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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01 20:28

二手玫瑰梁龙:哥玩的不是音乐,是艺术

虎嗅注:有个人,他特爱在综艺节目里说没人敢讲的大实话,他因为拍摄“辣眼睛”的美妆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刷屏,他还做了不少跟艺术有关的生意,他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摇滚范儿。他是自称是“中国摇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二手玫瑰主唱梁龙。以下是8月30日在虎嗅NLive现场,梁龙所分享他眼中的艺术与摇滚。


梁龙(二手玫瑰主唱):大家好!今天给大家分享的是我从2000年到北京做音乐,一直到现在从事一些跟音乐和艺术有关的事,说叫项目吧,但没有那么准确,但是是一个我们在探索的方式。


现场可能有很多朋友不知道我是干嘛的,我是自己做了乐队,名字叫“二手玫瑰”,因为没能去“乐队的夏天”,所以也没有那么火。



我2000年到北京,那一年就说了一句话“大哥你玩摇滚,玩它有啥用”,这句话惹毛了一批当时北京摇滚老炮,说这个人太不善良了,一来北京就提出了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


实际上二手玫瑰当时看是以一个比较另类的,以色彩的方式来介入音乐圈的。这是我们当年比较有logo感的一张照片(看图),当时我是2000年8月份来的北京,正式以二手玫瑰乐队的名义去演出,那时候我们是用反串的角色,而且唱的方式也比较戏剧化,舞台表达比较夸张,有的文化人可能会夸我们像个艺术品,但更多的人觉得我们是在哗众取宠。


这个摇滚乐不是西方典型的摇滚乐,舞台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很硬汉、很风格化的,是一个很怪诞的,看起来很民俗,但又说不清的状态。那时候就注定了将来发生的一些事。


从音乐身份到创作身份


从2000年到北京,我们就一直做着这个乐队。直到2007年,一个很巧的事打开了我跟艺术窗口的结合。


2000年演出的时候我穿了一双红皮鞋,是当时的鼓手花了50块钱在一家大号女鞋店(因为我的脚比较大44号)买的一双皮鞋,我一共穿了七八年。


到2007年的时候它就走不动了,因为那一年巡演很多,汗已经把鞋泡的完全碎掉了。我就说“算了吧!把它扔掉吧!换一个新鞋吧!”那一年正好我要去纽约参加一个亚洲艺术博览会演出,当时有个画家叫杨旭,他说你应该背着这双鞋出一趟国,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去美国,它应该跟你一起去流浪一次,应该去海外。


他说的话,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比较有纪念感觉的东西,但在我心里烙下了一个记忆和记录的作用。我觉得这个话说的我很感动。后来我就跟他聊了一下,他说“我觉得这个红皮鞋在我们架子上或者绘画人眼里可能像个艺术品”,当时他还画了一幅这个红皮鞋。


然后如他所说,我带着这个红皮鞋去了美国,演出然后回来。但这事没完,2007年我又第一次产生了所谓创作冲动,我从音乐身份换到了创作身份。



这个背景就是一个臭水沟,冬天冻上了,有一点点白雪,我就把它放在这个位置,当然还有一些其它的图片,也放在了不同的位置,我就拍了一组照片,中文“破鞋”,英文叫“lover”。


我们拍的是黑白的,像很早以前的照片是用手绘的彩色,我专门找了这样一个老师,用手绘出来了红色,用刀在照片上刮了一些图像,是是而非像大腿走动的一些方式和方向,就为了这双鞋拍了一组作品,也就是在2007年,我从音乐人身份第一次开始跟当代艺术进行了接触。


二手玫瑰本身有一个气质,就是他们自认为很民俗化,虽然也有很多人会很讨厌我,后来又有这么几个当代的冲动。我在2008年干了一个更冲动的事情,把我当年兜里的这点钱全挥霍没了。


2007年我发起了一件事——“你在红楼,我在西游”。因为我接触到了当代艺术,我觉得这个很有趣,但我不知道它跟音乐有什么关系,我突然说想集结几个音乐人,做同样一件事,就是翻唱《红楼梦》和《西游记》的老歌,当时我写了一个slogan,邀请他们的一句话叫“与其我们展望未来,不如先从阅读过去开始”。


中国当时的一些当代音乐人,对咱们自己的一些文化其实不是特别了解,那时候大家觉得很无趣,京剧或一些传统戏曲,确实让我们感觉有点生涩难懂,那里面有没有好的呢,肯定是有的。


所以,我就突发奇想,能不能翻唱《红楼梦》和《西游记》的经典老歌,让乐队来唱。当时我邀请到了后来比较有名的万晓利,包括当时比较有特色的“雨水门”等,大大小小一共叫了大概10个音乐人,一块完成了这次致敬的翻唱。


在这个致敬翻唱的过程中发现,好像我这个点打的还挺好,因为当时有个乐队叫“液氧罐头”,他给我发了短信,说我们从来没想过用重金属的音色来演绎“葬花吟”这种音乐,没有想到这种民乐的调和重金属发生关系之后产生那样的分泌,他们感觉很有趣。



我是生生硬硬的把一些艺术品集结进来了,意思就是说,他们每个人翻唱了一首歌,然后我把这个专辑做成了一个画册,一片纸是一个艺术品,翻开是歌词。也就是说,用最硬的手段,把艺术品和音乐做了一个画册式的拼接,而且每张作品的来源都不一样。


在2008年,我又去美国做亚洲艺术博览会的时候,就把这个画展搬到了纽约,当时也有很多艺术家朋友支持。我能记住的,比如这幅画会跟某一个红楼梦的歌曲做混搭,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把所谓的当代艺术和我认为比较优秀的当代音乐做了一次跨界结合,当然结局很简单,就是赔的一无所有,因为整个展览过程,包括做画册,而且我们没有办法销售,因为那时候有版权问题,我们只自己纪念发行,没有办法正式发行,所以就是把这个事情完成了,完成之后就把这事基本放下了,该做乐队做乐队,该干嘛干嘛,这事好像似乎跟后来的故事也没关系。


一直到2012年,我即将面临与签约公司解约的时候,发现产生了一个最大的问题: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大概有两三年时间是这种状态,比如我来北京之前,我认为我是想做一个乐队,能出一张专辑,能靠你的乐队去养活你吃饭,好像这就是我在北京的一个终极目标。


突然发现这点事好像也不是很难,七七八八的也都做成了,那下面做什么?我当时就处于一个真空的状态,那时候突然把我之前做的红楼、西游的事想起来了,我想在这里找到一种可能。


当时我给自己的定义是,可能我的个人理想时代结束了,我的公共理想时代开始了。意思就是说,我个人的理想可能是个摇滚乐队,这个事情可能已经到它该有的宿命和段落了,不是说乐队不继续发展,而是,它在我的思考范围里可能已经归成一条路之一了,下面我要做的可能更多是公共理想。


其实“红楼、西游”这张合辑已经是半个公共的事情了,光说不练不行,我就成立了一个团队,当年的名字叫“为摇滚服务”,现在叫ATR。



从群体回到个体


二手玫瑰从公司出来之后,我们要独立运营,大家可能也知道一些音乐圈的故事,作为一个乐队,一个艺人做独立运营其实是很辛苦的,因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所有的宣传部门等之类的都要具备。这时候我们就做了这个团队,但团队只带动一支乐队显然是不合适的,我们就开始试着尝试找一些音乐与展览、与美术馆、艺术品之间合作的可能性。


我们为摇滚服务做的第一个项目叫两岸三地音乐华人摇滚展,就是我集结了香港、台湾、大陆(三个地方)在同一个年代发生的不一样的摇滚事情。


这是我们2014年,也是成立团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我自己开画廊,有一点便利条件,所以就在我们的画廊里做,我在北展的这个位置其实还原了一个地下室,可能现在好多朋友都不知道地下室的概念,就是我们那个年代来北京基本上都是睡在地下室。有钱的睡地下一层,没有钱的睡地下二层。关灯就是黑天,开灯就是白天,你所每天对抗的就是老鼠,因为它会吃掉你买的烙饼。


这个记忆其实对于我们那一代的北漂是非常深刻的,我记得我站这个位置摆了一张床,那个床就是还原了当时地下室的一个状态。我去了几个老朋友,大概都是像我这种70后,就是有点中年油腻的男人,去的时候看到床,眼泪就下来了。有几个老乐手,一下回到了他们那个年代,这是我们做的第一件事。


到了2015年,我发现展览是一种文化的体现,但它不是一个活动,活动的范围非常窄。展览只能传递信号,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动手呢?2015年我们做了第二件事情,叫做摇滚运动会。


摇滚运动会是一个演出为载体的一个活动,就是最早简单点说,我们想集结几十支乐队,像击鼓传花一样,从东北比如说二手玫瑰是东北来的乐队,我们做第一棒。然后演到北京,比如找一支北京的音乐人传接第二棒,再到内蒙接第三棒,再到西北接第四棒,我们想做这样一个传接式的音乐巡演。


在这个过程当中,因为每一个音乐人都是本土音乐人,你必须得发现或发掘一个新人,或者是之前在这个土地上非常有名的音乐人,但现在后来不做了,我们要把他发掘出来。但由于我们当时的能力不足,只把这个巡演大概做了一半,真正想挖掘土壤里的音乐内涵的东西,其实我们没有做的那么好,2015年,我们就做了一个摇滚运动会。



其实我们最后的理想,是做一个真正的运动会现场,可能像一个音乐节一样,把这些艺人都找来,比如说谢天笑撇铅球,高虎撇标枪,看谁跑的快,最后一看摇滚圈全病秧子,没一个能跑起来的。


想做那么一个事,但是这个其实没有达到我们那么好的效果。当时我发现我们只有思考的,就是我们动手能力没有那么强。所以接下来我还是得去思考,这个团队到底要找什么,到底要在这个文化系统里面推进什么、做什么,一直是在一个思考的路上。


这个过程其实我们还是挺幸运的,因为那个年代我们还真是拉了一点赞助,说白了有人投钱,所以我才能请了这一票人去参加我们这个活动。当时那个年代其实像痛仰、马条、郝云,这一帮人都已经挺贵了,都得给钱了,要不然走不动道了,都十万二十万了。


然后找了这些朋友来支持,我们也做了一整套的美学系统。我觉得这次巡演虽然没有达到我们那么好的效果,但是在整个的美学出品和我们想要的东西上,已经慢慢接近了我那个梦想里的东西。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我感觉接近了。


那么知道摇滚运动会做完第一季之后,反正庄家第二季也不投了,我们发现带动一群人去解读一个问题很吃力,接下来干嘛呢?接下来我们干一件事,就是既然我解释一群人好像解释不清楚,我先解释自己,我又从群体回到了个体。


在2016年,我做了一个个人化的行为,就是只把二手玫瑰一支乐队解剖。


怎么解剖?我们做了一个叫允许部分艺术家富起来的多媒介交互战,这是二手玫瑰单元,就是把二手玫瑰乐队分为几个部分来体现出来。我想让很多音乐人和艺术家看到,那么有一点所谓质感的音乐,它如何和艺术、和市场、和美术馆发生关系。



这是展览的一部分,其实内容涵盖挺多的。


这个(上图)是当年的工人体育馆,摇滚无用演唱会艺术家做的衣服。这个门是一个艺术品,包括那两头猪,是根据我们歌词做的一个当代的装置,包括我们这种多媒体做了一个“纱 | 界”交互的MV影像。包括猪飞上天,这个底下红鱼缸是我个人的作品,是一个东北稻花布包装的一个红鱼缸。我们等于是从四到五个层面去解剖一个乐队,解剖一首歌。


另外一个墙其实特别震撼,是把我这首歌的24句歌词,每一句歌词都用一个艺术家的艺术品来代表,那一面墙一共放了24个艺术作品,是解读一首歌。然后这个策展人是郑路,我的好朋友,他说希望不光我给艺术家提出一个问题,他们按我这每一句话去做每一个艺术品,可能这些艺术家也会回馈给我一句话,我再变成一首歌。


我突然发现这个感觉有意思了,就是在音乐给了乐队自己一个复合解读的能力之外,我们开始和当代艺术真正近距离的发生关系了。我做完这个展览的时候,请了一些音乐人朋友到现场,他们都非常惊讶,他们跟我当时说:“梁龙,我大概知道你要什么了”。这种感觉好像慢慢越来越明朗了,但我们其实没有找到最后的答案。


直到2017年或者是2018年,我就编了四个大字,叫做艺术唱片,这就是今天讲的真正的核心主题的东西。



音乐:公共性很强,当代性不够


先说一下它的由来。我是有一年去台湾参加一个艺术博览会,看到了一幅板画,这个板画是带着一点多媒体效果的。它有一个灯在慢慢的循环,像一个门,这面像一扇窗,外面像风景。


我就站在那个板画的前面,驻足了几分钟,因为它吸引我了。我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一首歌,张楚的《爱情》。我就感觉这幅板画如果能唱一首歌,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它是我喜欢的艺术品,然后里面又有一首我喜欢的很牛逼的作品,我觉得这两个结合可能更好玩。


说白了,第一次发现如果艺术品能唱歌,是挺牛掰的一件事。回来之后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叫“艺术唱片”。一开始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就希望好的当代艺术品和好的当代音乐能做一个贯穿式的结合。那么这两个在一起的话,能不能产生更多的分泌?


我不知道现场的朋友有多少是接触过美术或者音乐圈的,我去中央美院,前两年偶尔打篮球,他们认识我的人并不多,但是能把我当成当代艺术家的特别多,(我)秃头嘛。但是我有好多艺术圈的朋友,我们茶余饭后聊天发现一个问题,美院保守地说,有50%以上的当代艺术家、青年艺术家,他们对独立音乐、对原创音乐非常感兴趣。


简单说吧,他们很多人在听摇滚乐画画。然后在音乐节现场,你会发现去音乐节的年轻人,对颜色和结构特别敏感。我就感觉这两个群体的黏合度特别高,所以觉得我做艺术和唱片这两件事,应该能找到出口。



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做了第一个展览。第一个展览我是给谢天笑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要做一个艺术唱片。他就一脸懵逼,他说什么叫艺术唱片?我说这样,你选择你一首歌,或者你一张专辑,你认为它是想做艺术唱片这种概念的,然后我来负责找一个艺术家,跟你做一个结合。


他就选了一首歌叫《永远是个秘密》,我当时记得好像是。后来找到我的朋友郑路,那么我们就做了第一届在什么都摸不着门的情况下,做了第一个艺术唱片的展览叫《唠嗑》,因为选的是《永远是个秘密》,也叫《秘密之约》。


这个艺术家在我的画廊把整个一面墙包成了一个房间,整个横向包了一个房间。在房间的里边,这个墙的后面,我们一共用20台电视,这个电视里播的是谢天笑的一些采访,还有演出的花絮。


然后整个这面墙是用什么做的呢?大大小小的凸透镜,在这边你可以看的更清楚一点。当你看到的时候,你会发现好像里面似乎有内容,所有的观众就会贴近去看。但其实谁也看不清里面具体的内容表达,然后再循环播放着《永远是秘密》那首歌,但是重新做了一个remix版。就是又有点跑调,又没有点跑调,我们整个定义为《秘密之约》。


然后墙的两侧,从那个点大家可以看出来,可能有点不明显,我们贴了一圈盲文,也都是用点来代替的,其实那就是歌词。


当然了,这是第一次实验,而且整个的感觉稍微有点生涩,因为艺术有时候确实有点难理解。这次来特别搞笑的一件事,谢天笑的歌迷来了以后全部坐在墙后面等着,谁也不往前去。我在下面说你们为什么不往前去摸一摸、看一看、听一听?他们说当代艺术搞不懂,就是我发现有点太高冷了。我头疼,我说不行,第二届我要换个方式。


第二届我们就稍微热闹一点了,色彩派对,当时我请到的是艺术界的网红,叫赵晓佳。可能有些人知道江湖有个劈叉哥,一劈成名,这也是个画画的叫赵晓佳。后来我找的李志,我说你们俩做个结合吧,道理如出一辙。



我发现音乐人在艺术家面前变得特别羞涩、保守,我说我拉个亲吧,李志说别拉群,他说你就跟他交流吧,他说我就不说话了。然后我就跟这个艺术家说,我说那赵晓佳老师,怎么去跟他做结合?他说没问题,他说我给你选择一个热闹的方式。

他用了一个叫现场作画,那天展览的现场,李志到现场之后他只画开了第一笔,就是比如他画了一个M,或者画了一个W,他就可以休息了。剩下的整个绘画过程,是由这个艺术家现场完成,然后一直放着那首歌,一直去画。


大概用了我印象里可能是2个多小时吧,这次展览比第一次能好一点了,什么呢?就是大家能动起来了,就是这帮人看画挺逗,但是这个艺术家也挺舍得开的,一通泼墨,然后这帮人就等着看最后能画成个啥。


这次要比第一次好,但是我发现还是一个问题,依旧没有脱离这个,我没有到一个互动性,还是那么没有互动性,没有那么好。


然后第三个我就开始思考了,这是最后作品完成,但是这幅画出了一件事,也把我吓一跳。这哥们儿画挺贵的,有一次我在外面办事,画廊的小姑娘说出事了,我说怎么了?因为这个艺术家玩了一票,就是把这个画画的笔没有去收,他说展览就全放到那儿没事,来了一个女的可能也挺艺术的,她就以为这个是没完成的花,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它接着画完。就乱套了,她直接在旁边一通比划,就画了一堆别的东西,然后我就傻了,我就懵圈了,这个女孩也跑了。


正常来讲这个艺术家他要说50万我就得赔50万,他要说80万我就得赔80万。然后我也冒汗了,我说这麻烦了,就是哥们儿打个半折也几十万,后来赵晓佳来到现场看了一眼,说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他说我的她最后这几笔完成的还可以,当时我心就踏实了,还好碰到比较开朗的艺术家。


那么这两件做完之后,我说了互动性不够好,第三次继续去做实验,我找到了郝云。找到郝云的时候就麻烦了,虽然我跟郝云私交很熟,但是他比前两个更难对话,为什么?郝云感觉自己的作品可能没有那么地所谓的“艺术范儿”,他说,我这个说白了是民谣也行,摇滚也行,但这个东西能不能达到你的效果我不敢保证。


我们俩就从酒吧,从9点多一直喝到凌晨3点,我实在喝不动了,我最后就跟他说了一句话,我说你就信我的,但那句话后来也变成我一个slogan,我说好的音乐是可以进美术馆的。就是这一句话,他似乎就明白了,好的音乐可以进美术馆,他说那我答应你。



然后我们就用一个比较有互动性的方式,其实大家现在比较臭大街的就是那个网红展,就是运用了多媒体。我们整个就是把这个画廊三面全打成了镜子,然后整了几台投影仪,然后开始尝试用多媒体带一定的交互技术来完成这首歌,当时我们选择的是《四季不败》。


当时那个年代比较简陋了,就是这个感应器,星星点点的,你一碰到它,它就跟着你的速度走。你说停,它就停。大概有这么一点互动方式,黏合度明显高于前两个。就是这里边会看到男男女女不走,他会看好几遍这个展览,因为有好几个角度。


我发现多媒体好像在艺术与音乐之间的介入会有一定的帮助,所以我在下一个展览的时候,就另一种方式去做。


当然我首先说第四个展览我邀请了凤凰传奇,这时候好多艺术家就不太高兴了,说梁龙你做的不是艺术唱片吗?你为什么找凤凰传奇?我说凤凰传奇很艺术、很传奇。


我觉得凤凰传奇特别传奇,我就给凤凰传奇的老板打电话,我说能不能参加这个展览,老板比艺术家想的非常开通,他说梁龙你折腾吧,我看你怎么让我艺术,就这个意思。


然后我这次就没有选择一对一的艺术家和他合作,我选择了一个招聘制。我把前三期做了一个推送,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一些东西和方向,那么诚招广泛的社会上的艺术家,谁有兴趣可以报名,这次采取了一个报名展,一共大概有四位还是五位艺术家参加这个展览,四位。


这次就是比较立体了,你看这个有装置类的,像凤凰这样的,这两个是装置,然后有架上艺术,然后这个是我要重点说的,你看这只有六面镜子,这是六面镜子。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给我发了一个邮件,这个人说你这个项目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了,他说我不是艺术家,但是我认为我有可能会跟你去聊这个事,这个人叫倪晓光,现在在上海。


我说你是做什么的?他说我是做编程的。然后他就给我讲了一下他认为的将来音乐现场互动的一些方法和形式,特别打动我,我说你直接买张机票来北京吧,因为他当时在大连,他第二天就买张机票来北京了,然后我们俩直接见面就聊了。


他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他说:“你能把凤凰传奇的那个分轨文件要来吗?”我说你要做什么呢?他说我可以把这个分轨文件定几个点,其实这种科技技术不是很复杂,我只是说创意。他说比如说我们做完之后是这样,因为我是给他做了一个艺术现场,他的这个柱子会打了六条类似于分轨的信号。


然后站在第一个镜子前面的时候就是“留下来”那句话,第二个就是“动次动次动次”,第三个就是“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也就是说你六面镜子都站上人,一起蹦才能播一个完整的那首歌。



当时也是因为这场是第四季,是当年的收关之展,我就邀请了很多音乐范围的朋友来现场,看到这个时候什么马条他们说,老梁我明白你要做什么了,可能你做这个东西和将来的舞台包括音乐进展览馆(有关系),有点打开我的思路了。比如说凤凰传奇可以在你专场的现场做一个装置出现,这个镜子可以作为跟歌迷或者成员互动交互的呈现等等。


慢慢他们就觉得好像艺术唱片这个东西越来越明朗了,但其实对于我个人来讲是越来越模糊了,因为做了四个展览之后,对于我来讲依然没有形成一个系统化的可能,我不知道如何形成一个把更多的音乐人和艺术家能很容易的在一块交流这件事情,所以对我来讲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虽然我的产品答案没有想到,但是我对于这件事坚持做下去的理由我找到了,这就是那六面镜子。


我做完这个展览之后,我总结的就是我在做什么。因为这个音乐的当代性很差,什么意思?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个环境,对一些所谓的艺术化的音乐没有一个定义。比如说我认为莫西子诗的音乐是艺术品,那么在我们真正的市场里,也只能把它归纳为好听的小众音乐。对于我来讲这是不够的,我讲一个故事大家可能就明白了。


前些年我去德国演出,看了一个德国战车的MV,特别暴露,我想这国内买不着,我在那儿买一张回家留个纪念什么的。结果我到音响店买的时候,在摇滚栏从头扒拉到尾,没买着,我说不可能,这是国宝级乐队,怎么可能在这个国家没有德国战车呢?我就问服务员,最后服务员跟我说,德国战车的CD在古典栏里放着。他们对音乐的认可,是当年很刺激我的一件事情。


音乐的当代性,目前在我们国内范围是非常差的,没有一个博物馆、美术馆类的音乐,比如说音乐博物馆,我们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没有把好的音乐给到他一个好的当代的位置和文化背书,这是我对音乐不当代的一个心结。


那么它的优点是什么呢?音乐的公共性很强,因为只要你一张嘴、一演出就是给大家唱的,你一上网络就是给大家看的。也就是说中国一个一流的一线门户艺术家,也没有一个三流的喊麦粉丝多,就是说音乐的公共性很强,要比艺术。


那么反过来,艺术的当代性很强。说是搞艺术的,当代艺术作品,但是艺术的公共性很差。我们能看到目前走入生活的,无非就是超贵的商场,或者是五星级宾馆,其实那个我不认为它真正的走进了公共,它还是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去给一些特定的人群去展现,或者说它的公共性还没有真正和生活发生关系。



通过这两个点,我发现音乐当代性不够,公共性很强,而艺术当代性很强,公共性不够,最后我就总结了这么一个对于艺术唱片基本的解答。我希望的是,音乐通过艺术走进当代,艺术通过音乐走进公共。能不能实现这么一个价值的可能性?但也一直在摸索,现在可以预先播报一下,目前我们将在10月31日,在北京举办一个新型的艺术博览会上,艺术唱片将举办第五届。


第五届也就是我们要给市场一个答案,可能这个答案是要能通用化的,让更多的音乐人和艺术家能一块儿进到这个范围里去玩,去一块儿参与。但是效果能不能那么好,现在我也不敢做预期。


今天其实我讲这个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主题,就是希望大家能有更多有智慧的人,不管是音乐从业者,还是艺术从业者,都能一块儿去群策群力,能把我们的中国好的音乐,把它像美术馆一样的标签化,能让好的艺术作品,通过公共手段推到更多的大众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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