。但小贩中心也有其不足之处，比如不像室外那样通风，烹饪产生的油烟难以消散等。

为此，新加坡政府于2001年推出了小贩中心升级计划，计划包括重新铺设地面、重新布线、改善通风系统、改善垃圾系统、更换排烟通道系统等。

芽笼士乃熟食中心。图：国家环境局

2016年，香港酱油鸡饭和面条摊位，成为第一家获得米其林星级的新加坡小贩摊位。图：联合国遗产委员会官网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到2014年，所有的小贩中心都进行了升级，升级后的小贩中心，成为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美食中心，通风系统良好，人们不但可以在这里解决一日三餐，还可以来这里喝茶、闲聊，小贩中心渐渐成为新加坡人的“社区餐厅”。

其实，来吃饭的也不只是平民百姓，国家总理、政府要员、名人明星，都可能是小贩中心的顾客。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就多次和家人一起在小贩中心用餐，就和普通百姓家庭聚餐一样。

李显龙晒美食ins。图：Ins

甚至很多外国政要们来到新加坡，也喜欢跑到小贩中心来凑热闹。

无论平民还是总理，总之，小贩中心是新加坡人生活的一部分。新加坡人来到小贩中心，不但解决了一日三餐的问题，还可以和朋友邻居聊聊天，拉拢一下感情，顺便撩撩妹。如果一个人宅在家里点外卖，哪有这社交机会呢？

美国著名厨师兼电视节目主持人安东尼·波登（Anthony Bourdain）非常热爱新加坡的小贩食物。他认为，新加坡是世界上最以食物为中心的地方。图：www.travelchannel.com

小贩中心“低价”的秘密

小贩中心被认为是新加坡的国民餐厅，除了干净卫生，食物美味之外，比较关键的一点还是价格亲民，比自己买菜做饭划算，毕竟老百姓的钱包都是要精打细算的。

新加坡的食材很贵，超市里的青菜肉蛋，价格高到买起来手抖。因为《新加坡食品安全法》规定，超市里售卖的食品，都必须通过各项卫生检查，还要能追溯到原产地。这些成本加起来，就导致食材价格昂贵，如果自己买菜做饭，成本是相当高的，算下来甚至比小贩中心的食物还贵。

在小贩中心吃上一顿饭，一般只需要3~6新元（1新加坡元=4.68人民币），而自己买食材做的话，算下来成本反而要高，更别说还要闷在没有排烟通道的厨房里，花上半小时洗切烹炒。大家上班累了一天之后，谁还愿意动手做饭呢？当然是果断选择小贩中心。

而且价格也很亲民。图：www.tripadvisor.com.ph

那么新加坡的小贩们，为什么能够把食物卖得这么便宜呢？难道他们的食材不要成本吗？

因为小贩中心的食物价格，是受政府控制的，新加坡政府提出，小贩中心的食物价格，必须让老百姓负担得起。政府在必要的时候会采取措施，以保持食物价格的稳定，控制在民众可负担的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小贩在摊位租金上也有优惠，在餐饮行业，租金是经营成本的重要部分。而新加坡小贩中心属于政府管理，租金低廉且稳定，还可以签订长期租约，小贩们在签下摊位后，不必担心租金随意上涨，可以安心经营，有的小贩摊位，已经传承了几代人。

新加坡小贩梁月萌女士91岁退休，她的摊位“南胜馄饨面”始于1965年，她经营了近六十年。图：misstamchiak.com

所以，价格亲民、无处不在的小贩中心，就成了新加坡人不做饭的理由。出门左转一百米，到小贩中心一日三餐都能解决，而且各色美食琳琅满目，干净卫生，何苦还要再买菜做饭难为自己呢？

总之，饿了的时候，只要走进小贩中心，安心地坐下来，吃就是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环行星球（ID：huanxingxingqiu），作者：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